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張蓬有著濃厚的興趣,大概是他不像查爾斯那樣端著,也不講什麼客套話,平和隨,所以一下子覺得他像個多年未見的朋友。想起來,我還從沒有過朋友呢。
「你怎麼做到念經念出立環繞的效果?」我問。
「這個要多練的,敲木魚速度的快慢,力度的大小,再配合念經文時節奏的控制,腔共鳴,反正很複雜,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哥的音樂修養可是經過千錘百鍊的。」張蓬說,順手摘了一狗尾草叼在裏。
「念個經還搞這麼複雜?」我不解,黃玄念經真他媽難聽,偶爾還因為煙過度而中斷,咳個不停,甚至一口濃痰噴出來,若張蓬在當歸村住下來,黃玄肯定沒生意。
「廢話,念經也要講究格,不然哪來的大師風範。」他反駁道。
「為啥那孫總你瘦猴?」
「因為那狗子被我罵過,老子學海無涯苦作舟,他就一馬屁,居然敢對我吆五喝六的。」
「你學的都什麼?」
「雜,沒有門派,沒有規矩,什麼好玩玩什麼。」
「你師父不弔你嗎?」我比較好奇,雖然不懂什麼道教,但是知道他們有各種教派,比如張天師好像也是一個教派的創始人。
「天下無二道,聖人無兩心。我不講究這些,我就是喜歡鑽研這些玩意兒。只是目前技還不到家而已。」
「那你當不了大師。」
「其實無所謂了,自稱大師是為了提升價錢,TVB咋說的?做人嘛,開心最重要。」
我們似乎還有話題可聊,很快便走到了我家後山,爺爺媽媽爸爸的墳都在一起,只是爺爺和爸爸都是冠冢,棺材都沒有,挖個坑,扔幾件服進去,就算是一座墳了。
「沒有高明的道師牽引魂魄歸位,冠冢就是圖個心安。」張蓬看著我爸爸的墳說。
「他的在積水潭,這麼多年,估計早就沒了。」我說,實在不想提這傷心事,我指著媽媽的墳告訴張蓬。
他點點頭,然後看了看山下的老房子,問道:「那是你家?」
「以前是,現在被我二叔佔了。」
「去把鐵鍬來。」
「幹嘛?」
「挖墳啊!」他輕鬆地說。
「挖……挖誰的墳?」我不解。
「你媽媽的。」
「不行。」我怒道,尤其是他這種無所謂的樣子,好像這事跟吃飯拉屎一樣沒什麼大不了。「挖母親墳這種事我不幹。」
「你看你,真他媽迷信。」他說,我很難相信一個自稱大師的傢伙跟我說迷信。
「你一個江湖士,居然跟我討論迷信。」我有點不爽了。
「我是江湖士,這沒錯,但我的本事是從三歲開始學習實踐得來的。朗朗乾坤,不管是多維空間,還是五行,都是一門學問,咱學啥都要講個邏輯啊,假如你媽媽在墳崗出來,說明什麼?」他問。
「你說能說明什麼?」這傢伙這麼能忽悠,我能說啥。
「這就說明有人把你媽媽的搬走了,我在你木房後面招的魂,都是那附近的,不可能招到這裏來。你還不明白嗎?」他瞪著我問,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個傻。
「誰會幹這種缺德事?」我第一次聽說,當歸村還有人敢刨別人祖墳移的。
「我跟你說,猴爺我……哦,張爺我闖江湖十多年,但凡有斷頭峽這類邪的東西,附近的村莊肯定有一堆壞種,風水就是這樣,沒辦法。斷頭峽若有千年,那人心便壞千年。」
他說的沒錯,當歸村壞種是有不,但要我挖自己媽媽的墳,我的確有點難以接。「要是挖開之後,我媽媽在裏面,你又咋說?」
「在裏面就在裏面啊,咱們再去墳崗找原因。不然你想咋的,誰讓你自己狗屁不知道,連自個兒媽媽都不認識。」
我聽完沒說話,點上一支煙著,然後才看著他說:「我出生的時候,媽媽已經死了。」
張蓬愣了下,然後問:「這麼說,他們說的是真的?」
「真假不知道,反正我跟我爸爸聊天時,我聽過,應該是真的,不過小時候哄我說,媽媽上天堂了。」
「上不上天堂,可不是你說得算,掉進積水潭,恐怕投胎都難。別耽誤時間,待會兒老闆要找我了。」說著他就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手機看了看,居然比我手機還便宜,估計也就三五百塊的老年機,這傢伙應該賺錢不啊!
我悄悄到堂叔房子後面,趴在窗戶上看了看,裏面沒人,也沒靜,估計是出去幹活兒了。以防萬一,我還敲了敲門,連狗聲都沒有,那條土狗出去玩了。
這裏以前是我家的房子,我知道怎麼進去,不管是大門還是後門都是農村老式的木軸門,沒有鉸鏈,年長日久的舊門很容易拆卸,只要把手塞到下面門裏,用力抬起來搖晃幾下,反覆作幾遍,就能將門軸抬起來,然後卸掉木門。
拆開木門,見裏面還沒靜,我就放心了,進去后在堆放柴火的偏屋拿了一把鋤頭,一把鐵鍬,扛著上山。瘦猴一直以大師自居,本來不願意幫忙,但見我將鋤頭遞給他,便不願地幫著挖了。
「你記得小時候上墳有翻新過嗎?」他問。
「不太清楚,那時候太小了,才四五歲,而且我爸經常扛著鐵鍬上山清理,說錢都給我治病了,修不起墓碑,怕以後山水一衝,找不到。」我說,想到這裏,不僅心中難過起來,那時候我拖累了爸爸,他苦悶得很,經常上山跟媽媽說話,有時候帶我來,有時候不讓我跟著,現在想起來,或許是不想我聽到他訴苦吧!
「這就對了,你那時候小,估計也分不清剛翻新的墳,如果是,估計是在你爸爸死後,不然你爸爸經常來,肯定會發現。」張蓬分析道。
「如果真有人媽媽的,那倒是不難猜是誰了,肯定是我堂叔和二嬸,這墳離他們最近,堂叔又佔了我家房子,自然睡不踏實。」
「趕開棺看看再說。」
二十分鐘后,我們便看到了黑的棺材,張蓬站在棺材上,敲了敲,然後看了看兩邊的封棺釘,他看著我,意思是我應該明白了,我點點頭,封棺釘全部拆了。接著他便讓我幫忙開棺,若是我一個人,肯定是不敢,但他就像一點事都沒有,非常自然,多安了我的恐懼。
棺材打開后,裏面漉漉的,白的石灰早已變質,非常堅,除此之外,啥都沒有。
我握著鐵鍬,氣得渾發抖,此刻我想砍人。張蓬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先別激,干點正經事,去墳崗找到你媽媽的墳。之後,你要找誰算賬我就不管了。」
說完他就了一點石灰,在手上了,然後放在鼻子跟前猛地一吸,像是吸毒一樣,還是讓我有點震驚。「走吧,抓時間,不然待會兒味道就忘了。」
我拿著鐵鍬,跟著他在山上一路小跑,也花了半小時才到墳崗,他走到最高看了看,說:「你爸爸死時你剛五歲,那你媽媽移到這裏的墳齡應該在十三年左右,我得找找,孤墳太多了。我靠,還有一百多年的墳。」
他觀察了好一會兒,才走到一座小山坡前,著墳頭聞了聞,然後搖搖頭,接連聞了三座,才說:「就這個,挖!」
那座小山坡非常小,本不像座墳,上面還長滿了雜草,大概是年長日久,土非常結實,小樹織糾纏在一起,我挖得大汗淋漓,他則去一邊接電話了。
「你不說讓我照顧下那個小鬼嗎?我現在在幫他,斷頭峽那邊我下午再過去看看。」張蓬說完便掛了電話,可能是歐雄打過來的。
「你最好別下去,那裏很危險。」我說。
「斷頭峽嗎?」張蓬也過來幫忙用鐵鍬鏟土。
「對,我親眼見過三例,進去就死在裏面。」我對他可謂知無不言了,也不知道他是什麼角,可別坑我就是。
「放心吧,搞不定的我不會去送死,不過你還能從裏面撈出雙,而且這兩個人的三魂都安在,你的確是朵奇葩。」張蓬個子小,自然力氣也不大,所以干苦力活累得不行。
「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不是讓我看你劉叔有沒有投胎嗎?我看應該沒什麼問題。你能從水鬼手裏奪,證明你確實吊,搞不好你就是破局者。」
「什麼破局者?」
「斷頭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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