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燈膽(1)
時候不早,薛裴從朱依依家里離開。
走的時候,朱依依只送他到門口沒有下樓。
往常都會送他到樓下的,可今天只走到門口便和他揮了揮手。
不過薛裴也沒有太在意,上還穿著單薄的居家服,外面天氣冷,確實不該讓再送他到樓下。他擔心會凍冒了。
朱依依正準備合上門,薛裴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停住了腳步。
朱依依以為他了什麼東西,正準備回屋里拿給他,卻聽見他問了句:“你之前發的那張照片,有什麼特別的含義麼?”
他后來看著那張照片想了很久,都沒有頭緒。
“什麼照片?”沒聽懂。
“樓下那盞燈的照片。”
朱依依反應過來,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卻只敷衍地回了句:“前段時間燈壞了,一直沒人來修,不過那天,忽然亮了。”
薛裴還等著的后半句,但朱依依卻好像已經把話說完了。
薛裴挑了挑眉:“就這樣?”
“嗯,就這樣。”
知道朱依依是在敷衍自己,薛裴從煙盒里了煙,沒有點,只拿在手上。
他低低地笑了聲說:“怎麼沒告訴我,我可以幫忙。”
朱依依覺得好笑:“你會修麼?”
“可以會。”薛裴瞳孔很深,眼里藏著笑意,在燈映照下有種迷人的慵懶,“沒有什麼是我學不會的。”
他揚眉向朱依依,那得意的神倒和高中時候意氣風發、自信滿滿的薛裴重疊在一起,讓朱依依有些恍惚。
高二那會隔壁班來了一個轉學生,聽說績很優秀,拿過很多國家級競賽的獎,大家都說薛裴的第一名可能要被搶走了,薛裴本人卻好像沒當一回事,沒表現出任何危機。
為了這事,還特意問過他,讓他要多注意點。
他當時也是這樣的神,眼神堅定地著,說:“依依,你相信我嗎,我會一直是第一名。”
朱依依還沒回過神,薛裴卻忽然笑了笑:“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總覺得你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著眼前的男人,朱依依臉上沒什麼表,淡淡地說:“人總是會變的。”
薛裴沒聽出話語里的不對勁,反而走近了一步,手了的臉:“不管怎麼變,你都是我最親近的人。”
朱依依半邊子僵了僵。
“以后有事就找我,別悶在心里,你小時候可是恨不得什麼都告訴我讓我幫你解決,長大了倒是學會逞強了。”
“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要睡覺了。”
朱依依說完這句就關上了門,作之利落讓薛裴都愣了愣。
他沒好氣地笑笑,走下樓梯,恰巧有個喝得爛醉的男人扶著墻壁上樓,走得東倒西歪的。走道很窄,那男人經過時不小心到了他的肩膀,那雙不清醒的眼睛了他一眼,里哼哼著說了句道歉,又醉醺醺地上樓。
男人走后,空氣里還彌漫著那難聞的酒氣,薛裴皺了皺眉。
經過樓下的垃圾桶時,薛裴把上的西服了下來,扔進了垃圾桶。
被臟的,他不會再穿第二遍。
轉眼想到朱依依住在這種治安都無法保證的出租屋里,薛裴有些擔憂。
他想讓朱依依搬離這里,可他知道不會愿意。
他以前曾給朱依依找過一住所,離他住的公寓很近,走路不過五分鐘,通、生活設施都很便利,他已經提前付好了一整年的租金,也添置了新的家,可他沒想到的是朱依依并不愿意搬進去。
那一次,他們有過短暫的爭吵,他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寧愿住在安全都無法保證、甚至雨天還會水的城中村,也不愿意搬進他選好的地方。
朱依依當時說的是:“我現在有工作,有收,我的收水平決定了我就只能住在這樣的地方,如果你覺得這地方環境太差了,你不要過來找我就是了。”
薛裴無奈:“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而且我住的房子,為什麼要你出錢?”
薛裴被問住了。
因為在他看來,他和朱依依之間是不分彼此的,就像最親近的家人一樣。
他一直以來都想對朱依依好,盡他所能地對好。
因為朱依依在他的人生里,占據了很重要的位置,比任何人都重要。
他人生里每一個重要的日子,都在他邊,他的每一個生日、每一個新年、每一個重要的時刻,都是陪他一起度過的。
高中那會他去外省參加競賽,朱依依總是表現得比他還要張,有一次他去晉城參加化學競賽,比賽的前一天,朱依依打電話過來問他不張,他那時不知怎麼開了個玩笑,說:“如果我說張的話,你要過來給我加油嗎?”
那不過是他隨口的一句玩笑話,可第二天早上,他打開房門,朱依依就站在他房間門口,拖著一個半大的行李箱,眼睛彎彎沖他笑。
那年才十六歲,為了他的一句話,拿著五百塊歲錢獨自坐火車去到幾百公里外的城市,那是第一次獨自出遠門。
他在考場里面考試,就在學校門口等他,瘦瘦小小的背著個大書包坐在樹蔭下打著瞌睡。
他從考場走出來看到這一幕,他想他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天。
畢業的第一年,他和周時創立的工作室剛步正軌,那段時間他工作力很大,經常應酬喝酒,喝出了一病,有一次半夜他胃病犯了,疼得直冒冷汗,給朱依依打了個電話,連夜就從城北打車過來照顧他。
他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看到朱依依眼睛里全是紅,像是一宿沒睡,又像是哭紅了眼。
當下愧疚與的緒在心里織,他想,下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為他奔波勞累、為他擔心了。
“你真的要這麼辛苦嗎?那麼多大公司搶著要你,你不用那麼辛苦也可以過得很好的。”問他。
知道朱依依是在心疼自己,薛裴溫聲解釋:“我在做我認為有價值的事,所以不辛苦。”
朱依依沉默了,沒再說話。
他本以為朱依依會繼續勸的。
“怎麼不勸我了?”
想了一會,說:“反正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現在想來,他人生里每個需要的時候,都在他邊。
給他最長久、最熾熱、最真誠的,但唯有這一點,他無法回應。
他知道他極其自私,他著的偏,對他無條件的好,他明知道自己無法給予同等的回應,因為他對沒有男之,只有親人之。可他又不愿意破這一切,因為他需要。
他不能想象沒有在邊的日子。
所以他不能捅破那層窗戶紙。
他不希改變現有的關系,也不希打破現在的生活平衡,所以一直以來,他只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
圣誕節那天,朱依依把織好的圍巾送給了李晝,那天氛圍正好,餐廳的燈昏暗又曖昧,襯得兩人間的氣氛有些旖旎。
也是在這一天,他們正式在一起了。
李晝送給的圣誕禮是一對戒指,意思已經很顯然。沒有理由拒絕。
不知道這樣算不算節奏太快,但年人的,或許跟工作一樣講求效率,講求投產出比,李晝這段時間為付出得夠多了,想也是時候給予一些正面的回應。
雖然他們彼此都談不上,更談不上喜歡,但合適,就足夠了。
或許早就應該嘗試一段正式的,那樣就不至于困在死胡同里那麼多年。
周茜對他們在一起的事,沒有到毫驚訝,好像早就預見了這一天的到來。
在微信上調侃:【給你們的份子錢,我準備好啦。沒想到最后你竟然和學委了,也是魔幻的,班上的人要是知道,肯定給嚇一跳。】
朱依依生怕周茜到說,連忙回:【先別告訴其他人,免得傳得到都是。】
周茜:【對了,那薛裴知道了沒?到時候你和李晝結婚了,記得讓薛裴份子錢隨個大的。】
朱依依手指一頓,回復:【他還不知道。】
周茜:【咋不告訴他,你們倆關系這麼好,你單了,他肯定比誰都高興。】
朱依依看著這條消息發了一會呆。
在微信上回復:【等過完年吧,到時候大家一起出來吃頓飯。】
……
圣誕節過后,一轉眼就到了年夜,朱依依和李晝去了市中心看煙花表演,室外的氣溫低得快要結冰,但人流量卻一點都不,節日氣氛很濃厚,李晝還特意戴上了朱依依送給他的藏青格紋圍巾,雖然看上去不是那麼合適。
李晝比較暗,藏青襯得人沒什麼神。朱依依想著下回給他織一條明亮些的,或許更適合他。
回家的路上,李晝主牽上了朱依依的手,溫熱的從手心傳遞,朱依依心里頭有線好像被扯了一下,有種異樣的覺在腔竄,不知道這是不是心,但心里確實有種踏實。
兩人沿著江堤走了好一陣,煙花在頭頂上綻開,朱依依一直沒有查看手機,以至于沒發現在一個小時前,薛裴曾給打了好幾個電話。
薛裴是從一個商業宴會上趕過去的,盡管他一晚上滴酒未沾,但上不免還是染了些酒氣。
今晚的宴會對他來說很重要,他找不到理由推,只能應約,等到宴會結束,他開車來到朱依依樓下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天氣很冷,但心是熱的。
在去朱依依家的路上,薛裴很認真地想了想,這大概是他和朱依依一起度過的第二十個年夜,還記得很多年前,朱依依送給他一件年禮,是一個用過的鉛筆盒,戰士的,里面還著花花綠綠的紙,說這是最喜歡的文,所以想送給他。
想到這,薛裴眼里有了些笑意。
他以為朱依依已經在家里等著他,如同往常每一年一樣,只是,去到后才發現朱依依房間的燈還是暗的。
敲了敲門,人不在。
接連幾個電話都無人接聽后,這個夜晚突然變得靜默又漫長。
薛裴站在朱依依出租屋前的樹下,靜靜地點了一煙,等待回來。
可臨近十二點還是沒有任何消息,薛裴給周茜打了個電話,他以為朱依依這時候應該和在一起。
周茜這會正在酒吧里蹦迪,聽完薛裴的話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依依沒和我在一起呀,這麼重要的日子,怎麼會和我在一起呢,只有我這種孤家寡人才會在外面晃。”
薛裴不懂的言外之意,問道:“去哪了?這麼晚還不回家。”
“啊,今晚肯定是去約會了,剛才還給我發了照片在市中心那看煙花表演呢。”
“約會?”這兩個字念出口時,薛裴不自覺眉頭一皺,“和誰?”
“李晝啊。”周茜在電話那頭笑得開心,隔著屏幕都能到的喜悅,“依依和李晝在一起了,你還不知道嗎?”
“……”
有那麼一瞬間,薛裴的大腦是空白的,像是缺氧之人,失去了所有思考,嗞嗞的電流聲貫穿耳,每神經都隨之繃。
他不知道電話是什麼時候掛斷的,他腦子里只剩下周茜剛才說的那句話——“朱依依和李晝在一起了”。
這句話里的每一個字都讓薛裴到陌生。
迷茫,困,煩悶,甚至是憤怒,種種緒涌了上來,心臟迫得有些不過氣。
他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緒。
朱依依怎麼會和李晝在一起了,……不是喜歡他的麼?
手中的煙已燃盡,煙灰落下地面的那一刻,薛裴的目凝在了不遠的路燈下——
冬夜里,有一對在街燈下忘擁吻,雪落肩頭,卻毫未覺。
而那個男人脖子上系著的,正是他在朱依依家中看到的那條藏藍的圍巾。
薛裴突然有種覺,這可能是今年最冷的一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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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寒終于和簡宜分手了,他提的。
一群好哥們給他在本市最大的酒吧里辦了一個特別面的單趴。
一群人在酒吧里鬧瘋了,衛寒也喝得半醉,一雙桃花眼染上了酒意,突然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衛寒你快看,那邊和男人坐在一起那個是不是簡宜?”
衛寒懶懶抬眼看去,暗曖昧的燈下,一個陌生的男人挨著簡宜坐著,在的耳朵不知道在說著什麼,簡宜手幫他整理著領,眼睛彎彎。
“沒想到啊,這村姑竟然這麼快就找到下家了,不過也是,長得的確有幾分姿。”
衛寒聽到前半句,笑得歡:“那真是謝天謝地了,待會我們得再找個地兒慶祝慶祝。”
周胖咧著罵他沒良心。
凌晨三點,街邊路燈昏黃,衛寒酒氣散了點。
和朋友告別后,衛寒關上車門,邊的笑意驟然冷了下來,神陌生得像變了一個人。
開車快到家門口時,他不知道突然看到了什麼,猛地踩下剎車。
在路邊站定,衛寒仰頭了一眼頭頂上的路燈,靜靜地點了一煙。
寂靜的夜里,衛寒站得像一棵樹。
濃烈的煙味鉆進鼻腔,衛寒想起,這是他和簡宜第一次接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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