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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濛濛》CHAPTER 07

夏天來了。六月裡,何書桓畢了業。

一天,何家的小汽車停在我家門口,何伯母正式拜訪了媽媽。在我們那間簡陋的房間裡,何伯母毫沒有驚異及輕視的表大大方方地坐在媽媽的牀沿上,熱心地向媽媽誇讚我,媽媽則不住讚著書桓。這兩位母親,都被彼此的話所興,帶著滿臉的驕傲和愉快,們談起了我和書桓的婚事。書桓預定年底出國,於是,我們的婚禮大致決定在秋天,九月或十月裡舉行。

當何伯母告辭之後,媽媽地攬住我,地說:

“依萍,你將有這麼好的一個婆婆,你會很幸福很幸福的,哦,我真高興,我一生所沒有的,你都將獲得。依萍,只要你快樂,我就別無所求了!”

我把頭靠在媽媽前。一瞬間,我到那樣安寧溫暖,在我面前,展開許多未來的畫面,每一幅都充滿了甜和幸福。

媽媽立即開始忙碌了起來,熱心地計劃我婚禮上所要穿的服裝,從不出門的,居然也上了好幾次街給我選購料,我被媽媽的過度興弄昏了頭。又要和書桓約會,又要應付媽媽,弄得我忙碌不堪,好久都沒有到“那邊”去了。這天,書桓說:

“我想,我們應該去看看你爸爸,把結婚和出國的問題也和你爸爸談談。”我覺得也對,而且我也需要問爸爸要錢了,因爲媽媽把最近爸爸所多給的錢全買了我的料了。於是,我和書桓一起到了“那邊”。

這是個晚上,夏天的晚上是好的,我們散著步走到那邊。進門之後,就覺得這天晚上的空氣不大對頭,阿蘭給我們開了門就匆忙地跑開了,客廳裡傳來了爸爸瘋狂的咆哮聲。我和書桓對了一眼,就詫異地走進了客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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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是一副使人驚異的局面,雪姨坐在一張沙發裡,夢萍伏在懷裡哭,雪姨自己也渾抖,卻用手攬住夢萍。如萍坐在另外一張沙發椅裡,一臉的張焦急和恐怖。只有爾傑靠在收音機旁,用有興味的眼睛著爸爸,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滿不在乎。爾豪照例是不在家。爸則拿著菸斗,滿屋子暴跳如雷。我們進來時,正聽到爸爸在狂喊:

“我陸振華沒有你這樣的兒,你乾脆給我去死,馬上死,死了乾淨!”

我和書桓一進去,如萍就對我比手勢,大概是要我去勸爸爸。的眼和書桓接的一剎那,立即轉開了頭,顯出一難言的哀怨絕的神,我注意到書桓也有點不自然。可是,我沒有時間去研究他們,我急於想弄清楚這家庭裡出了什麼事。於是,我喊:

“爸爸!”

爸爸轉過頭來看我們,他一定在狂怒之中,因爲他的眼睛兇狠,額上青筋暴,一如我捱打那天的神,看到我,他毫不掩飾地說:

“你知不知道夢萍做的醜事?懷了個孩子回來,居然弄不清楚誰是父親!我陸家從沒出過這樣的醜事,我今天非把這個小娼婦打死不可!”

他向雪姨那邊衝過去,一手抓住了夢萍的肩膀,夢萍立刻發出一聲恐怖的尖。雪姨肩膀,護住了夢萍,急急地說:

“事已經這樣了,打死也沒有用,大家好好商量一下,發脾氣也不能解決問題!”

“哦,你倒會說!”爸爸對雪姨大,“就是你這個娼婦養出來的好兒!你倒會說!你把我的錢弄到哪裡去了?下作媽媽養出來了的下作兒!一窩子爛貨!全給我去死!全給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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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拳頭在雪姨鼻子底下揮,雪姨的頭向後,心虧地躲避著。於是,爸爸用兩隻手抓住了夢萍的肩膀,把像篩糠似的一陣搖,搖得夢萍不住哭,頭髮全披散下來,臉白得像一張紙,雪姨想搶救,爸爸立即反手給了雪姨一耳,繼續搖著夢萍說:

“你敢男人,怎麼不敢尋死呢?拿條帶子來,勒死了你省事!”書桓推了推我,在我耳邊說:

“依萍,去拉住你爸爸,他真會弄死夢萍了!”

了書桓一眼,寂然不。我眼前浮起我捱打的那一天,雪姨曾怎樣怡然自得地微笑,夢萍如何無於衷地欣賞,們也會有今天!現在,到我來微笑欣賞了。我挑挑眉也不。書桓我,皺攏了眉頭。這時,夢萍顯然已被搖得神志不清了,大聲地了起來:“我去死!我去死!我去死!”

書桓再也忍不住了,他衝上前去,一把抓住爸爸的手,堅決而肯定地說:

“老伯!您放手!弄死並不能減醜聞呀。”

爸爸鬆了手,惡狠狠地盯著何書桓說:

“又是你這小子!你管哪門子閒事!”

何書桓護住了夢萍,直視著爸爸,肆無顧忌地說:

“兒做錯事,父母也該負責任!夢萍平日的行,您老人家從不過問,等到出了問題,就要去死,這對夢萍太不公平!”

“哦,”爸爸的怒氣轉到何書桓的上來了,“好小子!你敢教訓我?”

“我不敢,”何書桓鎮定地說,那勇敢勁兒讓我心折,但我也真恨他的多管閒事,“我並不是教訓您,我只是講事實,您平常並沒有管教夢萍,夢萍做了錯事您就得原諒!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兒有了過失,父母的責任是百分之八十,兒只負百分之二十,所以,您的過失比夢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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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住了何書桓的胳膊,瞇著眼睛說:

“我管教我的兒,不干你的事,你最好閉住你的,給我滾出去!”

何書桓不,定定地看著爸爸說:

“陸老伯,我不怕您,您沒有力量扔我出去!”他直地站在那兒,比爸爸矮不了多,手臂上的突了起來,充分顯出一個年輕人的力。爸爸盯著他,他們像兩隻鬥,彼此豎著,舉著尾。然後爸爸突然鬆了手,點著頭說:

“好的,書桓,算你行!”

他向屋退過去,我注意到他臉上有種傷的倔犟,何書桓的使他傷了心,老了的豹子甚至於鬥不過一隻初生之犢!不由自主地,我跟著爸爸走了進去,爸爸回過頭來,看到我,他把我拉過去,用一隻手按在我的頭上,我覺得他的手抖得很厲害。他用一種我從沒有聽到過的慈祥而傷的口氣說:

“依萍,書桓是個好孩子!我這一生失敗得很,你和書桓好好地給我爭口氣!”然後,他放開我說,“去吧,我要一個人待一待,你去看看夢萍去!”

我退出來,走回客廳裡,雪姨和如萍正圍在夢萍邊,一邊一個地勸,夢萍則哭了個肝腸寸斷。我示意書桓離開,我們剛要走,夢萍撲了過來,拉著書桓的服,斷斷續續地說:

“謝——謝——你!假如——那天,你救——救——救我——到——底——”

書桓鎖了眉,問:“是你喝酒的那一天?在××舞廳那一天?那麼,是那個高個子做的事了?”

夢萍猛烈地搖搖頭:“不是他一個人,我弄不清楚——他們——灌——灌醉我,我——”

到胃裡一陣不舒服,聽了的話我噁心吐。何書桓的眉鎖得更,他咬著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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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些人?你開個名單給我!”

“不,不,不,不行!”夢萍恐怖地說。於是,我明白,不敢揭他們。何書桓嘆口氣,踩踩腳拉著我走出了“那邊”。

站在大街上,迎著清涼的空氣,我們才能吐出一口氣。書桓在我邊沉默地走著。走了一大段,書桓又嘆了一聲,輕輕地說:

“那一天,假如不是你阻止我,我會把夢萍救出來的!”

“你怪我嗎?”我有些生氣地說,“你又何曾能把從那一堆人手裡救出來!”

“最起碼,我應該去報警,”何書桓說,“不該看著夢萍陷在他們手裡。我本可以救的,但是我沒有救!”他的語氣充滿了懊喪。

“報警?”我冷笑了一聲,“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何某人的兒子在地下舞廳和流氓打架!”

“那比起夢萍的損失又算什麼呢!”何書桓說,深深看了我一眼,“依萍,你不爲你的妹妹難過嗎?你不爲自己看著害不救而自疚嗎?你不會到不安嗎?”

“我爲媽媽難過,”我冷冷地說,“我爲自己這十幾年困苦的生活難過。”

“依萍,你很自私。”

“是的,我很自私。”我依舊冷笑著說,“我和你不同,你是個大俠客,整天想兼濟天下,我只想獨善其。我爲自己和媽媽傷心夠多了,沒有多餘的眼淚爲別人流。我告訴你,你休想我會爲雪姨那一家人流一滴眼淚,他們家無論發生了什麼,我全不心!”

他注視著我,沉地說:

“依萍,爲什麼你要這樣記恨呢?人生的許多問題,不是仇恨所能夠解決的,冤冤相報,是永無了時的。”

“書桓,”我說,“你從來沒有過仇恨,所以你會對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大話,假如你父親是我父親,你在我的地位,那麼,我相信,你比我更會記仇的!”

書桓搖搖頭,一臉不同意的味道。到了我家門口,他沒有進去坐,說了聲

再見就走了。我著他走遠,模糊地到我們之間有了距離,而這距離是我無力彌補的。因爲,我不能在他面前掩飾住我的本,我也不能放棄報復雪姨的任何機會。進了家門,我把今天“那邊”發生的事告訴了媽媽,媽媽驚異地說:

“夢萍?還是個孩子呢!真想不到會有這種事!”

“想不到?”我笑笑,“想不到的事還多著呢!”我想起雪姨那個瘦子老魏,又輕輕地加了一句評語,“這做有其母必有其。”

“你說什麼?”媽媽著我,“你知道了些什麼事?”

“我沒說什麼呀!”我掩飾地說,拿著浴巾,鑽進了廚房裡。

好久沒看到方瑜了,這天我去看,出乎我意料地,竟捧著本《聖經》在大讀特讀。我笑著說:

“一會兒是佛經,一會兒是《聖經》,你大概想做個宗教研究家了。”

“確實不錯,”說,“反正各宗教的神不同,目的卻都一樣,要救世救人,要仁人,研究宗教總比研究其他東西好些。”

“比畫畫更好?”我問。

“畫要靈,要技,與宗教風馬牛不相關。我告訴你,如果你覺得心不寧,也不妨研究研究宗教,它可以使你心安定。”

“謝謝你,”我說,“我一點都沒有不寧。而且,我記得我們都是無神論者,你怎麼突然間變了。”

“或者這世界上沒有神,”方瑜坐在榻榻米上,用手抱住膝,眼睛深邃地注視著窗外一個渺不可知的地方,臉上有種奇異的,專注的表,“可是這世界上一定有一種超自然的力量,在冥冥中支配著一切,它安排著人與人的遇合,它使生命誕生,草木茁長,地球運行。這力量是不可思議的,神奇的……”

“好了,”我打斷,“你只是失了,失把你弄昏了頭,趕快從你的宗教裡鑽出來吧!”

笑了,靜靜地說:

“我正要鑽進去呢,下星期天,我要洗爲天主教徒。”

我直,問:

“目的何在?”

“信教還要有目的嗎?”方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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