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三十。”

趙云今遞錢, 江易找零。

在趙云今手出腕間裝飾的瞬間，他視線短暫停留。

趙云今注意到他的注視，刻意將袖子挽起：“好看嗎？保護費收不夠, 還要打我手環的主意啊？”

“這玩意值錢？”

“對別人來說不值錢，對我來說無價, 如果你把它搶走了拿來勒索我, 沒準我真得付一大筆贖金。”趙云今好心建議, “江易，收保護費辛苦，名聲還臭, 這工作沒前途的, 我給你指了條明路，你做不做嘛？”

那驕傲的神態和語氣，生怕別人不打劫似的。

江易吐掉里的檳榔：“多管閑事。”

趙云今手腕上的線繩戴了許多年, 學校里很多人都見過，也私下眾說紛紜, 因為那東西樸素且舊得離譜, 本不是趙云今的品味。

有人說是初送的，有人說是閨送的, 還有人說是家里長輩端午編來辟邪的。

后來有人去問，也不遮掩, 大大方方說：“我哥送的，我喜歡戴。”

后來學校的人都知道, 趙云今有個很帥的哥。

這人恣意又桀驁, 在學校沒什麼朋友，只有提起哥時，神態才會化, 像小孩撒似的。

趙云今莞爾一笑，接了零錢，想了想又放回柜臺。

指向江易背后架子上的假花束：“我要那個。”

西河一中下午有一場和香溪高中的籃球聯賽。

江易搬了幾箱冰鎮的飲料坐到場旁的柵欄外，午后日頭毒辣，加上校沒有商店，上半場結束后看球賽的學生都擁著往江易這來買冰飲。江易坐地起價，一瓶五塊，十瓶起賣，買不買。學生怨聲載道，可盡管如此，那些飲料賣完也不過半小時的事。

最后一箱雪碧是被香溪高中的7號球員買走的，那帥氣男生穿著藍球和限量球鞋，把飲料分給自家隊友和啦啦隊。

“還有嗎？”男生問，“有多我要多。”

江易賺得差不多了，起收了馬扎：“沒了。”

男生轉回場，遠跑來一個穿一中校服的孩，張開雙臂堵住他的路，遞出一捧紅的假花：“霍明澤，你好帥啊，喏，這個送你。”

江易向來不湊熱鬧，只是余不知怎麼瞟到那束花和趙云今下午拿的有點像。

那孩正是趙云今。

不江易，周圍西河一中的人都在看。

趙云今此人，冷艷且懶，心好了笑一笑，風萬種是，心不好冷著臉，危險迷人也是。從來只見過本校外校的年排隊朝獻殷勤，沒見過對哪個異討好上心，更別說此刻那張溫小臉，比陷中的還要清甜。

“霍明澤，我喜歡你，跟我往吧。”

當趙云今云淡風輕說出這句話時，安靜的人群發出一陣炸鍋的。孩卻渾然不覺，笑說：“自我介紹一下，我趙云今，是一中的無冕校花，之所以是無冕，是因為去年的校花評選我沒有參加。”

“那天香溪高中舉辦籃球聯賽，我翹課看你打球去了。”

霍明澤：“……”

不可否認這孩說自己是校花有幾分可信度，但……

他面無表，紳士卻冷淡：“謝謝，可這是我第一次打籃球賽，喜歡我的人很多，敢當我的面撒謊的你還是第一個。”

趙云今毫不以被揭破謊話為恥：“如果說謊的目的是為了向你袒心跡和你在一起，那也沒什麼不可原諒的吧？霍明澤，我不騙你，你以后會喜歡我喜歡到發瘋。”

“你在夢游？”

趙云今將花束塞到霍明澤手上，朝他嫣然一笑：“我們遲早會在一起。”

霍明澤：“我也不知道你在自信些什麼。”

霍明澤解下額頭的發帶，頭發的作引得四周生臉紅。他并不惱，但凡正常男人被這樣一個頂級人當眾告白都不會惱，他應付得游刃有余，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派頭。

趙云今低聲音說：“我是從五年后穿越回來的，我能看見未來，五年后的我們會在一起，坐在船上同游意大利。”

霍明澤嗤笑：“看見未來？那你告訴我，我下半場能進幾個球？”

趙云今攤攤手，表示自己對此無能為力：“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彌補自己當初沒能早點遇見你的憾，是為了和你年時的你談，你的現在我也是第一次經歷呢，我怎麼會知道？”

霍明澤問旁邊人：“你們校花是不是個傻子？”

下半場的準備哨吹響了，他要回去打球。

趙云今問：“真的不考慮我嗎？”

霍明澤不介意和一個漂亮的傻子曖昧，他自傲地說：“可以，我給你追我的機會。”

他說完頭也不回走了，趙云今跟上去。

人群散了，剩江易一個人留在圍欄邊，腳邊散落著學生喝剩扔掉的空瓶子，他拎起地上的馬扎，轉離開。

雙喜花費一下午，先是把院里臭水的垃圾清了，又把老兒這個星期收來的破爛分門別類整理，瓶子和瓶子放一起，紙箱和紙箱摞一塊。

他是爬墻進來的，開始老兒還拿拐杖掄他，后來看見他幫自己收拾院落后就不打了，不僅不打，還躺著指揮：“墻邊那輛三的車胎氣不夠了，給我打點兒，還有菜地里的小蔥該澆水了，別從水龍頭里放，廢水，出門右拐就是香溪，你去挑點回來。”

雙喜：“……”

雙喜拎著兩個皮罐子從河邊回來時剛好到江易。

江易手里拎了兩個袋子，把老兒扔出來的豬頭換醬牛和哈爾濱紅腸，劣質高粱酒換衡水老白干。

雙喜問：“你哪來這麼多錢？”

江易扔給他阿財寫的紙條，雙喜看了眼：“這幾個人我認得，一職有名的混子，在學校看誰不順眼就去搞人家，手段惡心得很，聽說還人吃過翔，比我垃圾多了。不是，阿財不是都被搞得重度抑郁了嗎？他都這麼久沒去上學了，那些人還在找他麻煩啊？”

“去哪能找到這幫人？”

雙喜：“我一會給你打聽打聽。”

江易進了院，老兒今天沒出去收廢品，正窩在躺椅上打盹兒。

日暮薄薄，遠炊煙彌漫，一抹余暉溫地映下來，殘破、骯臟的院落在一瞬間有了人味。

江易放下東西，老兒頭也不抬：“我不會教你。”

“隨便。”江易說，“我還會來。”

夜籠罩，香溪水面涌著粼粼波。

周煙味繚繞，江易在溪邊完了半盒煙，而后戴上兜帽，黑衛在夜里如了一般。

他上路邊停的灰機車，駛無邊黑暗。

……

歌冠KTV。

幾個年輕人勾肩搭背走出來。

江易對著相片辨認，正好四人，一個不差。

他走過去，半夜的街還很熱鬧，賣宵夜的，找樂子的，喝醉酒的。

江易路過大排檔的餐桌前，順手提了兩只酒瓶，那四人站在路燈桿下煙，眼前的亮忽然人擋住，其中一人剛一抬頭，一支碧綠的啤酒瓶就劈頭砸下來。

……

下午香溪高中贏了籃球賽，霍明澤請客吃飯，地點定在市區有名的海鮮飯店。

席間都是香溪高中的球員和教練，只有趙云今一個生人，可不拿自己當外人，聊天接梗，只一頓飯就和眾人混了。趙云今落落大方又乖巧懂事，言語有進退，更別提漂亮，這樣的孩帶在邊有趣也有面子。

霍明澤往過不孩，可從沒有哪個讓他覺得這樣舒服，下午還覺得是滿夢話的傻，晚上吃飯喝酒就絡得像談了很久的朋友。

走出飯店時已經很晚了，霍明澤自然摟上趙云今的腰，孩臉紅著推他：“別這樣。”

霍明澤：“下午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告白，晚上就害了？一會兒怎麼說，我訂酒店？”

趙云今：“我晚上要回家的，爸媽現在還不準我在外面過夜。”

霍明澤乏味地哦了一聲，趙云今立即又笑盈盈說：“明天給你帶早餐吧，燕麥粥配蝦仁煎餃？佐料你喜歡吃什麼……我想起來了，生加油辣椒！”

霍明澤出驚訝的表，趙云今說：“你的喜好我當然知道。”

說著話，馬路對面傳來哄嚷聲，歌冠KTV前的人群尖四散，有人滿頭是倒下。

聚眾斗毆，趙云今剛要掏手機報警，又想起今晚是林清執值班，那邊做一團，林清執來了說不定要傷，對此并不喜聞樂見，稍作思考又將手機放了回去。可不到出手，早有人打了報警電話，不出幾分鐘，警車呼嘯著開過來。

趙云今見林清執坐在后面那輛警車上，眼瞼垂了垂，聲音微微抖，弱得如同一朵清澈的小白蓮：“明澤，這里太了，我想回家。”

霍明澤忙著看熱鬧沒太把放心上，他招手了輛計程車，扔了一百塊錢給司機，讓回家。

趙云今坐在計程車后座，漫不經心看向窗外，滿地鮮和玻璃渣狼藉地混在一起。

地上躺了三個人，穿黑衛的年拽著一個矮個子，專朝脆弱部位下手，一拳一拳不要命似的狠。警察費力分開兩人，趙云今趁著短暫空隙看清其中一人的臉——是江易。他一打四，沒落什麼好，鼻青臉腫角沾，一只胳膊古怪地彎折。

可他是笑著的，抬了抬另一只完好的手臂，用手背揩去臉上的，他眼底冰冷，笑得人發滲。

他甩開警察的胳膊，一腳將矮個子踹倒，跪在地上揚起手里碎了一半的酒瓶朝矮個的頭上砸去，這一瓶子下去，那人非死即殘。

兩個警察沖上來把他按倒在地，林清執下車，一副手銬掛在江易的腕間。

時隔24小時，江易再度坐進審訊室。

他骨折的左臂打上石膏，小傷口簡單包扎過，除卻服的跡干涸發，幾乎看不出剛剛的狼狽模樣。

時間過去半小時了，警察重復問同一個問題：“為什麼尋釁滋事？”

江易一言不發，那警察怒了：“你別不知好歹，自己算算這是第幾次進局子了，仗著未年為所為是吧？你再等半年，再等半年你看看警察有沒有辦法治你這種社會的蛀蟲！”

林清執敲門，示意那暴怒的警察出去。

他坐到江易對面，先是問他：“你不？”

江易意料之中不回答，他遞來一個微波爐叮過的熱漢堡：“晚上只有這些，湊合吃吧，趁你吃東西的時候我說幾句。剛剛隔壁已經全招了，你威脅他們遠離陸福明，對方也承認自己曾經校園暴力過陸福明，這人是你朋友？”

“不認識。”

“我查過陸福明的信息，他家在一中對面開便利店，因為子弱長期被技校的男生欺負，這不是你第一次為他打人，不是你朋友那是什麼人？”林清執翻看手里的資料，“有人看見你今天下午去了趟一中，這該不會是什麼易吧？”

他眸子溫潤，語氣溫和，可與他對視時卻讓江易覺得他那雙清澄的眼睛能看一切。

江易反問：“你有證據嗎？”

“沒有。”林清執聳肩，“除非你自己承認，并拿出證據，否則警方無法判定是陸福明唆使你傷人。”

“那還麻煩什麼？”江易閉上眼，還是昨晚那句話，“人是我傷的，要錢沒有，要拘要判隨便你。”

“要拘要判我說了不算。”林清執忽然抬手關了正對著他臉的攝像機，“現在呢，能說實話了嗎？”

江易嗤地笑了：“林警，你很閑？”

林清執：“就當是我好奇心旺盛吧，你知道的，做我們這一行總會遇到一些稀奇古怪查不出真相的案子，經年積累起來得不到解答的好奇心是很可怕的，我做刑警力很大，神高度張無法紓解相當難，你就當出于友互助的人道主義神告訴我吧，不然我會失眠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