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別想不開◎

　十六

　五班教室

　王永安進教室的時候，離早讀課還有五分鐘。

　他一進去就瞧見座位上的陸在野正在補覺，大佬左面側臉在外邊，微微翹的丹眼合上，出濃濃的困倦。

　于是他沒敢出聲打擾，猶豫半響后，躡手躡腳地將溫熱的蜂水放在了陸在野桌子邊上，然后轉離去。

　……

　五分鐘后，早讀課的鈴聲叮鈴鈴響起，固執又頑強地響夠了三十秒后才停，功地將剛剛還趴在課桌上的人鬧起。

　陸在野撐起子，耳邊是滿教室的朗朗讀書聲，他充耳不聞，散漫睜開眼后，眼風一掃就瞧見自己桌上多了個玻璃杯。

　他輕踢了下左前方王敢的椅子，懶洋洋問道，“這誰放的?”

　“剛剛好像就王永安來過。”

　著乍然冒出的蜂水，王敢回過頭來想了想，自顧自地得出一個結論，“可能是他為了謝陸哥特意送的吧。”

　“誒陸哥你最近不是在咳嗽嗎，喝這個潤潤嗓子最好了，沒想到王永安還有心的。”

　陸在野皺了皺眉，總覺得有哪里不對，但還是勉強點了個頭說道，“謝了，幫我跟他說一聲，以后不用費心。”

　他出手幫王永安，又不是要從人上得到什麼。

　“陸哥你這服還穿這麼嚴實啊。”

　王敢點頭答應后，覷了眼陸在野那拉鏈拉到頂的校服，嘆了句，“害，咱們學校生是有點瘋狂，都一窩蜂的逮著你拍。”

　其實王敢這話說得還有些委婉了。

　就上次陸在野難得跟五班男生一起去場打球，穿得隨意了點，黑球外邊套了件校服，能看見大片肩頸冷白皮的那種。

　淞城一中其他班的生聞訊而來，滿了整個看臺，上一次這樣的盛況還是陸在野轉學來的時候。

　們拿著手機不拍進球，不拍場上飛馳運球的其他男生，專撿著陸在野服被風得東倒西歪的時候拍。

　——年球稍稍卷起，出瘦后腰，輕薄腹若若現

　每當這種場面出現，看臺上手機按快門的“咔”聲與生的驚呼聲就會織在一起，熱鬧非凡。

　……

　“廢話。”，教室里，陸在野悶哼了聲。

　他嗓子還是不大舒服，想了想，隨手擰開玻璃杯，仰頭喝了口，霎時溫熱的蜂水淌過嚨，微微帶著點甜。

　是好喝的，也有效地緩解了他的咳嗽。

　緩了會，陸在野偏了偏頭，看向旁邊的空桌時，眼神一頓，淡淡問了句，“人呢?”

　印象中，他那脊背直，永遠在認真聽課的同桌，從來就沒有遲到或者缺席過。

　“什麼他，誰啊?”

　王敢神經遲鈍，半天沒搞明白他在問什麼。

　待看到陸在野狹長的丹眼微微瞇起，視線不偏不倚地落在林枝春課桌上時，才反應過來。

　“不知道啊，好像今天就沒見過林妹妹人，不會是請假了吧?”

　五班男生在對林枝春的稱呼上達了一個共識——林妹妹。

　原因無他，林枝春偏白、形纖細，看著就著弱不風的味道。

　外加平日安靜斂，學習績又好，舉止間還有別人沒有的詩書氣，久而久之，倒真了名副其實的林妹妹。

　“你什麼?”

　陸在野眉間冷淡，問出來的話同他這個人一樣沒有毫溫度可言。

　王敢不明所以，不能林妹妹嗎?

　那，“林，林姐?”

　陸在野似是隨口“嗯”了一聲，但上散發出的冰冷氣場無形中消減了不。

　_

　第一節課上的政治，一直到下課，陸在野也沒等到他那同桌回來，旁邊的座位始終空空。

　他每每漫不經心地瞟過去，總覺得像是了點什麼。

　與此同時，林枝春坐在家長會時陸在野曾帶上去的天臺，不發一言地拿著手機瀏覽那條被大肆轉發的說說。

　校園墻上的說說明顯不滿足于談論家長會雇人參加的事，而是著重分析了下的家庭況，字里行間滿是惡意。

　下面的評論諸如【這個我好像知道一點，爸媽從來就沒來過學校，從初中開始就是】

　【說個瓜，不保真哈，lzc爸媽應該是離婚了，媽給人當小三，攀上有錢人家后就把給拋棄了】

　【聽說媽是懷著孕宮上位的，其實也都知道，就這個人怎麼說呢，看著單純，其實私下里也還玩得開的……】

　……

　后邊的評論越來越離譜，越來越多的“知人”出現，像是要憑借網絡上的口誅筆伐，將和媽釘在道德的恥辱柱上。

　天臺上的風還大，當早春的風再度裹著寒意席卷而來時，林枝春沉默地閉上了眼。

　在某個瞬間，突地生出將手機從上面直直扔下去的想法，就當看不見，看不見這些丑陋的謠傳。

　……

　流言的傳播總是迅速的，一節課過去后，學校大部分帶了手機的同學都在空間里看到了這條說說，沒看到的同學也從旁人里聽說了這件事。

　人人都長著一張，想說點什麼，甚至于添油加醋，本不是難事。

　“你們班那個林枝春，媽是小三這件事你還不知道啊。”

　“據說就是為了錢才跟人在一起的，那男的大了媽快有十歲。”

　“肯定是真的呀，你看媽這次連家長會都沒來，這不明擺著的了嗎?”

　“嘖嘖嘖，知人知面不知心，也不知道平時是怎麼厚著臉皮安心上課的。”

　大課間，有別班生特意來五班串門，找到認識的同學，低了聲音說這件事。

　一傳十，十傳百。

　話從他們里說出，好像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陸在野難得醒著，坐在靠墻的最后一排，擰著眉聽完后門口生的八卦。

　他面上沒什麼表，低低嗤了一聲，然后忽然拿起課桌上的作業紙，修長手指將其一團，朝后門口的垃圾桶扔了過去。

　準發力，紙團沒扔進垃圾桶里，而是偏了兩寸，呈一個完的拋線落在生腳邊。

　突如其來的輕微卻又明顯聲響打斷了生說話，茫然地抬起頭，往紙團飛來的方向看過去。

　這一看，就冷不防地對上了道冷淡的視線，在瞧清人臉后，生的眼睛亮了亮。

　陸在野的名字在淞城一中實在是太過響亮，從他轉學來的第一天起，就有無數生沖著他那張冷漠卻又酷的不行的臉，天天在學校表白墻撈他。

　他這人冷淡氣質又實在出眾，一看就不好惹，且他單槍匹馬和秦昆對峙還贏了的事，不知道怎麼就傳了出去。

　在這之后，不沒人敢再惹陸在野，他的名字還莫名籠罩了層能閃瞎人眼的環，俗稱大佬濾鏡。

　“不好意思，丟到你了。”

　對生癡迷的視線視而不見，陸在野隨口道了個歉，再配上沒什麼表的臉，看得出的敷衍。

　生卻是毫不介意，甚至為自己能和他搭上話面上出笑意，“沒，沒關系的。”

　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卻被陸在野打斷了，清越的年嗓音莫明有點冷冰冰的意味。

　“下次說人閑話的時候，盡量找個沒人的地方。”

　他頓了頓，接著慢條斯理道，“不然當著人面，閃著自己舌頭就不好了。”

　?

　生聽明白陸在野在說什麼后，臉上一紅，趕忙灰溜溜地跑了，看背影簡直像是落荒而逃。

　……

　下節課是育課，王敢走到他課桌前，頗為奇怪地看了眼臉轉瞬就冷了下來的陸在野。

　雖然他平時也是一臉冷淡，但真正不大高興的時候，周氣要更低一些。

　“陸哥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王敢大大咧咧的，估計是還沒來得及聽說現下全校都在傳到八卦。

　他還熱邀請道，“陸哥你可是委，走啊一起上育課去。”

　“不去了。”

　陸在野一把合上政治課沒來及關上的課本，不咸不淡地吐出幾個字，“育課你幫我整隊。”

　怎麼就不去了……

　王敢不著頭腦，但也不敢多問，眼睜睜地看中陸在野從座位上起，長一邁往教室外走去。

　_

　陸在野單手抄著兜在一中校園里逛。

　方才經過一番旁敲側擊，他已經從老余里得知林枝春今天沒有請假，且在早上就來了學校。

　漫天流言之下，現在會在哪里?

　陸在野眼神一暗，似是想到了什麼，拔就往天臺趕去。

　果不其然，在推開那側小門的時候，見天臺上那道悉的纖細背影。

　林枝春站在天臺的邊緣，弱不風的形在簌簌寒風里顯得有些搖搖墜。

　正往下看去，瞥見高樓，瞥見螞蟻般渺小的人，倒也沒有輕生的念頭，但就是從腔深涌上不明不白的無。

　不自覺地想著，如果死于這場流言，會有哪怕一個人疚嗎?

　“林枝春!”

　背后卻突然傳來呼喊聲，偏冷的聲線辨識度極高。

　在剎那間回頭，猛然見年凌厲的面容廓，然后接著聽見一句“從這跳下去可不會死，只能是半不遂。”

　“你可別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