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省燕市，一中。

蟬鳴紛雜，每一樹蔭下都聚集著一堆人，家長們三三兩兩站在一起，互相試探著消息，而旁邊的學生則四張打量。

今天是高一學的第一天。

姚一站在學校大門口，仰頭著那塊刻著‘第一中學’幾個大字的巨石，已經足足十分鐘。

久得讓大門口的保安懷疑的機，正待保安要踏出一步，上前詢問。

姚一了。

腳踩一雙布滿黃泥的舊耐克鞋，背著一個半落阿迪達斯標志的書包，左手提著破舊的皮箱，右手半塊油乎乎的餅子，懷里還夾著塊涼席。

埋著頭，往里走一步，就舉起右手咬一口餅子。

不到七步，姚一已經走近了巨石面前，頓了頓，朝右轉了個彎，繼續往前走。

從剛剛就在想，這塊巨石嚴嚴實實堵在學校正門口有什麼用。

真的是巨石，碩大的底座已經占據了路面的一半，以致于來往的人不得不分開繞過去。

莫名其妙。

這是姚一對市一中的第一印象。

幾乎立刻，姚一又在腦子里加了另一個標簽:大。

燕市是省會城市，是市一中，實則地位為省一中。

人們都說能進來的學生，半只腳已經踏進大學的門了。

姚一是在燕市某旮旯角落里讀完初中的，被這所高中的面積之大給震驚住，順帶理所當然的迷路了。

九月的太并不溫，能曬得人臉發疼。

樹蔭下全站滿了人，基本上能停下來休息的地方都有人。姚一禿禿在烈下走著，汗大滴砸在地面上，似乎瞬間能蒸發了。

姚一不在意地抹了把汗，眼神打了個轉，這周圍的人基本都是和一樣的新生，還帶著興致的家長們。

不認為自己能問出路來，畢竟大家都朝一個方向走。

餅子已經吃完了，姚一瞅見垃圾桶就給扔了進去。

一抬頭，有個長發學生模樣的人朝著姚一這邊走過來。

上沒有行李，走路姿態隨意，又是往學校外面走，估計是學姐。

姚一幾乎立刻跑上前仰頭問道:“學姐您好，請問德化樓怎麼走？”

長發學生模樣的人瞥了一眼滿頭大汗的姚一，往左邊指了指。

“一直往左走？”姚一不太確定問道。

長發學生點頭，徑直走開，似乎不愿意再多和說一句話。

“謝謝！”

姚一對著走遠的影說了一聲。

往左走了好一會，繞過一汪湖才看到德化樓的指示牌。

德化樓不是教學樓，而是辦公樓。姚一是要去找招生辦主任，在他那報名。

之前校長好像是說三樓是他的辦公室，招生辦主任在二樓。

姚一回想著那次校長在家說得話，一邊拎著箱子慢悠悠上去。

“姚一是吧？快進來。”

剛走到二樓，走廊已經有老師等著了。

“快坐下，你看你熱的。”老師把姚一拉進招生辦，隨即開了一包紙巾，給汗。

“謝謝老師。”姚一放下行李箱，坐在椅子上。

……

相顧無言。

姚一先開口說話:“老師，我是來報名的。校長說……”

老師有點激打斷:“我知道，我知道，我昨天看了你照片，你是姚一。主任有點事出去了，他剛剛囑咐我在門口等著你來呢。”

老師還算不上老師，剛剛大學畢業，只是過來實習的，對學校也沒那麼悉。一邊倒水給坐在椅子上的學生喝，一邊悄悄打量著。

這可是學校花錢買進來的種子選手之一。

市一中已經連續三年沒有出過省狀元了，再這麼下去名聲都不保。故今年校長決定把全省的前二十名都盡可能攏過來。

這位可是排第一的王牌選手。

穿著打扮樸素，子都洗得有點發白。短發瘦高個，看著神的。

“今年軍訓提前了嗎？”老師有意多說話。

“還沒有軍訓。”姚一喝了口紙杯里的水，抬頭道。

“啊？”那你怎麼這麼黑……老師把話咽了下去。

姚一沒注意老師的神，咕咚幾口把水喝完，瞄了一眼老師后的飲水機，沒好意思開口再要。

“哎，姚一你來了。”招生辦主任手里拿著一堆文件進來，“剛剛校長還打電話來問你呢。”

“主任好。”姚一握著紙杯站了起來。

“姚一，你是要住校對吧。”招生辦主任坐下拿出報名冊開始給登記。

“對，之前說好在學校住，周末回家的。”姚一點頭。

主任笑瞇瞇看著姚一填表:“你放心，學校為了保證你們學習，寢室只會住一個人，電源二十四小時供應。”

姚一是免學費的，連住宿費也不用，獨寢，每年還有獎學金。

當然學校不是開慈善機構的，這麼好的待遇，姚一必須每學期都要保持在前二十名以。

“這是你的寢室號，待會讓小陳老師帶你過去。”主任指了指旁邊站著的老師。

實際上有資格住獨寢的，只有學校排名靠前的學生。不過他們中大部分都是本地人，不需要。所以今年住獨寢的總共也才三個人。

人數，學校也懶得單獨開一樓出來，獨寢周圍住得學生還是四人寢。

“六棟508。”老師指了指前面的樓，“就是這了，要老師幫你提行李嗎？”

“謝謝老師，不用了。”姚一看著實習老師雪白的脖子上都曬紅了一大塊，連忙拒絕，“我自己去就好了。”

“那好吧，你自己去宿管阿姨那拿鑰匙。”老師實在被太曬得難，也沒心去觀察這個省狀元。

姚一找到自己的寢室，推開門，里面早就打掃干凈了，連床板都是干凈了的。

轉了一圈，姚一又看了看自己的行李箱。

忘記從家帶盆來了。

……

報名一共三天，前兩天繳費，后一天分班，領書，領軍訓服。

在宣傳欄上找到自己的班級，姚一轉了半天才找到教室去，里面黑坐滿了人。

匆匆掃了兩眼，靠墻角落里還有兩個位子，姚一快步走過去坐下。

這時又從教室后門溜進了一個高瘦男生，和姚一坐在一起。

“怎麼都來得這麼早？”他悄悄坐好，低聲嘟囔著。

一個班將近有五十個人，雖然誰也不認識誰，但貌似都說得非常熱鬧。

“兄弟，你要喝嗎？”姚一旁邊那位剛剛進來的男生，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打AD鈣，沖著搖。

“喝!”

這話是姚一前面坐著的圓臉同學說得。

“你這哪買的，我找好久了，沒找著。”圓臉同學扭過頭來，戴著一副圓眼鏡，顯得更加圓潤。

“不知道，我媽買的。”姚一的臨時同桌也不在意，把一打AD鈣給拆分了。

先是給了姚一，再給圓臉男生，最后拍了拍圓臉旁邊的同桌。

是個扎了兩條長辮子的生，也不扭，接過AD鈣自然而然和后排的人說起了話。

四個人坐在教室最后面，一人嘬著一瓶AD鈣，聽圓臉男生八卦。

“現在我們高一有兩個零班，就是最好的那種，等高一下學期分文理科之后，就變理科一個零班，文科一個零班。”

“所以？”姚一咬著吸管問。

“所以啊……”圓臉男生瞄了一眼前面的同學們，“他們不一定能和我們相三年，有些人去文科，有些人被分去下個等級的班。”

“你真掃興，好端端說這些，我們還沒正式上課呢。”圓臉男生的同桌著辮子不太開心。

“嘿嘿，那就說點別的。”圓臉立刻轉了向，小聲道，“你們肯定不知道隔壁班了一個學生進來。”

“找人進來的，還是花錢買進來的？”姚一同桌把最后一口給喝完，“這有什麼稀奇的。”

“不是。”圓臉搖頭晃腦，“是外省過來的，長得非常好看!”

“哎，哎，是不是這個!”辮子生正和以前同學發消息，忽然收到一張圖片，立刻放在桌面上，讓他們三個人都能看見。

“我靠!”高瘦男生倒吸一口氣，“這是菩薩轉世呢？”

“同樣是長發，人家就是飄逸俊秀，我就是一坨——嗶。”長辮子捧著臉小聲嘀咕。

“沒錯，就是他。那天我在校長辦公室門口見他了。”

姚一歪頭看了半天，沒看出名堂來，心想頭發倒是長的。

“我覺得看起來不太好接近的樣子，我不喜歡這款。”高瘦男生手自然而然地攔在姚一肩上，“兄弟，你說對吧？”

“不太清楚。”姚一還在咬吸管。

“我喜歡笑的孩子，太冷了。”高瘦男生一手搭在姚一上，一手指著照片道。

圓臉男生和長辮子生對視一眼，又看向高瘦男生，眼底盡是同。

“這是男生好嗎？”長辮子生最終翻了個白眼解釋。

“……”

“他是男生？”姚一又頭仔細看了看，還是沒看出名堂來。

“貨真價實的男生，我都看到他檔案了，別男，妥妥的！”圓臉男生拍著厚實的脯說道。

“你們這些男生眼還真是……”長辮子生嘆氣。

高瘦男生不服氣:“他沒事長那麼長的頭發，乍一看，誰看得出來是男是。”

“誰規定了男生就不能有長發，那生還都是短發呢。”長辮子轉隨手指了指前面一堆波波頭的生。“你這別歧視。”

“我就不知道他為什麼要來我們這。”圓臉繼續岔開話題，把快要爭論起來的兩人拉了回來。“不過他可是從京城最好中學過來的。我覺得績一定很好！”

“比姚一還厲害嗎？”高瘦男生靠著椅背，一手還搭在他剛剛認識的好同桌肩上。

“姚一？不知道，應該沒有吧。”圓臉遲疑道，“畢竟姚一省狀元。”

“話說，姚一在我們班吧？”長辮子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來道。

“應該就在那堆波波頭生中間。”高瘦男生篤定道。

“……”姚一選擇沉默。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們名字呢，我李格。”圓臉男生笑瞇瞇道。

“韓蕉蕉。”長辮子生接道。

“趙錢。”高瘦男生不愿地說著父母隨口取的糟心名字。

說完后三人齊刷刷看向姚一:“你呢？”

“姚一。”

“……”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時間在23點(/ω＼)

其他時間在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