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芒果小說 武俠仙俠 天龍八部 第23章 塞上牛羊空許約

《天龍八部》第23章 塞上牛羊空許約

只覺自己四肢百骸再無半點力氣,不由自主跪了下來,抱著阿朱的雙。他知適才這一掌使足了全力,武林中一等一英雄好漢若不出掌相迎,也必不起,何況是這個怯怯的小阿朱?這一掌當然打得肋骨盡斷,五臟震碎,便是薛神醫即行施救,那也必難以搶回命了。

阿朱斜倚在橋欄桿上,子慢慢了下來,跌在蕭峰上,低聲說道:“大哥,我……我……好生對你不起,你惱我嗎?”

蕭峰大聲道:“我不惱你,我惱我自己,恨我自己。”說著舉起手來,猛擊自己腦袋。

阿朱的左手了一,想阻止他不要自擊,但提不起手臂,說道:“大哥,你答允我,永遠永遠,不可損傷自己。”

蕭峰大:“你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阿朱低聲道:“大哥,你解開我服,看一看我的左肩。”蕭峰和關山萬里,同行同宿,始終以禮自持,這時聽自己解衫,倒是一怔。阿朱道:“我早就是你的人了,我……我……全都是你的。你看一看……看一看我左肩,就明白了。”

蕭峰眼中含淚,聽說話時神智不,心中了萬一的指,當即左掌抵住背心,急運真氣,源源輸,盼能挽救大錯,右手慢慢解開衫,的左肩。

天上長長的一道閃電掠過,蕭峰眼前一亮,只見肩頭勝雪,卻刺著一殷紅如的紅字:“段”。

蕭峰又是驚奇,又是傷心,不敢多看,忙將衫拉好,遮住了肩頭,將輕輕摟在懷里,問道:“你肩頭上有個‘段’字,那是什麼意思?”

阿朱道:“我爹爹、媽媽將我送給旁人之時,在我肩上刺的,以便留待……留待他日相認。”蕭峰聲道:“這‘段’字,這‘段’字……”阿朱道:“今天日間,他們在那阿紫姑娘的肩頭發現了一個記認,就知道是他們的兒。你……你……看到那記認嗎?”蕭峰道:“沒有,我不便看。”阿朱道:“……肩上刺著的,也是一個紅的‘段’字,跟我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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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峰登時大悟,聲道:“你……你也是他們的兒?”

阿朱道:“本來我不知道,看到阿紫肩頭刺的字才知。還有一個金鎖片,跟我那個金鎖片,也是一樣的,上面也鑄著十二個字。的字是:‘湖邊竹,盈盈綠,報來安,多喜樂。’我鎖片上的字是‘天上星,亮晶晶,永燦爛,長安寧。’我……我從前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只道是好口采,卻原來嵌著我媽媽的名字。我媽媽便是那子阮……阮星竹。這對鎖片,是我爹爹送給我媽媽的,生了我姊妹倆,給我們一個人一個,帶在頸里。”

蕭峰道:“我明白啦,我馬上得設法給你治傷,這些事,慢慢再說不遲。”

阿朱道:“不!不!我要跟你說個清楚,再遲得一會,就來不及了。大哥,你得聽我說完。”蕭峰不忍違逆意思,只得道:“好,我聽你說完,可是你別太費神。”阿朱微微一笑,道:“大哥,你真好,什麼事都就著我,這麼寵我,如何得了?”蕭峰道:“以后我更要寵你一百倍,一千倍。”

阿朱微笑道:“夠了,夠了,我不喜歡你待我太好。我無法無天起來,那就沒人管了。大哥,我……我躲在竹屋后面,聽爹爹、媽媽、和阿紫妹妹說話。原來我爹爹另外有妻子的,他和媽媽不是正式夫妻,先是生下了我,第二年又生了我妹妹。后來我爹爹要回大理,我媽媽不放他走,兩人大吵了一場,我媽媽還打了他,爹爹可沒還手。后來……后來……沒有法子,只好分手。我外公家教很嚴,要是知道了這件事,定會殺了我媽媽的。我媽媽不敢把我姊妹帶回家去。只好分送了給人家,但盼日后能夠相認,在我姊妹肩頭都刺了個‘段’字。收養我的人只知道我媽媽姓阮,其實,其實,我是姓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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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峰心中現增憐惜,低聲道:“苦命的孩子。”

阿朱道:“媽媽將我送給人家的時候,我還只一歲多一點,我當然不認得爹爹,連見了媽的面也不認得。大哥,你也是這樣。那天晚上在杏子林里,我聽人家說你的世,我心里很難過,因為咱們倆都是一樣的苦命孩子。”

不住閃,霹靂一個接著一個,突然之間,河邊一株大樹給雷打中,喀喇喇的倒將下來。他二人于外之全沒注意,雖天地巨變之際,也如渾然不覺。

阿朱雙道:“害死你爹爹媽媽的人,竟是我爹爹,唉,老天爺的安排真待咱們太苦,而且,而且……從馬夫人口中,套問出我爹爹名字來的,便是我自己。我若不是喬裝了白世鏡去騙也決不肯說我爹爹的名字。人家說,冥冥中自有天意,我從來不相信。可是……可是……你說,能不能信呢?”

蕭峰抬起頭來,滿天黑云早將月亮遮得沒一亮,一條長長的閃電過去,照得四野通明,宛似老天爺忽然開了眼一般。

他頹然低頭,心中一片茫然,問道:“你知道段正淳當真是你爹爹,再也不錯麼?”

阿朱道:“不會錯的。我聽到我爹爹、媽媽抱住了我妹子痛哭,述說棄我姊妹二人的經過。我爹娘都說,此生此世,說什麼也要將我尋了回來。他們那里猜行到,他們親生的兒便伏在窗外。大哥,適才,我假說生病,卻喬裝改扮了你的模樣,去對我爹爹說道,今晚青石橋之約作罷,有什麼過節,一筆勾銷;再裝我爹爹的模樣,來和你相會……好讓你……好讓你……”說到這里,已是氣若游

蕭峰掌心加運勁,使阿朱不致力,垂淚道:“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了?要是我知道他便是你的爹爹……”可是下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他事先得知,段正淳便是自己至之人的父親,那便該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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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朱道:“我翻來覆去,思量了很久很久,大哥,我多麼想能陪你一輩子,可是那怎麼能夠?我能求你不報這五位親人的大仇麼?就算我胡里胡涂的求了你,你又答允了,那……那終究是不的。”

聲間越說越低,雷聲仍是轟轟不絕,但在蕭峰聽來,阿朱的第一名話,都比震天響雷更是驚心掀。他揪著自己頭發,說道:“你可以你爹爹逃走,不來赴這約會!或者你爹爹是英雄好漢,不肯失約,那你可以喬裝了我的模樣,和你爹爹另訂約會,在一個遙遠的地方,在一個遙遠的日子里再行相會。你何必,何必這樣自苦?”

阿朱道:“我要你知道,一個人失手害死了別人,可以全非出于本心。你當然不想害我,可是你打了我一掌。我爹爹害死你的父母,也是無意中鑄的大錯。”

蕭峰一直低頭凝,電幾下閃爍,只見無限。蕭峰心中一,驀地里會到阿朱對自己的深,實出于自己以前的想像之外,心中陡然明白:“段正淳雖是之父,但于并無養育之恩,至于要自己明白無心之錯可恕,更不必為此而枉自送了命。”聲道:“阿朱,阿朱,你一定另有原因,不是為了救你父親,也不是要我知道那是無心鑄的大錯,你是為了我!你是為了我!”抱著子站了起來。

阿朱臉上出笑容,見蕭峰終于明白了自己的深意,不自的歡喜。明知自己命已到盡頭,雖不盼郎知道自己藏在心底的用意,但他終于知道了……

蕭峰道:“你完全是為了我,阿朱,你說是不是?”阿朱低聲道:“是的。”蕭峰大聲道:“為什麼?為什麼?”阿朱道:“大理段家有六脈神劍,你打死了他們鎮南王,他們豈肯干休?大哥,那易筋經上的字,咱們又不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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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峰恍然大悟,不由得熱淚盈眶,淚水跟著便直灑了下來。

阿朱道:“我求你一件事,大哥,你肯答允麼?”蕭峰道:“別說一件,百件千件也答允你。”阿朱道:“我只有一個親妹子,咱倆自兒不得在一起,求你照看于,我擔心了歧途。”蕭峰強笑道:“等你子大好了,咱們找了來跟你團聚。”阿朱輕輕的道:“等我大好了……大哥,我就和你到雁門關外騎馬打獵、牧牛牧羊,你說,我妹子也肯去嗎?”蕭峰道:“自然會去的,親姊姊、親姊夫邀,還不去嗎?”

忽然間忽喇一聲響,青石橋橋底下的河水中鉆出一個人來,道:“也不?什麼親姊姊、親姊夫了?我偏不去。”這人小,穿了一水靠,正是阿紫。

蕭峰失手打了阿朱一掌之后,全副神都放在上,以他的功夫,本來定可覺察到橋底水中伏得有人,但一來雷聲隆隆,暴雨大作,二來他心神大,直到阿紫自行現,這才發覺,不由得微微一驚,道:“阿紫,阿紫,你快來瞧瞧你姊姊。”

阿紫小一扁,道:“我躲在橋底下,本想瞧你和我爹爹打架,看個熱鬧,那知你打的竟是我姊姊。兩個人嘮嘮叨叨的,話說個不完,我才不聽呢。你們談那也罷了,怎地拉扯到了我上?”說著走近來。

阿朱道:“好妹妹,以后,蕭大哥照看你,你……你也照看他……”

阿紫格格一笑,說道:“這個魯難看的蠻子,我才不理他呢。”

蕭峰驀地里覺得懷中的阿朱子一,腦袋垂了下來,一頭秀發披在他肩上,一也不了。蕭峰大驚,大:“阿朱,阿朱。”一搭脈搏,已然停止了跳。他自己一顆心幾乎也停止了跳手探鼻息,也已沒了呼吸。他大:“阿朱!阿朱!”但任憑他再千聲萬聲,阿朱再也不能答應他了,急以真力輸,阿朱始終全不彈。

阿紫見阿朱氣絕而死,也大吃一驚,不再嬉皮笑臉,怒道:“你打死了我姊姊,你……你打死了我姊姊!”

蕭峰道:“不錯,是我打死了你姊姊,你該為你姊姊報仇。快,快殺了我吧!”他雙手下垂,放低阿朱的子,膛,道:“你快殺了我。”真盼阿紫出刀來,自己的膛,就此一了百了,解了自己無窮無盡的痛苦。

阿紫見他臉上痙攣,神可怖,不由得十分害怕,倒退了兩步,道:“你……你別殺我。”

蕭峰跟著走上兩步,手至,嗤的一聲響,撕破衫,,說道:“你有毒針、毒刺、毒錐……快快刺死我。”

阿紫在閃電一這之際,見到他口所刺的那個青的狼頭,張牙齒,形貌兇惡,更是害怕,突然大一聲,轉飛奔而去。

蕭峰呆立橋上,傷心無比,悔恨無窮,提起手掌,砰的一聲,拍在石欄桿上,只擊得石屑紛飛。他拍了一掌,又拍一掌,忽喇喇一聲大響,一片石欄桿掉了河里,要想號哭,卻說什麼也哭聲不出來。一條閃電過去,清清楚楚映出了阿朱的臉。那深關切之意,仍然留在的眉梢角。

蕭峰大一聲:“阿朱!”抱著子,向荒野中直奔。

雷聲轟隆,大雨傾盆,他一會兒奔上山峰,一會兒又奔了山谷,渾不知在何,腦海中一片混沌,竟似是了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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