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寧沒急著進地鐵站,在小廣場上坐了會。
廣場上有幾撥大媽在跳廣場舞,音樂非要震得比對方響,此起彼伏,吵得唐亦寧耳朵都在嗡鳴。
垮著肩,雙目無神地向前方,視野里出現了一對小,連人似的穿越廣場。兩人不停地打打鬧鬧,孩仰起下肆無忌憚地大笑,男孩則長手臂攬住了的肩。
那樣普通的一幅畫面,卻唐亦寧看得眼角發酸。
沒騙于先生,的確沒談過,沒有過男朋友,沒約過會,什麼看電影、旅游、公園游玩……從來沒和男孩一起去過。也沒和男孩一起過過生日、人節、圣誕節……沒收過對方正式的禮,沒見過對方的朋友,也沒讓對方認識自己的朋友,更別提父母親人。
人家說富豪包養金雀要保護得嚴嚴實實才行,唐亦寧想,那和江刻又算什麼關系?真是混得連金雀都不如。
六年了,江刻邊沒人知道的存在,邊但凡知道江刻的人,提起他就沒一句好話,要麼諷刺他自私,要麼吐槽他小氣。
——是時候開始新生活了。
最近幾個月,唐亦寧心里無數次地浮起這個念頭。
斷了吧,六年也不短了,足夠看清一個人。
知道斷了會很痛,但不是那個十八歲的天真小孩了,想要的東西永遠都要不到,維持現狀只會把五年六年變七年八年、九年十年。
和江刻的關系,永遠都不會有質的改變。
想到這一點,唐亦寧就到絕,還這麼年輕,實在不想繼續和江刻這樣不明不白地糾纏下去。
——
唐亦寧坐地鐵回家,由西到東,又一次橫一座城市,到家時已近十點。
的家在城東文興橋區域,小區就文興橋新村,一套位于三樓的二居室,是90年代末建起的回遷房,如今俗稱老破小。
唐亦寧換鞋進屋,就聞到那經年不散的中藥味,沒一會兒,韋冬穎穿著睡、趿著拖鞋從房里出來,抑著興套話:“寧寧,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和那個小伙子去哪里玩啦?”
唐亦寧和算時間:“媽,我趕到那兒都七點多了,就吃了個飯,回來還花了一個多小時呢。”
“他沒送你回來嗎?”韋冬穎問,“見得咋樣?小伙子人好不好?”
唐亦寧說:“沒戲,我把他給拒了。”
韋冬穎追在邊問:“為什麼呀?阿敏說人家條件很好的呀。”
唐亦寧想了想,說:“你還是明天自己去問小姨吧。”
韋冬穎嘀咕幾句后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問兒要不要吃宵夜,說不吃,母倆就在客廳原地解散,一個回房睡覺,一個去洗澡。
自從畢業上班,除了大小長假,唐亦寧只在周末回家住一晚或兩晚,廠里忙起來時周末都要加班,也曾連著幾個禮拜都回不來。時間久了,老媽韋冬穎和老爸唐磊峰逐漸習慣,不會像最開始時那樣天嘮叨,抱怨見不到兒的面。
唐亦寧洗完澡回房上床,發現于先生給發來好多條微信,真意切地向解釋、道歉。
唐亦寧沒回,直接把他給刪除了。
對著天花板發呆,想起對方理直氣壯說的那句話:我希能擁有一份心唯一、純潔無垢的。
神經病。
合著您兩位前友都是鬼是吧?
唐亦寧在心里吐槽一番,卷著被子開始看劇。
——
第二天是五月的第二個周日,恰逢母親節,唐亦寧在韋冬穎的嘮叨聲中出門,去和大學室友聚會。
大學就在錢塘念,一所普通的本科院校——錢塘工商大學,專業為國際經濟與貿易。
這些年外貿不好做,很多同學都轉行了,唐亦寧的工作已經算和專業對口。
畢業那年,先是在一家市區的外貿公司實習,對方的業務方向是出口南國家,時差倒得七八糟,英語還不太用得上,唐亦寧就沒留下,最后去了鎧勛面料上班。
鎧勛工資不高不低,唐亦寧看中它包吃包住,只要不消費,就能把錢存下來。
大學好友潘蕾和吳丹娜始終理解不了唐亦寧對存錢的執念。唐亦寧家里的確有困難,但也沒窮到那個地步,大家都是二十多歲的孩,別人月過萬都能月,天天打扮得鮮亮麗,只有唐亦寧,穿來穿去就這麼幾件服,純靠值在撐。一年工資獎金加起來六、七萬,是能省下五萬塊,屬實是摳門了。
比如這次聚會吃飯,吳丹娜用的團購券,三人套餐128,把鏈接給了唐亦寧,才肯來。
潘蕾嫌棄得不行,坐在餐廳里打量自己剛做好的水晶甲,“順便”曬一下左手無名指上碩大的鉆戒,撇著說:“我說請你們去麗思卡爾頓吃下午茶,你倆還不答應,真是不給我面子。”
唐亦寧笑笑不說話。
潘蕾家境富裕,畢業后就沒上過班,其名曰要做自由職業者,實際上就是整天吃喝玩樂談。男朋友家更有錢,也不瞞,說自己每個月零花錢就有幾萬,哪怕請兩個閨出去度假玩耍都不在話下,可唐亦寧從未答應,不想欠潘蕾什麼。
吳丹娜夾在中間很難做,往左看看潘蕾,又往右看看唐亦寧,在心里嘆了口氣。
明明大一學時,大家都是傻了吧唧、素面朝天的單純孩,那會兒人人都說唐亦寧最漂亮,追的人也比追潘蕾的多,誰能猜到六年過去,孩們的境況會變得這麼不一樣。
吳丹娜又瞅一眼唐亦寧,覺得就是栽在了那個姓江的狗賊上。
三個孩邊吃邊聊,潘蕾習慣坐C位,將在十月和男友結婚,這陣子一直在籌備婚禮,絮絮叨叨說起婚禮細節,讓唐亦寧和吳丹娜給做伴娘。
“好煩哦,都不知道去哪里度月。”潘蕾托著腮,圓圓的眼睛上,新種的睫撲簌簌地眨,像是十分憂愁,“歐洲很多地方都去過啦,日本太近,澳洲太遠,蟋蟀說去夏威夷,土死了,好像就只知道一個夏威夷。”
蟋蟀是潘蕾男友的外號,他姓奚,名文帥,這個外號從小學跟著他到現在,朋友里幾乎沒人他大名。
吳丹娜和唐亦寧專心吃飯,誰都沒接腔,倆都沒出過國,也給不了什麼意見。
們不會聊工作,因為潘蕾不聽,忙死忙活一個月只賺幾千塊這種事,潘蕾難以理解,更喜歡聊八卦。
“對了。”潘蕾想起一件事,“我最近和蟋蟀出去玩,認識了他的幾個朋友,其中有個姓鐘的男孩子人還不錯,空窗期一年多了,想再找朋友,你倆誰有興趣?”
吳丹娜和唐亦寧對視一眼,又一同看向潘蕾,吳丹娜說:“富二代啊?我可吃不消,你介紹給寧寧吧,長得好看。”
唐亦寧想都沒想就搖頭:“我不要。”
“為什麼不要?”潘蕾長得小玲瓏,講話也是滴滴,“你們不要對富二代有偏見,蟋蟀多慫啊,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打聽過了,那個姓鐘的男生特別老實,從來不在外面玩,蟋蟀的朋友里就沒有那種會玩的人!”
唐亦寧說:“蟋蟀那麼多朋友,你怎麼知道別人私底下是什麼樣?你才認識人家多久啊。”
“我就是知道!”潘蕾食指、中指指著自己的眼睛,“我看人很準的,你們見識過了呀,那麼多人追我,我都能把蟋蟀篩出來,你們要相信我的眼。人要是不好,我怎麼會介紹給你們?”
唐亦寧閉了。
潘蕾還不罷休,對說:“你呀,唐小寧,你的眼是真的差,怎麼會看上江刻呢?江刻那人除了一張臉長得還湊合,其他有什麼好的?我就沒見過對孩那麼摳門的男人!”
吳丹娜糾正:“江刻也不是只對孩摳門,他對自己都摳門得很。”
唐亦寧依舊不吭聲,只顧吃菜。
潘蕾用手指:“唐亦寧,你不會到現在還喜歡他吧?都畢業兩年了,這火坑咱不跳啊!”
“沒有,哪能呢。”唐亦寧答得心虛,“很久沒聯系了。”
潘蕾大怒:“聯系個屁!你還沒把他拉黑啊?!”
唐亦寧趕扯開話題,說自己已經開始相親了,潘蕾這才息怒。
繼續發表意見,以一個過來人的份:“我跟你們講,找男朋友這種事,不是講緣分講覺的,要講策略,要有計劃,要定目標!你想找個什麼樣的人,自己心里要有個排序。”
掰起手指,“比如說家境、工作、高、長相、胖瘦、學歷這些,哪個對你來說最重要,哪個是次要,一二三四排好序就特別好找,去相應的圈子里認識男生就行。找一個不行就找兩個三個,再不濟找五個十個,膽子要大,臉皮要厚,總會找到合適的那一個,就比如我家蟋蟀……”
是的沒錯,奚文帥先生出豪門,是家中獨子,格溫和,花錢大方,除了他165厘米的高和165斤的重,別的沒什麼可挑剔的。
潘蕾又一次去噴江刻,義憤填膺:“那個姓江的狗賊,長得帥有屁用!就是因為他,你的桃花都被擋跑了!大學里那麼多男孩子追你,哪個不比江狗好?你怎麼偏偏就看上他了呢?白白浪費四年青春!”
——不止哦,快滿六年了。
唐亦寧在心里說。
其實,江刻沒有們說的那麼不堪,但唐亦寧不敢反駁。潘蕾熱衷罵江刻,要是反駁了,潘蕾會更生氣。
“是是是。”唐亦寧點著頭,“我這不是已經開始相親了嘛,別罵了別罵了。”
吃完飯,三個生在餐廳門口分別,潘蕾說下午和蟋蟀約了去拿婚紗,上了一輛法拉利就走了,吳丹娜則和唐亦寧一起走去地鐵站。
們三個不常見面,畢業后一年也就見個四、五回,早已不像上學時那麼親無間。尤其是潘蕾,的生活已經變一部爽文劇本,日常吃穿用度,是唐亦寧和吳丹娜想都想不出來的奢華程度。
路上,唐亦寧收到一條微信,打開一看,竟是江刻。
【江狗狗】:今晚回廠還是明早?明早的話,晚上來我這?
唐亦寧不自覺地咬了咬下,考慮半晌,還是回了一個字。
【唐亦寧】:好。
的確想和江刻談談,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他那邊不斷,這邊就沒辦法安心地相親。
作者有話說:
小江:雖然沒出場,但一直在被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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