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毀了你。

未想過，原來讓他倒下，竟是如此簡單。

站在病房門口，手腳冰涼的回憶著自己飛奔到他邊，失聲著他名字那一刻的絕。那時，早已把自己回來的原因拋之腦后，一切過往云煙，都空白在的腦間。

已經來不及在乎他鐵石心腸對的一番說辭。

只是著手，摟他力的子，喃喃低泣。

“醒過來。”

“求你，別嚇我。”

“沒事，醫生很快會出來的。”殷逸銘走過來，牽著的手坐下，的發頂：“那小子這幾年狀況就不是很理想，不會出什麼大事，別太擔心。”

宋辭彎曲一腳蹬在墻上，斜垮垮的整個人倚在墻上，里叼著一支煙，隔著彌漫的煙霧，深深的看著。

“老大，你家這醫院，該裝修一下了。”他移開目，漫不經心的對殷逸銘說。

“怎麼，容不下你了？”殷逸銘挑眉反問。“當時為小灰召來的婦產科專家，我還都扣在這，下個月開始，讓于悅定期過來做檢查。”

一提起于悅，宋辭的神瞬間了下來。

想著自家媳婦掐腰瞪眼他戒煙的小模樣，他無奈的笑了笑，在旁邊垃圾桶里，“嘶”的一聲，熄滅了點燃不久的煙。

“能想到麼？”殷逸銘問沉默的宋芷嫣：“我們宋小霸王，也有沖別人舉雙手投降的時候。”

宋辭也不否認，對著殷逸銘又笑了笑，漠視著宋芷嫣的存在。

病房門開啟。

醫生走到殷逸銘旁，彎腰低聲了一聲：“殷”

“在這說吧，沒有外人。”殷逸銘收起了玩笑模樣。

“用Coombs 抗球蛋白試驗檢過了，標準為1∶280，確定為布氏菌染了肺部，目前是急期，只能用藥控制到慢期。”

殷逸銘抬眸：“怎麼會染？”

“二前陣子去了一趟陸，那里這種病比較多發。”

殷逸銘的神愈發凝重：“慢期大約會持續多久？”

“要據個人質，幾個月到兩年不等。”

“兩年？那還要你們做什麼？”宋辭瞪眼皮的走過來。

殷逸銘往后推了他一把，示意醫生繼續說。

“單純的布氏菌染不是很嚴重，只是怕后期會出現并發癥。如果不配合治療，調理不到位，對心肺的損害會很大，嚴重了，可能會致命。”他瞟了一眼宋芷嫣，猶豫了猶豫：“看二這個況，應該是持續高熱超過一周，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治愈時機。”

殷逸銘轉看宋芷嫣，只是垂著頭，并不說話。他輕嘆一口氣，代了幾句，打發走了一甘醫生護士。

宋辭上前，還未開口，就被他打斷：“什麼都不要說了，他自己的，他自己最清楚，任何人都沒有義務對這件事負責。”

宋辭瞇著眼睛看著殷逸銘，他的偏袒之意表現的明明白白，堵的他啞口無言。

“宋芷嫣，你是否清楚你目前的份？”

“宋辭，閉上。”殷逸銘低叱一聲。

宋辭抿著把頭擺向一旁。

等了好久，才慢慢的說：“老大，你自有你的道理，可是我還是要提醒你。”

“我只有他一個弟弟。”殷逸銘低低的把話接過來，著他的視線中，潛藏著太多說不清的緒。

“小辭，我也只有一個妹妹。”

半晌，他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宋辭意味不明的笑起來，畔的弧度愈加骨悚然。

這時，一直不吭聲的宋芷嫣慢慢抬起頭：“宋辭，如果他能像你一半，就好了。”

如果他不是把什麼都藏在心中。

不是憎模糊對一切漠不關心。

可以像宋辭這般，明顯的表現出對的厭惡，不會站的那麼高，讓仰著頭塵莫及，喜怒形于面，不讓人猜的那麼絕。

他們就斷然不會走到今天。

宋辭甩袖離去。

宋芷嫣推開一半房門，靜靜的看著床上那張劇烈消瘦的面龐，悲從中來。

殷逸銘站在后，視線所在之，與無異。

他能做到最大程度的尊重，就是不聞不問。

可是，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小嫣，跟我回家吧。”

宋芷嫣鼻梁一，卻沒有眼淚能流的出來。

“不了。”輕輕搖頭。

“我說過，那里永遠是你的家。”

“放在心里就好了。我現在，不方便回去。”

“我爸早就已經知道了，是他讓我帶你回去。是我一直著沒告訴你，我覺得你需要更多的時間去重新悉這里的環境，現在，時間差不多了。”

“哥”宋芷嫣眼睛沒有離開床上的殷亦凡：“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回來？”

“為什麼回來？”

“我想毀了他。”

“傻瓜。以為跟我說這些，我就會著你離開他麼？小嫣，我從來不會干涉你跟小凡之間，以前是，現在與以后，更是這樣。我不知道你們這幾年分別發生了些什麼，可是我知道，注定要在一起的人，是什麼力量也分不開的。”末了，他輕輕補了一句：“寧子與小灰結婚了。我掙扎了這麼多年，終于想明白了。既然結局是相同的，何必在過程中互相猜忌互相傷害。那麼多曲折，最后痛的，也只有自己。”

“小灰跟寧子哥結婚了麼？”有些擔憂的仰視著殷逸銘。

還在殷家時，親眼見證了多年，殷逸銘對左飛飛刻骨銘心的。那時的殷逸銘，是的榜樣，學著殷逸銘，追隨在殷亦凡后，無論到什麼挫折，都咬牙關不會退。

誠所至，金石為開。

相信左飛飛會有一天回頭看一眼殷逸銘，哪怕早在旁觀席上看得到，左飛飛傾心于寧子軒已久。

回來之后，想問的話到口邊幾次，都咽了回去。

怕得到這樣的消息。

如果連殷逸銘的這麼多年都失敗了，那僅剩的這搖搖墜的信念，也注定破碎的徹底。

“結了。”他神坦然：“孩子一歲多了，是個兒。”

“姍姍呢？”

殷逸銘眼黯了黯：“這些以后我慢慢告訴你，今晚跟我回家去，這邊我留下人，你不必擔心。”

沒再拒絕，過去給殷亦凡調緩點滴速度，隨著殷逸銘去了殷家。

這是那年出事之后，第一次見殷正海。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里準備，可是看到他左面袖口空的一片時，心頭還是不住了幾分。

很難想象，這個曾經叱咤著東南亞的黑道頭目，現如今只剩一條胳膊，半頭花白頭發，老態畢現。

可是眼目中仍然是清朗到能悉一切的徹。

殷亦凡，大致就是像極了爸爸。

“坐下吃飯。”

他沒有什麼語氣，淡淡的，給了兩人一瞥。

宋芷嫣也沒有扭，大大方方的坐到餐桌的一端，落座后，沖著殷正海恭敬的點頭人：“殷伯伯”

“不是已經結婚了麼？”

殷正海頭也不抬，喝了一口湯。

殷逸銘給宋芷嫣擺好餐：“是啊，小嫣應該改口了。”

宋芷嫣垂下頭，遲了好久，才輕聲了一句：“爸爸”

“嗯”殷正海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看著大兒子滿面笑容的給不斷夾菜，皺了皺眉：“那小子呢？怎麼只有你們兩個回來了。”

“哦”殷逸銘神未變：“出差了。”

“公司里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麼？你怎麼不去？”

殷逸銘不敢直視他嚴厲的目，繞著彎打了個太極：“公司的事您就別心了，我自有分寸。這次沒有比小凡更合適的人選，我明白您的意思，以后盡量不安排他出去。”

宋芷嫣屏著氣息，小心翼翼的吃著，從殷正海的話里話外間，明白他還是在替著想。盡管他沒有如多年前那樣慈的對待，可是有了一段那樣殘酷的經歷，他能夠不遷怒于，就很好了。

捧著碗，悄悄的抬眸打量著這里悉的一切。

擺設似乎是稍作改，可仍不會影響那種親切。

晃神看了一角又一角，一間又一間，周圍的一切飛速倒流著，彷佛看到坐在對桌，目不斜視低頭吃飯的殷亦凡，還是一張年的臉，冷清干凈的穿著再普通不過的校服，的靈魂離，慢慢站起來。

手指躍過桌子，著他的手掌邊緣。

“等我一起上學，好不好？”

他緩緩抬起頭，面無表。

“我保證，離你遠遠的，不被別人看見。”討好的笑笑，厚重的眼鏡。

他推開椅背站起來，泄氣的嘟起。可是沒一會，他走到玄關把的書包隔著桌子扔到上。

“快一點，要遲到了。”

欣喜的站起來，捧著書包尾隨他，走出了家門。

走吧，殷亦凡。

我們留在過去，不要回來。

如果非回來不可，記得，不要醒我。

“小嫣”殷逸銘拍拍的手：“那麼專注想什麼呢，爸爸在你。”

驟然驚醒，心臟徐徐的，徐徐的墜落回谷底。

“你爸爸，最近好嗎？”殷正海語氣有了一不自然，清了清嗓子，又問了一次。

宋芷嫣握著筷子的指尖一下：“他過世了。”

殷逸銘愣了一下，看著爸爸同樣不加掩飾震驚的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殷正海很快恢復正常，沉聲問：“什麼時候的事？”

“去年。”

“什麼原因？”

低了頭，沒有回答。

殷逸銘手掌覆蓋在手背上，輕輕拍打著。

宋芷嫣轉頭沖他一笑，轉過頭問殷正海：“您是不是覺得他，罪有應得？”

殷正海眼中痛意凝結：“過去的事，我已經忘記了。”

“可他這麼多年，心心念念的，都是您。有一句話，他沒有機會親口問您，我來替他問您，當初那件事，如果他說不是他做的，您信不信？”

“已去之人，什麼都不要說了。”

“我明白了。”宋芷嫣站起來，畢恭畢敬的鞠了一躬：“我知道比起人，更能令人相信的是確鑿的證據，我無法用任何方式替我爸爸洗刷冤屈，因為就連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不是我爸爸所為。我知道我不該出現在您面前，謝謝您對我們父這麼多年的照顧，對不起，殷伯伯。”

“小嫣”殷正海擺手示意起追的殷逸銘坐下，親自住。

“不能改變的是，你是宋家的兒，同樣不能改變的是，你是我殷正海承認的兒媳婦。如果你覺得不能面對我，我不勉強你到這里來，可是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隨時回來。雖然你們年紀都不小了，可在父母眼里，永遠也只是孩子，上一代的事，與孩子們無關。”

宋芷嫣轉回子，深深鞠了一躬，眼淚劃圓潤在弧度，在空中一閃而過。

“您的話我都記住了，請您保重，替我爸爸，健康長壽的活下去。如果可能的話，我再來看您。”

單薄嶙峋的影子幾乎是飄出了殷家大宅。

“讓走吧。”殷正海深深的嘆息：“與其讓裝作無事在我面前演戲，我更愿意看著他倆離我遠遠的輕松自在的生活。平日多勸勸你弟弟，他心思深，我怕他總不能釋懷。”

“爸，您覺得他，忘記了麼？”

一不詳的預籠罩上了心頭，殷正海鎖著剛毅的眉峰：“你什麼意思？”

“上一代的事，在他那里，永遠不會結束。他對您的與敬重，遠遠不是您看到的那麼淺薄。而因此延出的遷怒與憤恨，也許會毀掉整個世界。”

“去查一下你宋叔的死因。”

“不必查。”殷逸銘把一枚輕巧的骨瓷筷子架攥在手心：“既然已經開始，往后的一切，都不會因為我們的干涉偏離他所預定的軌道。您只要相信，這世上，再沒有人會像小嫣這樣對待他，就可以了。”

再沒有一個傻孩子，可以如一般忍與執著。

以做目，哪怕背叛世界也在所不惜。

要毀掉的，怎麼會是他，明明是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