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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八部》第4章 崖高人遠

段譽道:“我何必騙你?你其實不用‘聞言不信’。”木婉清道:“我昏去之時,你何以不揭我面幕?”段譽搖頭道:“我只顧治你背上傷口,沒想到此事。”木婉清又氣又急,息道:“你……你見到我背上了?你……你在我背上敷藥了?”段譽道:“是啊,你的胭脂膏真靈,我萬萬料想不到這居然是金創藥膏。”

木婉清道:“你過來,扶我一扶。”段譽道:“好!你原不該說這許多話,多歇一會,再想法子逃生。”說著走過去扶,手掌尚未手臂,突然間拍的一聲,左頰上辣的吃了一記耳雖在重傷之余,出手仍是極為沉重。

段譽給打得頭暈眼花,子打了個旋,雙手捧住面頰,怒道:“你…你干麼打我?”木婉清怒道:“大膽小賊,你……你竟敢,竟敢……竟敢看我的背脊……”急怒之下,登時暈倒,橫斜在地。

段譽一驚,也不再記掌摑之恨,忙搶過去扶起。只見背脊上又有大量水滲出,適才出掌打人,使力大了,本在慢慢收口的傷復又破裂。

段譽一怔:“木姑娘怪我不該,但若不救,勢必失過多而死。事已如此,只好從權,最多不過給再打兩記耳而已。”于是撕下襟,給去傷口四周的漬,但見晶瑩如玉,皓白如雪,更聞到陣陣幽香,當下不敢多看,匆匆忙忙的挑些胭脂膏兒,敷上傷口。

這一次木婉清不久便即醒轉,一睜眼,便向他惡狠狠的瞪視。段譽怕再打,離得遠遠地。木婉清道:“你……你又……”覺到背上傷口陣陣清涼,知道段譽又替自己敷上了新藥。段譽道:“我……我不能見死不救。”木婉清只是氣,沒力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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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譽聽到左首淙淙水聲,走將過去,見是一條清澈的山溪,于是洗凈了雙手,俯下去喝了幾口,雙手捧著一掬清水,走到木婉清邊,道:“張開來,喝水吧!”木婉清微一遲疑,流了這許多后,委實口得厲害,于是揭起面幕一角,來。

其時日方正中,明亮的照在下半張臉上。段譽見下頦尖尖,臉白膩,一如其背,晶瑩,連半粒小麻子也沒有,一張櫻桃小口靈巧端正,甚薄,兩排細細的牙齒便如碎玉一般,不由得心中一:“……實是個絕啊!”這時溪水已從手指中不住流下,濺得木婉清半邊臉上都是水點,有如玉承明珠,花凝曉。段譽一怔,便不敢多看,轉頭向著別

木婉清喝完了他手中溪水,道:“還要,再去拿些來。”段譽依言再去取水,接連捧了三次,方始解

段譽爬到崖邊張,只見對面崖上還留用著七八名漢子,手中各持弓箭,監視著這邊。再向山谷中時,不見有人爬上,但料知敵人決不會就此死心,勢必是另籌攻山之策。

他搖了搖頭,又到溪邊捧些水喝了,再洗手去臉上從木婉清傷口中噴出來的漬,心想:“那斷腸散的解藥,吃不吃其實也不相干,不過還是吃了吧。”從懷中取出瓷瓶,倒些解藥送口中,和些溪水吞服了,心道:“這解藥苦得很,遠不如斷腸散甜甜的好吃。唉,想不到木姑娘竟是這般貌。最好是來個‘睽’卦‘初六’、‘喪馬’,‘見惡人無咎’。”

又想:“這崖頂上有水無食,敵人其實不必攻山,數日之后,咱二人死了。”垂頭喪氣的回到木婉清前,說道:“可惜這山上沒果子,否則也好采幾枚來給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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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婉清道:“這些廢話,說來有什麼用?”過了一會,問道:“你怎麼識得鐘家小妞兒的?”段譽將如何在劍湖宮中初識鐘靈、自己如何辱而承相救等一一說了。

木婉清一聲不響的聽完,冷笑道:“你不會武功,卻多管江湖上閑事,不是活得不耐煩了麼?”段譽歉然道:“我自作自,也沒話好說,只是連累姑娘,心中好生不安。”

木婉清道:“你連累我什麼?這些人的仇怨是我自己結下的,世上便沒你這個人,他們還不是一般的來圍攻我?只不過若沒有你,我便可以了無牽掛……殺個……殺個痛快,給他們刀分尸,也勝于在這荒山上死。”說到了‘了無牽掛’四字,頓了一頓,覺得親口承認牽掛于他,大是不該,不由得臉上一陣發燒。只是面幕遮住了臉,段譽全沒覺得,而語音有異,段譽也沒留神,只道傷后弱,說話不暢,便安道:“姑娘休息得幾天,待背上傷好了,那時再沖殺出去,他們也未必攔得住你。”木婉清冷笑道:“你倒說得稀松平常,我這傷幾天之怎好得了?對方好手著實不……”

猛聽得對面崖上一聲厲嘯,只震得群山鳴響。木婉清不一震,聲道:“那……那是誰?功這等了得?”一手,抓住了段譽的手臂。只聽得嘯聲回繞空際,久久不絕,群山所發出的回聲來去沖擊,似乎群鬼夜號,齊來索命。其時雖是天白日,段譽于一剎那間好似眼前天也黑了下來。過了良久,嘯聲才漸漸止歇。

木婉清道:“這人武功厲害得,我說什麼也是沒命的了。你……你快快想法子逃命去吧,不用再管我了。”段譽微笑道:“木姑娘,你把段譽看得忒也小了。姓段的雖然名譽極壞,也不至于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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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婉清一雙妙目向他凝視半晌,目中竟流不勝凄婉之聲道:“‘名譽極壞’什麼的,是我跟你鬧著玩的,你別放在心上。你又是何苦要陪著我一起死,那……那又有什麼用?你逃得命,有時能想念我一刻,也就是了。”

段譽從未聽過說話如此溫,這嘯聲一起,突然似乎變作了另一個人,只不過惡狠狠、冷冰冰的說慣了,這些斯斯文文的話說起來不免有些生,微笑道:“木姑娘,我喜歡聽你這麼說話,那才像是個斯文貌的好姑娘。”

木婉清淳的一聲,突然厲聲道:“你怎麼知道我貌?你見過我的相貌了,是不是?”手上一,便如一只鐵箍般扣住了段譽的手臂。段譽嘆了口氣,道:“我拿水給你喝時,見到你一半臉孔。便只一半容貌,便是世上罕有的人兒。”

木婉清雖然兇狠,終究是孩兒家,得人稱贊,不免心頭竊喜,何況長帶面幕,向來只聽別人稱贊自己武功了得,從沒贊容貌的,心中一高興,便放松了手,道:“你快去找個山什麼的躲了起來,不論見到什麼,都不許出來。只怕那人頃刻間便要上來了。”

段譽吃了一驚,道:“不能讓他上來。”跳起來,奔到崖邊,突然間眼前一花,只見一個黃人影快速無倫的正撲上山來。山坡極為陡削,那人卻登山如行平地,比之猿猴猶更矯捷。段譽心下駭然,道:“喂,你再上來,我要用石頭擲你了!”那人哈哈大笑,反而縱躍得更加快了。

段譽見他在這一笑之間,便又上升了丈許,無論如何不能讓他上山,但又不愿再殺傷人命,便拾起一塊石頭在那人旁幾丈外投了下去。石頭雖不甚大,但自高而落,呼呼聲響,勢道頗足驚人,段譽道:“喂,你瞧見了麼?要是我投在你上,你便沒命了,快快退回去吧。”那人冷冷笑道:“臭小子,你不要狗命了?敢對我這等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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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譽見他又縱上數丈,勢已漸危急,當下舉起幾塊石頭,對準他頭頂擲了下去。雙目一閉,不敢瞧他墜崖而亡的慘狀。只聽得呼呼兩聲,那人縱聲長笑。段譽心中奇怪,睜開眼來,但見幾塊石頭正向深谷中跌落,那人卻是毫無恙。段譽這一下可就急了,忙將石頭接二連三的向他擲去。

那人待石頭落到頭頂,掌推撥,石頭便即飛開,有時則輕輕一躍,避過石頭。段譽一口氣投了三十多塊石頭,只不過略他上躍進之勢,卻損不到他毫發。段譽眼見他越躍越近,再也奈何他不得,猙獰可怖的面目已約可辨,忙回奔到木婉清旁,道:“木……木姑娘,那……那人好生厲害,咱們快逃。”木婉清冷冷的道:“來不及啦。”

段譽還待再說,猛然間背心上一大力推到,登時凌空飛出,一樹叢之中,只跌得昏天黑地,幸好著地之長滿了矮樹,除了臉上破數,并未傷。他掙扎著爬起,只見那人已站在木婉清之前。

段譽快步奔前,擋在木婉清前,問道:“尊駕是誰?為何出手傷人?”木婉清驚道:“你……你快逃,別在這里。”

那人哈哈大笑,說道:“逃不了啦。老子是南海鱷神,武功天下第……第……嘿嘿,兩個小娃娃一定聽到過我的名頭,是不是?”

段譽心中怦怦跳,強自鎮定,向那人瞧去,第一眼便見到他一個腦袋大得異乎尋常,一張闊出白森森的利齒,一對眼睛卻是又圓又小,便如兩顆豆子,然而小眼中芒四,向段譽臉上骨碌碌的一轉,段譽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但見他中等材,上壯,下肢瘦削,頦下一叢鋼刷般的胡子,似戟,卻瞧不出他年紀多大。上一件黃袍子,長僅及膝,袍子子是上等錦緞,甚是華貴,下卻穿著條子,污穢襤褸,難辨。十手指又尖又長,宛如爪。段譽初見時只覺此人相貌丑陋,但越看越覺他五形相、材四肢,甚而著打扮,盡皆不妥當到了極

木婉清道:“你過來,站在我旁。”段譽道:“他……他會不會傷你?”木婉清冷清笑道:“憑你這點點微末道行,能擋得住‘南海鱷神’嗎?”但見他居然不顧的來保護自己,卻也不

段譽心想不錯,這怪人如要逐走自己,原只一舉手之勞,倒是別惹怒他才是,于是站到木婉清畔,說道:“原來尊駕外號作‘南海鱷神’,武功天下第……第……那個,久聞大名,如雷貫耳。在下這幾天來見識了不英雄好漢,實以尊駕的武功最是厲害。我投了幾十塊石頭打你,居然一塊也打不著。尊駕武功高強,了不起之至。”心想:“我雖然大送高帽,可是他的確武功高強,這馬屁倒也不是違心之拍。”

南海鱷神聽段譽大贊他武功厲害,心下得意之極,干笑了兩聲,道:“小子的本領稀松平常,眼倒還不錯。你滾開吧,老子饒你命。”段譽大喜,道:“那你老人家連木姑娘也一起饒了吧!”南海鱷神一雙圓眼一沉,一手,將段譽推得登登登接連退出幾步,沉聲道:“你走上一步,老子便不饒你了。”段譽心想:“這種江湖人說得出,做得到,我還是站著不的為妙。”只見南海鱷神圓睜一雙小眼,不住向木婉清打量,問道:“‘小煞神’孫三霸是你殺的,是不是?”木婉清道:“不錯。”南海鱷神道:“他是我心的弟子,你知不知道?”段譽暗暗苦:“糟糕,糟糕!木姑娘殺了他心的弟子,這事就不易善罷了。我就是給他連戴十頂高帽子,只怕也不管事。”木婉清道:“殺的時候不知道,過了幾天才知道。”南海鱷神道:“你怕我不怕?”木婉清道:“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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