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大型的國企,招待所就越是豪華,酒菜也越是盛。
比如青河運輸公司的招待所,那是魚蛋樣樣齊全,對於八十年代初期的人來說,吃一頓大魚大,就已經是非常奢華了。
而紅星橡膠廠的招待所,已經越過了魚蛋、吃好吃飽的層級,人家吃的是檔次,是品味。
紅星橡膠廠的招待所,專門請了一位淮揚菜廚子,做出來的菜細緻,一看就很有格調。清燉獅子頭而不膩,大煮乾刀工細緻,松鼠桂魚攻勢外脆裡,酸甜適口,這些都是在青河吃不到的菜式。
餐桌上雖然沒有茅臺和五糧,但明玻璃瓶的古井貢酒,在當時也算是高標準的招待了。
喝酒是很容易建立的,幾杯酒下肚之後,李衛東和劉學勤的關係也親的了許多。李衛東對劉學勤的稱呼變爲了“劉哥”,而劉學勤則一口一個“李老弟”,著李衛東。
只見李衛東用筷子夾起了一個獅子頭,狠狠的咬了一口,這纔開口說道:“劉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上汽給的書面報告裡,只說了你們的產品質量不合格,但是沒有說明不合格的原因吧?”
“李老弟連這個都知道!”劉學勤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我聽說,負責質量檢測的是德國的工程師,這德國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每次只是說不合格,卻從來不說明究竟是哪裡不合格。我們得自己找原因,你說氣不氣人!”
“德國人是覺得咱們落後,看不起人呢!”李衛東接著說道:“不過既然德國人說咱們的產品不合格,那肯定是事出有因的。我給你舉個例子吧,就比如桑塔納的喇叭,咱們國家是能自己生產的,德國人要求喇叭得能用十萬次,而他們德國自己生產的桑塔納,只要求用五萬次。”
“憑啥啊,他們自己用五萬次的,反而要我們用十萬次的,這不是故意爲難我們麼!”劉學勤一臉氣憤的說。
李衛東則開口解釋道:“這是因爲德國城市裡大部分的路段都是止鳴笛的,人家不讓按喇叭,所以一個喇叭五萬次就夠用。可咱們國家,開車哪能不按喇叭,十萬次的話都不一定夠用!”
“原來如此。李老弟,你懂得可真多。”劉學勤點頭稱是。
李衛東所說這個汽車喇叭的事,是後世對於普桑國產化過程的記載,網上隨便可以查到。而在1984年,這則信息絕對是百分百的部資料,是核心人員才能掌握的。
如今這話從李衛東裡說出,使得劉學勤更加的信任李衛東,劉學勤堅信李衛東在上汽有著很深厚的關係,所以才能知道這種核心的部資料。
於是劉學勤開口問道:“李老弟,你之前說我們的產品不合格,是原料的問題,究竟我們的原料出了哪方面的問題?”
李衛東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開口說道:“看來你們紅星廠很重視這個項目嘛!”
“那是當然,參與桑塔納轎車的國產化,是政治任務,我們廠從上到下都很重視,我們廠長親自牽頭。”劉學勤說著拿起了酒杯,擺出了敬酒的樣子,接著道:“李老弟,你要是知道什麼的話,可得幫幫我們啊!”
李衛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裝出了三分醉意,開口說道:“劉哥,我幫了你,你也得幫幫老弟我吧!”
劉學勤知道,李衛東這是在討價還價,他拍了怕自己的脯,裝作十分大氣的樣子,開口說道:“李老弟要我做什麼,儘管開口。”
李衛東微微一笑,開口說道:“劉哥,要是我幫你們找出了產品質量不合格的原因,你給我批200條大車胎唄。”
“200條大車胎啊!”劉學勤立刻開始思考起來。
李衛東所說的批200條大車胎,實際上是計劃外的胎的銷售配額,拿著這個銷售配額,就能從紅星廠裡買到計劃外的胎。
八十年代初,橡膠產品本來就是比較稀缺的資源,而胎作爲最爲廣泛的消耗品,更是供不應求。那時候想要買胎的話,除了要錢之外,還得看關係,關係足夠好,才能買得到胎。
對於劉學勤來說,200條胎的銷售配額,無非就是手腕,寫個條子,關鍵是寫這個條子能換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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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平時的話,想要從劉學勤這裡買走200條胎,送橘之類的土特產大概是不夠的,最起碼也得從聯廠拉一車豬過來,或者是皂、雪花膏一類的日用品,畢竟這些東西還是憑票供應。
無論是豬,還是皂、雪花膏,都會作爲福利,分給全廠員工,劉學勤自己頂多是多挑幾塊的,或者多拿一盒雪花膏,除此之外也落不到什麼實際的好。
你給廠裡的職工弄來再多的豬,弄來再多的皂和雪花膏,廠裡的領導未必能記住你,職工也未必能念你的好,時間長了大家都習慣了,就只當是你應該做的。
但若是能夠找出產品質量不合格的原因,劉學勤至可以在廠領導面前一次臉,立下一功,這對劉學勤個人而言,可是實打實的好。
領導會記住你,會覺得你這個同志很有能力,也會給你更多的機會。未來要提拔幹部的時候,能夠被領導記住的人,自然會排在比較靠前的。
想到這裡,劉學勤瞬間有了決斷。
只見劉學勤給李衛東倒上一杯酒,同時說道:“不就是200條胎麼!小意思,回頭我給你寫個條子。”
“那就多謝劉哥了。來,我敬劉哥一杯!”李衛東說著端起了酒杯。
兩人飲了杯中酒,李衛東這才說道:“劉哥啊,你們廠的產品,之所以通不過上汽的質量檢測,原因就是原材料了。”
劉學勤雖然是銷售的科長,但也是從車間工人一步步從做出來的,技方面多也知道一些,他當然也很清楚,原材料會給產品帶來怎樣的影響。
李衛東則接著說道:“劉哥,你回去以後,立刻去你們的原料倉庫問一問,最近檢修倉庫的時候,是不是下過雨。”
“我明白了。”劉學勤恍然般的點了點頭,此時他的心思早已經不再酒桌上,而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廠裡,驗證一下李衛東所說到底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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