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一與張儀時不時的會說幾句輕鬆的話,彷彿沒有毫擔憂,但現實的形,實在是不容樂觀。
冒雨在漆黑的林子裡走了小半個時辰,方圓二三裡全部仔仔細細的找尋過,也找到了優喬所乘的馬車。
從四周的痕跡來看,大約是馬匹在這裡被咬死,馬車一時不曾剎住,撞到了一塊巨大的石壁上,車四分五裂,殘骸上能看見被雨水沖刷之後,大片的紅印。
宋初一默不作聲的站在一堆殘木前許久,衛國兵卒圍攏在四周,或著馬車殘骸,或著宋初一,無一人發出聲音,殘破的鎧甲在雨夜裡泛著幽淡的冷,猶如一尊尊矗立的墓碑。
“你們找地方避雨吧。”宋初一道。
宋初一能看出來籍羽是個極惜兵卒的人,他們已經淋了一夜的雨,再繼續這樣下去,他們或許等不到和宋國軍隊鋒便會崩潰。
籍羽遲疑了一下,便立刻整軍朝著方纔路過的一斷崖去。
“懷瑾,你……”張儀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話來安。
宋初一淡淡一笑,道,“生死乃常事,我與他萍水相逢,倒也不著心傷。”
張儀著,話雖這麼說,也並未表現出太深的悲切,可他總覺得心裡有些發堵,嘆了一口氣,他道,“罷了,早些離開此纔是正理,我已有四個月不曾見到城池了,在這荒山野嶺裡,越發覺得自己無能。”
謀士,謀的是人,謀的是勢,在這裡,他們能發揮的餘地寥寥,未葬狼腹已經是大幸了。
兩人沉默,隨著衛軍穿過一片荊棘樹林,纔到了斷崖的底下。
斷崖呈倒型,底下較窄,還有一部分掏空進去,一能容下一千餘人。剩下的人都在周圍戒備,番休息,以防狼羣突襲。
雨天沒有乾燥的樹枝幹草,衛軍便只能將火把的柄和傘柄堆起來燒,一邊燒,一邊烤乾些柴火,纔不至於斷了火。
宋初一和張儀剛剛在火堆前坐下,籍羽便走了過來,“兩位先生,不知可曾想到辦法?”
柴不夠幹,燒著的火堆冒著滾滾濃煙,宋初一瞇著眼睛,把柴堆了堆,道,“倘若想戰便找我問策,不願戰,便找他。”
其實以宋初一的口才和才智,也未嘗不能做一個縱橫之士,但最大的缺憾便是個人,又非姬,眼下也沒有名聲,或許別人連城都不會讓進。
“若能不戰最好。”籍羽想也未想的道。不是他弱,而是不管是這些兵卒,還是衛國,都經不起拼死一戰爭。
“秦國眼下正是,魏與秦死磕了這麼多年,自然不會放棄這個大好時機,他們沒空管這邊的小事,機會就在楚、宋。”宋初一覺得畢竟大半夜的使喚人家兩千多人冒雨到尋人,必須得賣點力氣還一還,佔便宜要有限度,一貫不欠著旁人什麼。
張儀攏著袖子跪坐在火堆旁,冷的有些發抖,聲道,“你們還有別的計劃嗎?不會來了兩千多人準備攻城掠地吧?”
宋初一翻了個白眼,張儀也真好意思說毒,他也沒好到哪裡去。
“有,我衛國共來了三萬人馬,某帶的這一支和另外兩隻軍隊,準備襲宋都睢,本來魏國也加了,我們只需從三面突襲,造大軍包抄睢的假象,睢一,魏國立刻派大軍正面攻擊。可是我們與宋軍對戰兩日,也不曾得到魏軍的消息。”籍羽覺得十分窩囊,這一仗沒有魏軍,他們兵力分散過來攻擊宋國都城,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這魏國,實在太寡廉鮮恥了!一點守都沒有。宋初一心裡再次道,實在值得學習借鑑。
“魏過不是沒出兵,說不定你回去之後,衛都改魏了。”宋初一不過是危險聳聽罷了,知道衛國雖然彈丸之地,但是與周王室同宗,歷代國主外又做的都不錯,壽命長著呢。
“衛留不住有才之士,倘若真是如此,也是氣數盡了。”籍羽嘆道。
張儀乾笑一聲,道,“他信口胡說你也信。縱然諸侯之起始便無義戰,眼下禮樂崩壞,周王室形同虛設,但畢竟還在,衛與周王室同一脈,只要周王室在一日,想滅衛,隨隨便便的理由可不行。”
姬,乃是衛國國姓。周文王正妃太姒生子十人,衛國第一代國君康叔封與武王姬發是親兄弟。
籍羽愣了一下,皺眉看向宋初一,見屈膝抵著下顎,瞇著眼睛將要睡的樣子,心中更是氣。不過想到方纔半途而廢,本答應全力以赴的去尋朋友,卻半途而退了,雖然他也費了不功夫,但嚴格來說,並沒有真的履行諾言,如今不認真,怕也是很有怒氣的。
這麼一想,籍羽覺得宋初一果然不愧是士人,十分有修養,遇上這種況既未曾指責他,又幫助他們想法子。
其實籍羽實在是誤會宋初一了,胡扯是隨口就來的,不帶任何緒。
“此事還是從宋國下手較快些,也不難解決,畢竟形勢如此明顯。”張儀覺得此事本不需要他出面,“首先你得與其他兩隊人馬聯繫上,令他們務必不要再與宋軍起衝突,而後在派人孤進睢談判。容也十分簡單。”
張儀停頓一下,繼續道,“只管哭訴便是,便說魏王以強凌弱,迫衛國舉全國之力對宋用兵,衛國既不與宋接壤,又無力抗衡宋國,出兵攻打實在是出於無奈。”
“可是宋國即便會相信,也未必會放過我們。”籍羽擔憂道。
宋初一忍不住偏過頭來,道,“你這漢子怎的如此不通世故,之以,曉之以理,之以利。宋國權臣霸國,據說宋剔君好,你們衛國百十來個人總送的起吧!莫要覺得送幾個人抹不平此事,商之妲己,周之褒姒,傾國尚且只在一笑間。只要你把人說的天上難尋地上沒有,他定然心。”
籍羽點頭,縱然衛國並沒有可比妲己、褒姒的人,但吹噓總是會的,先要,就算到時候送的人不夠,那也只能說明大家眼不同。
張儀乾咳了一聲,道,“籍帥師真有悟。”
是有悟,這麼快就領悟了宋初一無恥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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