“你個天京城頭等皇親國戚,跑來掙武舉人的功名,這不是吃飽了撐的?”
紀淵很好地用他錯愕的表,傳達出了自個兒真實的心想法。
沒想這個一富貴氣的俊俏小白臉,竟有那麼大來頭!
通寶錢莊為何了不起?
它是天下商行之首!
更是景朝唯一朝廷欽定、六部認可的方字號!
如今逐步發行天下的寶鈔,便就出于通寶錢莊大老板之手。
其分號開遍各府州郡縣,百上千,無不在。
專門承辦存取、兌換金銀銅錢、簽發放款等主業。
非要類比的話,大概就是紀淵上輩子的中字頭銀行,還是四合一的那種。
故而,天京城常有好事者戲言,說那位通寶錢莊大老板才是真正的戶部尚書。
每逢災年賑災、年放糧,他在其中出力良多。
圣人臨朝的時候,就連修繕皇城,大建宮殿這等分屬工部之事。
都由那位大老板去辦,可見圣眷之隆重。
當然,能夠白手起家創下這樣一間錢莊,并且使其為行業龍頭。
并不是那位大老板能力出眾,手段超群。
也不是如何長袖善舞,周旋于廟堂和江湖之間。
原因嘛,其實很簡單。
人家有個當皇后的好姐姐。
世所共知,圣人起于微末。
那位賢德皇后乃是結發妻子,非比尋常。
只要能沾親帶故,飛黃騰達近在眼前,更別提是有著緣關系的自家人了。
“紀兄,你為何要用看傻子似的眼神著我?”
鄭玉羅眉頭一擰,仰頭問道。
他年紀跟紀淵差不多,可個頭卻矮上一截。
“通寶錢莊要真是你家開的,那幾個藩王見到你,都要親熱一聲‘舅表弟’。”
紀淵斜睨過去,沒好氣說道:
“換做是我,先進國子監,爾后弄個翰林院的閑差混日子,每天提鷹遛狗走街串巷多自在?
要實在有上進心,管你姑母要個什麼閑散郡王、爵位的份。
喜歡讀書那就上、稷下隨便挑一個,好參禪便去皇覺寺,對煉丹有興趣老君山歡迎你,若想飛升斬妖除魔積累功德,真武山大門隨時敞開。
鄭兄,你到底是活得多沒趣才會跟一幫將種勛貴,以及我這個泥子費盡力氣爭一個武舉人功名?”
這番長篇大論說完,他已經出了講武堂。
日頭余暉昏黃,猶如萬千金線灑落。
“紀兄你誤會了。”
鄭玉羅跟在后頭,臉頗有些尷尬道:
“我講武堂,為的就是踩一踩楊休那條瘋狗,幫我朋友出出氣,功名于我如浮云啊。
況且我爹說了,家中子弟不得仕,只可為商。
人在外面更是提都不許提姑母和……圣人的名諱。
若有違背,輕則打斷,重則逐出家門。”
紀淵挑了挑眉,那位國舅爺治家這麼嚴?
不過想到賢德皇后人敬的好名聲,似乎也不奇怪。
真給聽到半點劣跡,說不得會主大義滅親。
“紀兄、紀兄,你為何還不問我,皇后娘娘明明姓而不姓鄭的問題啊?”
鄭玉羅步子邁得不快,走得很是急促。
“這有什麼難猜的,你把自家名字倒過來了,玉真?聽著像個子。你該不會是扮男裝吧?”
紀淵下意識瞥了一眼,轉而搖頭。
以他的老道經驗,再怎麼小荷未尖尖角,也不可能如此平坦。
“是與貞!取自‘元亨利與貞’最后二字,我大哥元亨,二哥子利。
什麼扮男裝,小爺就是男的!如假包換!”
與貞惱怒地解釋道。
他自小男生相有些,經常被上面兩個哥哥取笑,說是當妹子養。
因此最忌諱別人拿這個開玩笑。
“行吧。那兄你與楊休不對付,跟著我做什麼?”
紀淵停下腳步,回問道。
他本來見著天還早,想去一趟長順坊琉璃廠的城隍廟。
運氣好,尋見蘊含道蘊的古。
一門中品、或者上品的武功就有著落了。
“紀兄你倒拔千斤銅柱,箭楊休其人,如此年英雄,怎能不讓我心生敬仰……”
“說人話!”
紀淵不耐煩聽這吹捧。
“呃,楊休與我相識的一位姐姐有婚約在。
他若拿下功名,甚至于武舉奪魁,我那姐姐就要擇日跟他完婚……
我想請紀兄拔刀相助,救人水火,讓楊休大比落選無功而返!好尋個由頭解除這份婚約!”
與貞吞吞吐吐說出實。
看他遮掩的神。
其中也許還有更多。
退婚流?
這不是主角才有的待遇麼?
紀淵眉一揚,隨即擺了擺手道:
“雖說天京三十六坊,每一座都有個名額。
我要掙武舉人的功名,必定會掉楊休。
可兄不要忘了,大比是外城十二坊、城二十四坊各自打擂臺。
因為如此,太安坊已經好幾年都沒出過一位武舉人了。
以楊休的本事,他想拿個功名不算難。
太安坊奪不到,其他坊總有機會。
這個忙,請恕我無能為力。”
倘若是舉手之勞,紀淵倒也愿意賣個人。
畢竟這個又碎,腦子不太靈的三郎,看上去人還不錯,頗有幾分地主家傻兒子的憨憨氣質。
可惜的是,按照武舉大比的規矩。
想打楊休,把他踩下去,必須奔著終考奪魁的擂臺戰去。
上一個這麼做的人宗平南,最后被按在招搖山二十年出不了頭。
直到突破大宗師境界,才封了大將軍。
紀淵孑然一,靠山都沒一座,怎麼可能平白無故趟這攤渾水!
他掙個功名就已足夠。
之后踩死林碌。
補缺百戶。
生活就上了正軌。
“紀兄,你再考慮考慮!
要不……我給你錢?一萬兩?”
與貞連忙說道。
好家伙!
不愧是家里印鈔的!
開口就是五位數!
饒是紀淵心堅定,也差點心了。
要知道那姓林的堂堂北鎮司的百戶,為了幾千兩甘冒風險賣鬻爵謀財害命。
這可是一萬兩!
“城靠近前三門的四進四出的大宅子,也就八千兩啊!”
紀淵心想,這貧富差距著實大。
“怎麼?紀兄嫌?我就存了這麼點……若紀兄覺得了,咱們可以再商量,
實在不行,我找家里兩位哥哥還能再借一些……三萬兩?如何?”
看到這紀九郎臉沒什麼變化,與貞一咬牙、一跺腳,繼續加錢。
撒幣很練啊!
紀淵仍是搖頭,輕聲道:
“給再多銀子,也要有命花才行。
莫說踩一個楊休的臉面,就算剛才當場殺于他,我也毫不猶豫。
可這與天京武舉奪魁,登臺打九州擂是兩碼事,我若上了那個擂臺,可不止是得罪涼國公,等于挑釁所有將種勛貴,這跟惹火燒有什麼兩樣?
大丈夫不畏刀山火海,只求一念通達,可并不意味我要主尋死。
兄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罷,大步奔著琉璃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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