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藍鬼

接下來的幾晚我忍不住要拜訪羅馬，但艾維卡斯和馬以爾都勸我不要去。他們怕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其實我知道。差不多過去了一百年。

我發現代表帝國榮耀的宏偉建筑都已經倒塌，泛濫，被來搬石頭的人當了采石場。巨大的雕像倒在地上，掩埋在雜草中。原來的老街也已經辨認不出來了。

人口也減到了不超過萬人。

但是，基督徒們同舟共濟，他們的優點就是非常能鼓舞人。因為侵略者中也又不基督徒，所以不教堂都安然無恙。羅馬主教想反抗他們的統治者，而和統治著東西方的君士坦丁堡保持的聯系，

但對于留下來的數一些古老的羅馬家族，唯一的恥辱就是他們要為新的蠻族老爺們服務，還要告訴自己說沒準那些魯的哥特人和汪達爾人【注1】能從文學中學到點優雅和，或是贊賞一下羅馬的法律。

我再一次驚異于基督教全然的抵抗力，每次好像遭了災難或是迫害，在間或的和平時期又能興盛起來。

我也同樣驚異于老貴族們的適應力，他們正如我所說的，并沒有從公眾生活中退出，而且還盡可能地努力傳播著舊價值。

到都能看到留著胡子，穿著劣的子，頭發油膩蓬的蠻族。其中不是阿里烏派基督徒【注2】，堅持著和他們“正統”天主教兄弟姐妹們不同的儀式。他們是什麼人？哥特人，西哥特人，阿勒曼尼人【注3】，匈奴人？有些我本認不出來。而這片偉大土地上的統治者卻不住在羅馬而住在北方的拉文納【注4】。

我還發現惡魔吸鬼又把他們的巢建在了城里被人忘的地下墓，他們在出去捕食無辜的人或作惡之前在那里祭祀他們的險的魔鬼。

艾維卡斯和馬以爾，對這些新狂熱者的來源迷不解，而且極端厭惡他們，已經決定不管他們了。

我走在荒蕪的街道上，穿過空的房屋的時候，那些狂熱者刺探著我。我討厭他們，但幾乎不把他們當作一種威脅。在中我變強了，因為阿卡莎的流淌在我的管中。

但在判斷惡魔吸鬼的時候我錯了，哦，大錯特錯了。但我及時糾正了錯誤。

讓我回到我徘徊在古典文明的殘垣斷壁中那幾晚吧。

我并沒有像其他人想象的那樣被眼前的景象所苦。事實上，阿卡莎的不僅給了我強大的質力量，而且讓我的頭腦更加明晰，我的能力可以集中于我所珍視的事，而摒除不好的事。

不過羅馬的狀況很混，而且只有變的更糟。我指著君士坦丁堡能保存著我稱之為文明的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去面對擺在面前的航程。

那麼，是時候去幫助艾維卡斯和馬以爾作最后的準備了。他們帶著所有的敬意，幫我小心地把神圣的夫妻像木乃伊一樣包起來，把他們安置在人類無法打開的花崗巖的石棺里，就像我以前做的一樣，以后每一次移神圣的父母也都是這樣。

這對艾維卡斯和馬以爾來說是最嚇人的事——眼見移這對夫妻，還把他們用亞麻制的白布條完全地覆蓋住。他們對我背誦的古埃及禱文一無所知，那是我從經年的閱讀中搜尋出來的為祈禱旅途安全的禱文，我覺得這讓他們覺得不舒服。但神圣的夫妻才是我要關注的。

當我正要包到阿卡莎的眼睛的時候，閉上了眼睛，到恩基爾的時候也是這樣。這是個多麼奇怪又多麼短暫的的有意識的暗示啊。我過一陣寒意。但我仍繼續著我的工作，仿佛我是一個在死亡圣殿里包裹已故法老的古埃及人。

最后馬以爾和艾維卡斯陪著我到了奧斯亞【注5】，那個我們即將起航的港口，我們登上船，把神圣的父母安置在甲板下面。

至于艾維卡斯和馬以爾買的奴隸，我發現他們給我的印象很深，所有人都經過心挑選，很優秀，甚至連船上廚房里的奴隸都知道他們是在為了將來在東方的自由和厚的酬金而工作。

一隊強壯的士兵和我們一起航行，他們每個人都裝備良，訓練有素，對同樣的目標深信不疑，而我對船長的印象尤為深刻，他克萊門特，是個羅馬基督徒，很明，是他讓其他人在長長的旅途中維持著對最后的酬金的信念。

船本上是我見過的最大的船，有著非常好的彩帆和寬敞堅固的船艙，其中有三個用銅和鐵致而的長箱子是馬以爾、艾維卡斯和我白天睡覺用的。這三個箱子，就像石棺，人類如果不是費盡極端的方法是不可能打開的，即使一幫人也遠不能抬的起來。

終于一切準備就緒了，為了防海盜我們全副武裝。我們在夜間起航，在快速駛離海岸的時候用我們超自然的眼睛辨別暗礁，為船導航。

這在某種程度上嚇倒了我們的船員和士兵是可以想見的，那個時候，船只幾乎只有在白天才能起航。否則對他們而言太危險了，因為他們看不清海岸或可能會遭遇到的巖石島嶼，就算他們有很好的地圖和有素的領航員也不行，在黑暗中仍有發生致命事故的危險。

我們顛覆了舊的觀念，在白天，我們的船靠岸，這樣那些為我們服務的人就可以當地城鎮所提供的東西，這讓我們的奴隸和士兵非常高興，非常熱衷于此，但船長嚴格控制，一次只允許一部分人上岸，堅持要求另一部分人留下來值班或睡覺。

我們醒來，出現在船艙里的時候，總是發現我們的仆人興高采烈，樂師們在月下為士兵彈奏著樂曲，而船長克來門特欣然醉倒。他們除了認為我們三個是極端怪異的富豪之外再無懷疑。而且有時我聽倒他們對我們的推測——我們三個國王一樣的人就像在嬰兒耶穌面前敬獻禮的遠東三博士。這讓我覺得最有意思。

我們唯一為問題的事非常可笑。我們必須要人給我們送飯菜，然后又通過船艙的窗戶把吃的直接倒進海里。

這讓我們哄堂大笑，雖然我覺得這樣不太莊重。

我們定期在夜間靠岸，以便我們能去覓食。在這方面我們度過的歲月讓我們深諳此道。雖然我們可以在整個旅程中忍住，但這回我們決定不這麼做。

至于我們在船上時的友，則最讓我興趣。

我比以前更接近人類。我可以跟船長和士兵談上幾個小時。而且我覺得非常高興，也很放心，盡管我的皮過于蒼白，但還是很放松的和他們談。

我發現自己被船長克來門特強烈地吸引住了。我喜歡他年輕時在商船上穿越地中海的故事，他對所到港口的描述也很讓我高興，有些地方我幾百年前就知道了，有些則是完全陌生的。

聽克來門特說話的時候我的悲哀又升了起來。我通過他的眼睛看到了世界，也知道了他的希。我期待著在君士坦丁堡能有一輕松的居所，這樣他就能像看朋友一樣來看我了。

另一個巨大的變化發生了。我現在無疑已經是艾維卡斯和馬以爾的親同伴了。

許多個夜晚我們在船艙中一起度過，面前放著盛滿酒的酒杯，談著意大利所發生的一切或是其他的事。

艾維卡斯和我一直以來想象的一樣很熱心，他學習和讀書，過去的幾個世紀里他自學了拉丁文和希臘文。但還有很多關于我的世界的事和其中古老的虔誠他不了解。

他帶著塔西佗【注6】和李維【注7】所著的歷史，還有盧奇安【注8】的真實故事，普盧塔克【注9】用希臘文所寫的傳記，但他卻不明白這些著作。

他跟著我的時候我花了不時間高興地大聲讀給他聽，給他講解如何翻譯文本。我看到他對信息順利地吸收。他想知道全世界。

馬以爾并沒有這種熱，但也不像很久以前那麼反了。他聽了我們所有的討論，也可能從中有所收獲。對我來說他們兩個——艾維卡斯和馬以爾——作為族依靠彼此而生存著。但馬以爾也不再敬畏地對待我了。

至于我，我非常喜歡老師這個角，讓我有了和普盧塔克辯論的新樂趣，就好像他和我同一室，我還品評塔西佗，就好像他也在這里一樣。

艾維卡斯和馬以爾兩人都隨著時間而日漸蒼白，也日漸強大。他承認，他們兩個人都會在某些時候覺到絕的威脅。

“是你，在神殿里沉睡的樣子，”馬以爾完全沒有敵意地說，“讓我也下到某個地下室里，聽任自己陷相同的睡眠。我覺我永遠都醒不過來了，而艾維卡斯，我的同伴艾維卡斯，不允許我這樣。”

而當艾維卡斯厭倦了世界，無法再堅持的時候，是馬以爾讓他遠離沉眠。

他們兩人忍著比我更極端的痛苦，而且在這幾十年間，我躺著，對他們的懇求毫無反應，他們害怕尊貴的父母，不敢在他們面前擺放花朵，點燃熏香或是任何照看神殿的事。

“我們怕他們會襲擊我們，”艾維卡斯說。“甚至看著他們的臉也會讓我們充滿恐懼。”

我點頭表示理解這一切。

“神圣的父母，”我說，“從沒有表示過需要那些東西。是我一廂愿。也許黑暗同點燃的燈火一樣可以取悅他們。看看他們現在裹著包裹帶睡在棺材里的，雙雙躺在甲板下面。”

這種景象能給我壯膽，我不得不這麼說，雖然我從來沒有提到過這些或是自詡飲用過圣。

在航程中，一個很恐怖的影時時刻刻籠罩著我們——就是我們的船不論白天黑夜都有可能遇襲，而神圣的父母可能會沉海中。這對我們來說是在是太可怕了，我們提都不敢提，也許就是這樣，我們才平安無事。每當我回想起來，我都覺得我們應該選擇更安全些的陸路。

凌晨時分。我意識到一個恐怖的事實——如果我們遭遇不測，我大概可以從海里浮出來，而必須被守護者就未必了。他們在神的大洋底下會變什麼樣子？我心里越來越痛苦。

我把苦惱擱置下來，繼續和我的同伴們愉快地談。我走到甲板上，俯視著銀的大海，遙寄著我對潘多拉的。

與此同時，我并不像馬以爾和艾維卡斯那樣熱衷于拜占庭。很久以前我在安提奧克住過，安提奧克是一座西方深遠影響的東方城市，而我離開了它回到了羅馬，因為我是西方之子。

現在我們正駛向一座我所認為是純東方的首都，我擔心在它的生機之下會是我接不了的東西。

你必須了解：從羅馬人的觀點來看，東方——亞洲次大陸和波斯——總是讓人懷疑，因為他們極度的奢華和普遍的溫。我和不羅馬人都相信是波斯腐化了亞歷山大大帝，從而瓦解了希臘文化。而了波斯影響的希臘文化瓦解了羅馬。

當然優秀的文化也隨之瓦解了。羅馬文化本就是希臘文化在各個方面的繼承。

無論如何，我從心里深深的覺到這種對東方的古老懷疑。我自然什麼也沒對艾維卡斯和馬以爾說。他們對東羅馬帝國強勢地位的熱衷大概是不會打消的。

終于在長長的旅程之后，我們在剛夜的時候駛了波粼粼的馬爾馬拉海，看見了君士坦定堡高聳的城墻和其上無數的火把，頭一次，我明白了許久之前君士坦定所選半島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