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嘟囔著附和，眨眨眼睛：“就差一點點，最后一點點……”

　還有一只湊到籠子邊緣，朝著白霜行所在的方向嗅一嗅：“活人的味道，好香。”

　它們能說話。

　白霜行沒打算和數學老師廢話：“當它們的飼養員，和數學實踐有什麼關聯？”

　“當然有！”

　數學老師后退兩步，頗為滿意地看著籠子里的漆黑手：“你看，籠子里一共有四只，它們腸轆轆，迫不及待想要用晚餐，但——”

　它轉過頭來：“很可惜，最近的園……財政有點。”最后一個字說完，廣播適時響起。

　“一個不幸的消息。”

　“由于收銳減，園財政收，今天晚上，只能分發給你三份晚飯。面對這四只可的小，你會怎樣進行分配呢？”

　“是三除以四，還是別的方法？”

　“就是這樣。”

　數學老師的語氣里多出期待：“三份晚飯，如何讓四只滿意？作為老師，我可以悄悄提醒你一點……這群怪，只喜歡吃完整的晚餐哦。”

　白霜行目微沉。

　也就是說，如果把三份晚飯均分四份，每只怪都不會滿意。

　看它們如此兇殘的習，一旦需求得不到滿足，這個飼養員肯定會遭殃。

　“好了，跟我來吧。”

　數學老師對的表很是滿意：“我帶你去領取飼料。”

　領取晚飯的地方，在鐵籠不遠的一座小房子里。

　冷氣呼呼而來，剛進門，白霜行就被凍得輕一下。

　至于數學老師口中的“飼料”——

　目落在房子角落，白霜行抿了抿。

　對于眼前的飼料，并沒有到多麼意外。

　那是一了無生機的尸，被保管在零下攝氏度的冷凍室里，沒有腐爛，上覆蓋著淺淺薄冰。

　所以數學老師才會說，那群怪喜歡吃“完整的晚餐”。

　人要是缺胳膊，它們能一眼看出來。

　數學老師作練，從中隨手拖出三尸，又遞來一個小小的鐵制鑰匙：

　“這就是它們的晚餐，你拿走吧。對了，這是打開鐵籠的鑰匙，要想喂食，必須打開籠子。”

　白霜行看向角落里小山一樣的尸：“財政？這里不是還有很多？”

　“這些都是儲備糧。”

　數學老師聳肩：“我的份是園園長。接下來的時間，我會一直守在這兒。我想……你應該不會愚蠢到在我眼皮子底下行竊吧。”

　它心不錯。

　每到這種時候，它都覺得格外興。

　這間房子里明明還剩下數不清的“飼料”，學生們卻只能拿到可憐兮兮的三份。

　希近在眼前，他們卻不得不與它失之臂，滿心憤怒又無可奈何，那種無能為力的樣子，讓它到非常有趣。

　“對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數學老師的殺意毫不掩飾，如同等待老鼠上鉤的貓：“倒計時一共十五分鐘。時間結束，如果它們還不能滿意……恐怕就要把你變食了喲。”

　白霜行認真聽完規則，站在原地思忖片刻，好一會兒，把“飼料”一個個拖出小屋。

　的背影消失在門邊。

　數學老師懶洋洋地晃脖子，頭上書頁翻，現出嶄新的一頁。

　在同一個場景中過去這麼久，是時候看看其它學生們的表現了。

　書頁嘩嘩作響，在它的意識里，浮現起許許多多不同的畫面。

　首先是橫飛的一幕。

　十五分鐘的倒計時迫在眉睫，一個男生走投無路，抱著試試的想法，把“飼料”平均分四份。

　結局不用多想，當然是被四只憤怒的怪撕碎片，死狀慘不忍睹。

　愚蠢的孩子。

　那些怪個個都是暴脾氣，一旦飼料工減料，它們必定會把怒火一腦發泄在飼養員上。

　心里這樣想著，它忍不住低低笑出聲——

　那學生瀕死前的哀嚎，真是太有意思了。

　注意力一轉，數學老師看到另一課堂。

　畫面中心站著個瘦高清雋的男生，它記得對方的名字是“季風臨”。

　此時此刻，他正安靜站在鐵籠之前，邊擺放著一尸。

　沒錯，只有一。

　鐵籠里的怪發出含混不清的嘈雜低語，季風臨神平靜，語氣淡淡：“園財政，從今以后，只會提供給我們一份飼料。”

　明明就是三份，這個騙子。

　數學老師生出預，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聽見“一份飼料”，四只怪全都睜大歪歪扭扭的眼睛，目殺意。

　季風臨卻是笑笑：“一份飼料只能給你們之中的一個，對吧。你們要不要商量一下，看誰最有資格得到它？”

　這句話如同一點火星，把鐵籠里的氣氛瞬間點燃。

　怪們面面相覷，良久，第一張開口：“最有資格……我……我。”

　另一只怪反駁：“明明是……咕嚕……我！”

　數學老師出了然的神。

　果然是用的這一招。

　如果給怪們三份食，它們會把更多的怒意撒在飼養員上。

　但如果只給它們僅僅一份，為了搶奪這份珍貴的晚餐，它們將更加在意其它的怪，并把其它怪看作自己的競爭對手。

　如此一來，就會出現這樣的況——

　鐵籠里的爭吵越發刺耳，終于，發出一場充滿腥氣的廝殺。

　怪們彼此撕咬，紛紛淌出濃黑的，而季風臨站在鐵籠之外，面平靜。

　等三只怪沒了呼吸，最后活下來的幸運兒大口大口著氣。

　季風臨信守承諾，打開鐵籠，把一尸遞給它。

　沒有任何波瀾，任務完。

　數學老師輕哼一聲，看向另一邊。

　一幕幕畫面如流水涌來，它看得愜意，頭上書頁輕。

　這群學生里，有害怕到嚎啕大哭的，有走來走去毫無頭緒的，當然，也有出現失誤、慘遭殺的。

　太有意思了。

　數學老師心中的期待更甚。

　直到現在，它都記得是白霜行引發了教學事故，讓語文老師命喪當場。

　這是它特意留在這里的原因，跟著這個學生，說不定可以見到有趣的事。

　不知道白霜行……能不能給它意料之外的驚喜呢？

　*

　白霜行離開小屋子，天已經全暗。

　將“飼料”放在門邊，想了想，快步走向不遠的鐵籠。

　此時此刻，距離倒計時結束，還有十二分鐘。

　現在正值飯點，怪們見到，紛紛張開紅的，七八舌。

　“吃的呢？”

　“好……好！”

　“人類，新鮮的人類！吃……！”

　監察系統663雙手托起腮幫子，等待的回復。

　說實話，它其實期待白霜行的下一步作。

　要是還能活著，663就當看了一場好戲；要是死掉……

　它就更開心了。

　從白夜開始到現在，白霜行殺了語文老師、利用必死的校規作擋箭牌、甚至莫名其妙召喚出來一只全新的厲鬼，把鬼魂們耍得團團轉。

　每件事的質都惡劣至極，663只想讓盡快消失。

　“了？”

　白霜行站在鐵籠前，與一雙雙駭人的眼睛對視：“不過……不好意思，今天晚上的食數量，是0。”

　不止四只怪，663也是一愣。

　……0？

　這場數學實踐的任務，是喂養功，并活到最后。

　連一份飼料都沒有，怎麼完喂養的要求？

　“園生意不好，我們園長說了，今后很可能無法提供晚餐。”

　白霜行嘆了口氣：“對不起，要讓你們肚子了。”

　“怎……怎麼會這樣？”

　一只怪蠕，手：“我們之所以留在這里，就是因為提供伙食……食！要食！”

　另一只的脾氣更加暴躁，隔著鐵籠的隙出手，利齒劃破冰冷空氣，在白霜行頰邊留下一條小小的痕。

　江綿倏地護在前。

　“但是——”

　白霜行神微變，似是有些糾結：“其實，我今天路過那間小房子的時候……發現里面還藏著不食。”

　663：……

　663：……

　它忽然有了一糟糕的預。

　非常非常糟糕。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白霜行繼續道：“明明還有食，園長為什麼不愿意提供給你們呢？這不是惡意榨嗎？真是想不通。”

　663：……

　你是什麼品種的綠茶白蓮花！人家分明提供了食，只不過被你藏起來了好嗎！

　而且這樣一來——

　矛頭忽然就全部轉向數學老師了啊！！！

　【喂！】

　663跺腳叉腰：【你不要憑空污人清白！過分！】

　白霜行沒理它。

　看著籠子里的怪，目真誠：“明明付出了這麼多，每天待在這種鐵籠子里，園長卻克扣你們應得的報酬，就算是我，也覺得生氣。”

　說完眨眨眼睛，眸子里有微閃爍：“我說……你們想不想，每天得到更多的食？”

　第一次見到四只怪時，它們曾與數學老師有過對話，也就是說，能通。

　而且從它們說話的語氣和邏輯來看，智商不怎麼高，很容易遭哄騙——

　毫無疑問，這是對白霜行最有利的況。

　從那時起，就已經開始思考對策。

　白霜行一共想了三個辦法。

　最簡單的一個，是悄悄告訴其中三只怪，第四只犯了園里的規則，被園長要求肅清。

　一旦它們群起而攻之，解決第四只怪，就能得到今天的晚餐。

　第二個辦法，是養蠱。

　顧名思義，拿出一份晚餐，讓怪們自相殘殺，留下最強的一個。

　這兩個辦法都能讓活命，但總覺得差了點什麼。

　后來仔細想想，終于明白其中的不對勁。

　如果什麼也不做，這個飼養員就是一切惡果的承擔者；讓怪彼此爭斗，則是把矛頭指向了它們。

　那化為園長的數學老師呢？

　心策劃了這一切，為什麼唯獨只有它能全而退？

　于是思來想去，決定采用第三個辦法。

　要想把三份食平均分給四只怪……

　只要取代園長、擁有了冷凍庫里所有的“飼料”，難道還會糾結這個問題嗎？

　距離倒計時結束，還有五分鐘。

　一只怪了腦袋：“更多……食？”

　“沒錯。”

　白霜行揚一笑：“每餐一份飼料，是不是太了？如果你們幫我除掉園長，等我接替它的位子，我可以給你們雙倍。”

　——第一步。

　假裝沒得到食，營造出“園長對怪們置之不理、克扣食”的假象，把怪們對數學老師的好度拉到最低，甚至是深惡痛絕。

　這時候，只要白霜行表現出足夠多的友善，就能瞬間收獲它們的大量信任。

　更何況，給出了雙倍的福利。

　一個摳門至極的舊東家，和一個兩倍大方的新老板，沒有誰不會為后者心。

　【等等……！你想干什麼！】

　663想通的意圖，如遭雷擊：【快住手！！！】

　“可是……”

　另一只怪眨繁星一樣的眼睛，冷冷審視：“你，不可信任。”

　“難道園長就能夠信任？”

　白霜行與它對視，目坦然：“放心，我從小到大到的教育是以人為本。如果我能取代它的位置，一定不會虧待你們，兩份食只是保底，如果表現好，還會有更多獎勵。”

　——第二步，資本家式畫大餅。

　無限拉高怪們的期待值，讓它們心甘愿幫做事。

　角落里的怪遲疑道：“可是——”

　“什麼‘可是’？”

　白霜行：“你不干，有的是人干。你看看整個園，這麼多飛禽走，誰不想分一杯羹，得到兩倍的食？”

　663：……

　別說了。

　再忽悠，這群怪得被忽悠瘸了。

　——第三步。

　表現出一定程度的魄力與決心，讓怪們對深信不疑。

　很快，白霜行語氣和一些：

　“只要今天努力一試，日后就有更多更好的待遇等著你們。難道你們甘心一直生活在園長的榨之下嗎？連一份食都不愿意給，這種人，跟著它有什麼希可言？”

　角落里的怪果然乖乖閉，顯出容之。

　663：……

　你真的好像一個撬人墻角的無良資本家啊！！！

　時間一點點過去。

　距離倒計時結束，還有三分鐘時間。

　“那——”

　白霜行眨眨眼，拿出鐵籠鑰匙：“為了明天的幸福生活，我們走吧？”

　*

　與此同時，小屋里。

　數學老師悠閑站在門邊，繼續欣賞著學生們戰戰兢兢的模樣。

　真有趣。

　它在心中下了評語，看一眼時間。

　倒計時即將結束，白霜行仍然沒有通過實踐，看來這次，注定栽在這里了。

　也不過如此嘛。

　語文老師那個蠢貨，怎麼會死在手里？

　心中冷嗤一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它聽見了越來越近的怪異聲響。

　人類不可能發出那樣的聲音，它心生困，慢悠悠推開大門，想要一探究竟。

　看清門外景象，數學老師整個呆住。

　等、等等，鐵籠里的四只怪為什麼全跑出來了？而且在它們邊的……

　居然是安然無恙的白霜行？！

　怎麼可能沒被吃掉，還和怪們一路同行？

　再眨眼，最前面的怪咆哮出聲，直愣愣出手，利齒如刀，刺向數學老師嚨。

　數學是一門嚴謹的、講邏輯的科目。

　然而資本家，從來不講邏輯。

　四只怪均分三塊食，只要有了資本的積累，白霜行可以讓三塊變八塊、十六塊、甚至一百塊。

　同樣地，也能讓四只怪變三只、兩只、一只，一切全憑心。

　兩份食就能換來一次賣命的機會，想想還劃算。

　“你們瘋了！”

　數學老師狼狽躲開一次突襲：“你們憑什麼幫？！”

　手翻涌，無數只眼睛瘋狂眨。

　怪發出無比篤定的怒吼：“是……好老板、新老板！你，不給吃的，死！”

　數學老師心中只剩下茫然。

　什麼玩意兒？誰不給吃的了？它那三份食是擺設嗎？還有新老板，誰是新老板？？？

　“大概在說我吧。”

　白霜行禮貌一笑：“老師，再見啦。”

　數學老師：？

　數學老師：？？？

　等會兒。

　只不過短短十分鐘，它錯過了什麼？劇變什麼樣了？？

　又是鋪天蓋地的須狂涌而來，這一次，數學老師來不及躲藏。

　一本殘破的教科書飄飄悠悠，嘩啦摔在地下。

　不講邏輯的資本家，最終殺死了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