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升騰,最后一只惡鬼發出尖銳的咆哮。

　腐爛的半張臉扭曲出猙獰弧度，老頭雙眼中滿含憤恨與暴怒，掙扎著出雙手,直直撲向白霜行。

　還沒到,就聽廣播冷冷道：“請嚴格遵守規則，結算結束前，切勿傷害人類。”

　下一刻，老頭的腳踝踝骨猛然斷裂，一個不穩，狼狽摔倒在地。

　這是規則給予它的懲罰。

　雖然白夜時時刻刻想把人類置于死地，但在遵循規則這件事上，它絕對不會偏心。

　烈焰洶洶，哀嚎不止。

　廣播語氣淡淡，繼續播報其他人的算式積分。

　通關名額一共六個,如今只剩下五名學生存活,只要分數不為0,所有人都可以順利進下一關。

　當一道道式子結算完畢,廣播里響起“恭喜五名同學功通過第一場數學實踐”時，所有人都出如釋重負的表。

　平頭男生長出一口氣,看向白霜行：“謝謝你。”

　倒計時快要結束時，他的木牌拼不出算式，眼看就要被當場肅清，千鈞一發之際，是白霜行給了他一塊加號。

　一塊木牌，等于一條命。

　白霜行搖頭：“不用。”

　并非每次都會像這樣大發善心,只不過當時目睹了全程——

　平頭男生雖然焦頭爛額，但經過一段時間的心理斗爭,并沒有暴力搶奪其他人的木牌。

　說他怯懦也好，優寡斷也罷，歸結底，這是個心存善念的高中生小朋友。

　白霜行不介意幫一幫他。

　“不過，”恐懼仍未散去，平頭男生帶了點哭腔，“那個孩子……你認識嗎？”

　他指的是正一步步朝他們靠近的江綿。

　拜托，作為一個從小生長在紅旗幟下的新時代年，突然和這樣一位迫十足的厲鬼越來越近……

　真的很嚇人好不好！

　理智告訴他，江綿剛剛幫了他們，顯然是白霜行的同伴；雙卻不由自主開始發，在濃郁的怨氣里瑟瑟發抖。

　——而且不管怎麼想，人類會和厲鬼為同伴這種事，都非常匪夷所思吧！

　生有一雙詭異眼睛的鬼魂緩緩靠近。

　平頭男生屏住呼吸，眼睜睜看著江綿出雙手。

　然后一把抱住白霜行側腰。

　平頭男生、矮個子年、陳妙佳：……？

　“綿綿表現得非常好。”

　白霜行腦袋，揚起角：“好厲害！你剛剛把所有壞蛋全都嚇唬住了哦。”

　陳妙佳沒出聲，有些驚訝。

　從學校異變到現在，在眼里，白霜行始終是個喜怒不形于、克制的人。

　原來還會用這麼親昵的語氣哄小孩子。

　江綿生前很得到夸獎，聞言撲簌簌眨雙眼，靦腆笑了笑。

　“你們不用在意。”

　沈嬋說：“這孩子江綿，很乖的。”

　話剛說完，不經意抬頭了，瞥見村口有一道人影閃過。

　是姍姍來遲的數學老師。

　高跟鞋的聲音咚咚撞擊耳，比起之前，它這次的腳步更快也更重。

　頭上的書本在冷風中翻幾頁，數學老師心復雜。

　由于劃分了學習小組，在同一時間，會進行很多場數學實踐。

　它在各個場地中來回巡視，觀看學生們各不相同的慘狀，至于每個人的積分，則由中央廣播統一結算。

　這一個關卡的危險系數不低，說難也難，但說易也易。

　規則里，明確提示過“結束前三分鐘，鬼魂無法對學生們造傷害”。只要在前期避開厲鬼的追蹤，努力活到這個絕對安全的時間點，就能從鬼魂手中搶奪木牌。

　這是一條顯而易見的生路，可惜很多學生沒有想到。

　大多數人對厲鬼懷有畏懼心理，不敢靠近它們半步，于是出現了一幅幅十分可笑的景象——

　學生們彼此之間明爭暗奪、自相殘殺，只為湊齊一個最大的數值，讓自己盡可能活下去。

　殊不知，只要打破固化的思維，生路就手可及。

　不過，也有幾個學習小組發現規則中的貓膩，功從厲鬼手上搶到木牌、全員存活就是了。

　想到這里，數學老師目一。

　以上所述的兩種況，都在它預料之中。

　誰能告訴它……眼下的這場數學實踐，究竟發生過什麼？

　厲鬼們無一幸存，除了其中一只鬼魂的積分為0，其余幾個，連一塊木牌都沒有。

　反觀幾個學生，無一不是穿戴整齊、渾上下一不茍，從頭到腳，看不出毫爭奪搶斗的痕跡。

　完完全全一邊倒的局勢。

　在其它場次里，由于只有三分鐘的安全時間，學生們往往只能搶到幾塊木牌，厲鬼們再怎麼落于下風，也能保持最后的幾點尊嚴、不至于被搶奪一空。

　唯獨在這里，鬼魂們被得什麼都不剩下。

　“恭喜各位完第一場實踐活。”

　數學老師穩穩站定，視線掃過在場幾人，看見江綿，忽地頓住：“這是——？”

　“我家屬。”

　白霜行面不改：“校規只說學生不能遲到早退，沒規定不能帶著家屬旁聽，對吧？老師。”

　數學老師：……

　雖然不知道這小孩究竟從何而來，但白霜行說得不錯，只要本人還在乖乖上課，依據校規，就不能對做出罰。

　得益于“規則”，老師們擁有了令人骨悚然的實力，但與此同時，它們也全都制于“規則”。

　好氣。

　“我不會罰你，但這個小孩不能留在這里。”

　數學老師語氣不善：“這里是高中生的實踐課，才小學幾年級，怎麼可能跟得上課程？”

　它說完催意念，頭上的數學書嘩嘩作響。

　每場教學實踐，都是由老師們自行創造的幻境，它為這節課的老師，完全有理由把江綿踢出去。

　但是——

　數學老師作停住。

　它居然，沒辦法強制清除江綿。

　也就是說，對方是比它更高等階的厲鬼。

　……怎麼可能？

　它滿心震驚，一時說不出話，暗中江綿的氣息。

　出乎意料地，孩看上去弱小不堪，其實是只怨氣深重的強大厲鬼，實力遠遠超出它許多。

　但不知出于什麼原因，似乎被限制了能力，殺意消散不，毫無危險。

　簡而言之，和吉祥差不多。

　數學老師漸漸放心。

　這樣一來，就算讓繼續留在這里，也起不了多大作用。真到了九死一生的時候，江綿不可能對抗其它厲鬼，更不可能護住這群學生。

　以下一關的設定……或許連也會被一起吃掉吧。

　它忍不住心中的暢想，已經漸漸開始期待。

　“算了。”

　怪無聲笑笑：“既然小朋友對數學興趣，那就讓繼續這節課的妙之吧。同學們請做好準備，接下來——”

　數學老師笑意漸深：“是第二場數學實踐。”

　*

　場景再度變幻，荒村消散如煙。

　這一次，白霜行站在了一個園前。

　之所以能一眼看出是園，不僅因為隨可見的鐵籠與鳥，還有一個立在前的巨大牌匾。

　牌匾上寫著五個大字：興華園。

　“歡迎來到興華園。”

　數學老師站在距離不遠的一棵樹下，看樣子心不錯：“在這里，你將見到各種意想不到的奇珍異，準備好大開眼界了嗎？”

　白霜行敏銳察覺到，它用的是“你”，而非“你們”。

　轉頭看去，原本站在邊的其他學生全都不見蹤影，只有江綿拉著擺，出茫然神。

　白霜行孩手心，輕聲安：“別怕。綿綿之前辛苦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和簽訂契約后，厲鬼能在白霜行腦海中的系統里進沉眠。

　這座園乍一看去沒什麼問題，但在白夜里，越是看似正常，深就藏著越大的危機。

　江綿雖然了厲鬼，但歸結底只是個孩子，如果可以的話，白霜行不會讓時刻在危險之中。

　小朋友用力搖頭。

　“我……可以保護你。”

　江綿怯怯把的擺拽：“我不怕。”

　白霜行沒說話，孩腦袋，眼中溢出笑意。

　“本次實踐，屬于單人考核。”

　數學老師笑著說：“其它場次都由廣播進行引導，只有白霜行同學這邊，是由我親自帶領哦。”

　白霜行回一個微笑：“老師是想看看，我會以哪種方式死掉吧。”

　……講話毫不客氣的混蛋小孩。

　數學老師沒立馬應聲，過了幾秒，才僵轉移話題：“跟我來吧。”

　白霜行拉住江綿手腕，邁步向前。

　這是一座中規中矩的園。

　道路兩旁生活著各式各樣的，老虎、兔子、巨蟒、猩猩，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空氣里彌漫著草木的清香，這會兒正值傍晚，夕如，散出緋紅微；路燈的線并不強烈，好似一團團昏黃的薄霧。

　江綿有些好奇，仿佛真的進了一家觀賞園，四下張。

　很快，白霜行意識到不太對。

　園里沒有分叉口，從頭到尾，只有一條暢通無阻的筆直長道。

　而且……越往里走，鐵網中的越是古怪。

　起先是一只生有翅膀的兔子。

　白兔又胖又圓，后的羽翼純白無暇，像是從某個漫畫中走出來的一樣。

　江綿看得張大，隨其后，又見到一只長了貓咪爪子的蛇。

　如果那只兔子還能讓人覺得新奇可，那麼接下來的其它生，只讓白霜行到了別扭和惡心，渾起皮疙瘩。

　雙頭老虎、蛇尾獅的不明生、生有人臉的大象——

　毫無猶豫，一把捂住江綿的眼睛。

　厲鬼或許習慣了腥與殺戮，但此時此刻呈現在們眼前的，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恐懼。

　的肢如同一塊塊殘破的拼圖，被支離破碎地逐一拼湊，混、畸形、詭譎而怪異，讓人打從心底里到不適。

　白霜行皺了皺眉。

　要不是擔心會在路上錯過重要線索，才不愿意一直四下觀察，把那些古怪的畫面盡收眼底。

　實打實的神污染，這算工傷。

　路過一只滿臉都是眼睛的狗，數學老師終于停下腳步。

　在它前，是這條漫長道路的盡頭。

　盡頭高墻聳立，像巨人一般投下沉重的黑影，窒息鋪天蓋地。

　高墻之下，一個巨型鐵籠被黑布罩住，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只能聽見塊蠕的輕微聲響。

　“忘了說，今天你所扮演的角并非游客——”

　數學老師出右手，拽住黑布一角：“而是飼養員。”

　它說著，用力將黑布扯下。

　白霜行聽見自己心口一跳。

　黑布落下，鐵籠里的生暴在視野之中，這里沒有路燈，僅憑最后一點即將散去的，白霜行看清了它的模樣。

　準確來說，是“它們”。

　這是四個長相怪異的不知名生，生有章魚一樣的巨型手，每條手上，都麻麻分布著幾十雙眼睛、幾十張。

　手漆黑，蠕時帶出一條條粘膩水漬，張開，出小刀似的尖牙。

　數學老師手的剎那，四只怪同時有了警覺，瞬間探出手。

　只差一秒鐘，它們就能到數學老師的手背。

　“哎呀。”

　數學老師迅速收回右手：“好危險，差點就被咬到了。”

　江綿聽見聲響，從白霜行手掌后悄悄探頭，見到四只駭人的怪，又馬上回腦袋。

　“它們是這里最危險最暴躁的，也是你今天需要負責的對象。”

　數學老師笑了笑：“一定要小心……就算是我，也要時刻防著它們。”

　見躲開，一只怪不屑冷嗤，幾十上百張同時：“沒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