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非典發到被控制住，前后不到兩個月，石伽伊回到學校上課，因為不在計劃中的假期以及高考時間突然從七月提前到六月的政策變化，導致后來一個多月課業極度張起來。

新聞說這次的事件是一次全球傳染病疫，不僅引起社會的極度恐慌，同時導致了醫務人員在的多名患者死亡。

全球八千多名病例，中國地占了五千多例，其中九百多人是戰在第一線的醫護人員，這些醫護人員也是此次疫的最大害者，占了總死亡人數的三分之一。

當所有都開始漸漸歸于平靜時，電視臺開始播放犧牲的醫護人員的事跡，有人被追為烈士，有人被評為“中國人”，敘述者不用刻意抒，平靜地描述最危急的這段時間背后的故事就已經足夠賺取觀眾大把眼淚。

世上從不缺英雄，只是和平年代，英雄在沉寂，卻從未消失。

這晚，新聞播報者說完“就在這場與死神的搏斗中，醫務工作者用生命維護了自己的職業尊嚴”這句話后，石家的人都沉默了。

老爺子最先站起，他端著茶杯向外走，嘆道：“天降災禍，可惜了這些偉大的人，可憐了他們的家人。”

年齡越大越不習慣讓人見到他緒上的波，老爺子傷心，不想讓人察覺，跑到庭院里假裝看魚去了。石伽伊坐在電視機前的小板凳上，半晌，用袖子抹了一把淚：“爸媽，我想學醫。”

學校恢復上課后，春雪照常來找石伽伊上學，那些小別扭似乎并沒有影響孩們的，或者，石伽伊并不介意，從不是有閑工夫糾結于這些蒜皮小事的人。

春雪連著幾天沒在石家看到霍景澄，終于，忍不住問：“你那個哥哥呢？姓霍的那個。”

石伽伊背著書包往外走，想起送他的那個夜晚，這個胡同這條路，路燈尚有同伴陪同，只有他是獨行，頓時有些傷心，只說：“他回香港了。”

“啊？這就回去了？那還回來嗎？”春雪問了個石伽伊都不知道答案的問題。

霍景澄說，可以見的時候，他會來。而不是，想見的時候，他會來。很奇怪的說法，這讓石伽伊有些忐忑不安。

日子如流水般過得飛快，因為非典的余溫還在，北京一直不太熱鬧。石伽伊想考醫學院的愿強烈，石媽媽石爸爸也不再呈放養姿態，要給請家庭教師補習數學、理和化學。

石伽伊提出抗議：“我數理化好的。”

“考個滿分給我看看？”石媽媽一句話給噎回去。

“爺爺可以教我。”石伽伊垂死掙扎。

老爺子逗著百靈鳥，樂了：“我搞了一輩子古代建筑的調研和保護工作，你這數理化我還真搞不定。”

“老石行啊，老石學經濟學的。”石伽伊把魔爪向爸。

石爸爸也不買賬：“別指我，這兩天我還得去趟加拿大。”

“您怎麼老往那麼遠的地兒跑呀？”石伽伊最不喜歡爸出差了，不就好些天見不到人。

“談生意啊，我在和加拿大一個公司談ETFE的材料代理，你霍伯伯在東大橋那邊要建一座現代化創新建筑，如果我能代理下來就可以給他們供貨了。”石爸爸不怎麼說生意上的事，見閨不滿了，這才解釋幾句。

石伽伊聽得云里霧里的：“那是什麼材料？需要很多嗎？”

“整個建筑面積有三十多萬平方米，我看了設計方案，幾乎全部是玻璃幕墻，需要大量的這種新型環保，”石爸爸了石伽伊的頭發，“到時候爸爸給你買個小別墅好嗎？”

石伽伊使勁點頭：“老石，您趕去加拿大好好跟人家商量商量。”

石爸爸“撲哧”一笑：“出息。”

石伽伊突然想到什麼，忙問：“什麼時候工，霍伯伯是不是要經常來北京了？”

“就要了，這邊的項目是小霍總負責，就是景澄的哥哥霍景豪。”

沒打聽到要打聽的，石伽伊明確地問道：“那霍景澄呢？也來嗎？”

“他媽媽的病似乎又不太穩定了……”石爸爸突然一頓，“大人的事小孩別打聽。”

其實石伽伊去圖書館查過霍景澄媽媽的病，會經常的幾個月消沉又幾個月活躍，緒起伏比較大，需要長期服藥。書上對這種病的病癥描述，石伽伊細細讀完，總結了一下，覺得，這就是他們常說的神疾病。

想到他媽媽的況，石伽伊不敢貿然聯系他，也沒有什麼理由聯系他，只是總是想，霍景澄說的可以見面的時候，會不會指的是他媽媽病好的時候。

石爸爸石媽媽做事一向雷厲風行，第二天就把補習老師給領回來了，石伽伊倒也平靜接，畢竟要考醫學院的話是要付出些代價的，比如犧牲掉放學后的娛樂時。

只是見到補習老師那一刻，兩人都樂了，林止哭笑不得，他也沒想到，自己被教授介紹來給他朋友家的兒補課，這個兒，竟然是石伽伊。

石爸爸了解到這個計算機系的高材生竟然是趙小雨的男朋友，開玩笑說，補完課還能去隔壁約個會。

待大人離開后，石伽伊小聲問他：“趙小雨說您在創業啊，怎麼來當家庭教師了？”

林止也低聲音說：“資金周轉不靈，我出來賺點外快給公司那倆人發工資。”

“敢公司算您就仨人啊？”石伽伊笑問，“干嗎的公司？”

“做游戲網站。就是我們編小程序放網站上，大家點開網頁就能玩游戲。”

“用手柄嗎？”那時候，電腦還沒有普及，石伽伊頂多知道個MSN和QQ。

“不用，用鼠標和鍵盤就行。”

小姑娘一臉好奇，并蠢蠢，林止笑道：“你家有電腦嗎？上完課我給你看看我們的網站。”

“。”

最近趙小雨被關在家里快無聊瘋了，媽為了讓和林止了斷，連工作都不讓出去找，石伽伊來的時候，正研究逃跑方式。

“小雨姐姐，我有題不會你去我家跟我講講吧？”

趙小雨挑眉：“什麼題？”

“英語題。”

趙小雨翻了個白眼：“您逗我玩呢？”

石伽伊沖眨眨眼睛，趙小雨立刻覺得事不簡單。去石伽伊家趙大娘還是很容易放人的，只是不放心，假裝坐在門口嗑瓜子其實是盯著石家大門防止趙小雨跑了。

但趙小雨再也不想著逃跑了，石伽伊的房間自此也了和林止日常幽會的地方。趙大娘見趙小雨老實下來，認為自家閨終于想通，跟窮小子斷了，開心得很，難得地對趙小雨有了笑臉，也不冷言冷語了，甚至語重心長地說：“不是我現實，就我閨你這模樣，就得嫁大款，你爸爸走得早，我含辛茹苦給你養這麼大也該讓我跟你福了，別跟我說什麼創業、什麼潛力，風險大不說，而且咱們真等不起，青春沒幾年啊。”

趙小雨地翻了個白眼。

趙大娘繼續道：“你還不知道錢的重要，一門心思的還是太年輕……”

“行了我知道了。”趙小雨不耐煩。

“瞧你那態度，”趙大娘瞪，“我這肚子怎麼有點疼，肯定是你氣的。”

趙小雨覺得媽可會演戲了。

因為林止的盡心盡責，石伽伊在一次模擬考試中，績突飛猛進，本是中上的名次，突然直班級前幾名，石伽伊順勢幫林止提出漲工資的事，石媽媽痛快答應。

漲工資那天，趙小雨的表突然變得特正經，著石伽伊的頭發，滿臉：“伽爺，你上輩子一定欠我和林止的，所以這輩子才要對我們這麼好。”

石伽伊：“……”就知道，趙小雨的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來。謝都謝得這麼與眾不同。

五月下旬，北京非典確診人數逐日減，但危機并未完全解除，林止依舊風雨無阻地來給石伽伊補課，給石伽伊得夠嗆，甚至夸他：“您真是要錢不要命啊。”氣得林止當天課后多留了兩套卷子。

林止的網站越來越像模像樣，可也依舊賠著錢，原本三個人的公司因為一個人不住變了兩個人。力和挫敗讓林止越來越沉默，他與趙小雨的爭吵也越來越多。

一天，直到補完課趙小雨也沒有來石家，石伽伊覺得可能讓趙大娘攔住了，主對林止說道：“我去幫你喊趙小雨去。”

隔壁大雜院難得比較安靜，大概是吃過晚飯都出去遛彎了，石伽伊去敲趙小雨家的門，剛到門框，趙小雨突然打開了門沖出來。石伽伊被嚇了一跳：“怎麼了？”

“我媽說肚子疼，直不起來腰了，怎麼辦？”趙小雨快嚇哭了。

石伽伊往屋里看，趙大娘大汗淋漓，臉慘白地坐在沙發邊的地上，忙往外跑：“我去路口攔出租車，小雨姐您扶趙大娘到門口來。”

石伽伊跑到自家門口，朝院子里喊了句：“林止，去趙小雨家幫忙，快點。”

出租車很容易就攔住了，石伽伊帶著車子開進胡同，在門口接到了三人，一路直奔醫院。

到醫院后要進行各項檢查，石伽伊被林止攆回家學習，他說他會陪著趙小雨。石伽伊走后，說要陪趙小雨的林止，公司那邊卻又突然出了問題，用來聯系的小手機都快被合伙人打了，趙小雨見不得他這樣，也給他攆走了。

林止走時不停地對趙小雨道歉，趙小雨上說沒事，心里卻不是滋味。后來，等林止理好網站再來醫院時已經是兩天后了，趙小雨早就帶媽媽出院了。這讓本來對林止不滿的趙大娘，更加不滿，而趙小雨，破天荒地，第一次沒有為林止辯駁什麼。

后來，趙小雨就很去石伽伊家和林止約會了。

“小雨姐最近總見不到人，”某次課后，石伽伊問林止，“在忙什麼？”

“我也很久沒見到了。”林止神落寞，兩人之間顯然出現了問題。

“是不是因為趙大娘急腸炎那次你沒去醫院陪著？”

林止搖了搖頭，沒說話。一次矛盾不會讓如此，或許，這只是死駱駝的最后一稻草。可林止還是難以接，一直以來都是很支持自己的啊。

最后一次模擬考試績出來那天，石伽伊進了年級前五名，石媽媽看到績單，沒夸獎，只是嘆：“石伽伊，你說你以前多混吧！但凡稍微努力點就能名列前茅。”

石伽伊轉轉眼珠，輕咳一聲：“是不是該給林老師多點獎金？”

那天上課時，石伽伊告訴林止媽媽把他的績效獎安排上了，林止先是愣了愣，隨即，笑著搖搖頭，他這個笑，要多無奈有多無奈。

林止說：“創業失敗了，我等你高考完就要回老家了。”

石伽伊愣住：“那趙小雨呢？”

“分手了。”

“為什麼？”

雖然石伽伊有預，但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他們曾經那麼好。

“因為，我窮。”林止自嘲一笑，想起最后一次爭吵，趙小雨哭著讓他放過自己，說等不起了。

那個在他一無所有時跟他在一起的孩最終因為他的一無所有離開了他。

最讓林止想不到的是，上完這堂課離開時，石伽伊拿著個紙包在胡同里追了他五六十米，小姑娘一臉倔強地站定在他面前，將紙包塞到他懷里：“我十八年來的歲錢還有奧數競賽的獎學金加起來有兩萬，爺爺也資助了些，都給你。”

林止詫異地看著。

“不是白給的啊，我玩了網站上的游戲，覺得好的，所以我要投資，”石伽伊不服輸的樣子比那些安他的人更能讓他重燃士氣，小姑娘字正腔圓，昂著頭聲音清脆地說，“算我和爺爺，賺了錢給我們分紅，賠錢就當我們投資失敗，多大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