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猶記得。

第一次見羅萬年的時候，對方也造出了一片幻境，栩栩如生，極為真，而且是一片關于祖星的幻象，若非他機警，便要徹底失陷其中，無法自拔了。

如今。

是第二次。

他自然明白，羅萬年此舉并非是為了困住他亦或是迷他，畢竟以雙方的實力而言，這毫無意義。

和第一次一樣。

羅萬年在用這種方式，去理解，去謀奪他的眾生真意！

可……

“這法子你用過一次了。”

抬頭看向上空，他淡淡道：“現在故技重施，有意義嗎？”

“不妨看看。”

羅萬年的聲音突然響起，也并未解釋，只是淡淡道：“咱們，有的是時間。”

“好啊！”

顧寒笑了笑，也樂得如此。

面對羅萬年。

他除了眾生意這張最后的底牌之外，再沒了任何優勢，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對外面的蘇蘇也就越有利。

若是有可能。

他覺得就算拖上一個紀元，都不是問題！

“那我就隨便看看了。”

說話間。

他也不用修為，如信步閑庭般，踏著積雪，跟隨那些侍仆從的腳步，將國公府逛了個遍，而也如他所想，這國公府的確很大很大，只是逛了一圈，就足足花了他半個時辰的時間。

直到最后。

他來到了宅之中，一座華大氣的屋子前方，相比外宅，雖然是寒冬臘月，可這里卻是熱氣升騰，不僅熱鬧了許多，氣氛也要張了許多。

屋門。

一個個丫鬟侍婦人進進出出，忙活得熱火朝天，而遠的亭廊中，一眾衫華貴的男正在焦急地等待，其中為首的那人，年齡約莫三十余許，蓄著短須，相貌方正，神最為張。

轉了一圈。

顧寒早已知道，這男子便是這所宅院的主人。

鄭國公，羅信。

同樣的，也是這個不知名世界的某個不知名凡間王朝的一個不知名武將……平平無奇，不值一提。

當然。

這僅僅是對顧寒而言。

事實上。

羅信在這個凡人王朝之中小有名氣，年紀輕輕，文武兼備，更有軍功傍，以校尉之職，得到當朝宰相的賞識，招之為婿。

再之后。

在那位權傾朝野的岳父的運作下，羅信在邊疆屢立奇功，一路高升，更是以而立之年獲封國公之位，了王朝炙手可熱的大人。

羅信。

羅萬年。

想到這里，顧寒已是恍然大悟。

“上次讓我看的是祖星，是關于我的一些事，這次是這個國公府……莫非跟你有關？”

“這里……”

羅萬年復又開口，聲音里帶上了一復雜之意：“是我出生的地方。”

哇的一聲。

話音剛落，一聲嬰兒啼哭聲突然自那間屋子里傳了過來，混的場面為之一靜，又更加混了起來。

“生，生了？”

亭廊中，羅信臉上滿是激和欣喜之意，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小跑著沖向了那間屋子，后大批人跟著。

“恭喜公爺，賀喜公爺！”

一名婦人冒著風雪自屋子里跑了出來，道喜連連：“是個小公爺……”

“好！好！！好！！！”

羅信一怔，掌大笑，言語之中說不出的暢快和激。

寒風刺骨，飄雪如刀。

卻驅散不了眾人的熱忱和縈繞在那間屋子周遭的暖意。

“小公爺？”

顧寒似乎并不意外，笑了笑道：“想不到，你出還不錯的。”

“……”

羅萬年沒說話。

“讓我猜猜。”

顧寒忽然來了點興趣，繼續道：“看你的打扮，也是個讀過書的，出自然不會差了。”

“以我推斷。”

“是不是你年無憂無慮，食富足，可年之后，家道中落，遭人落井下石，所以你才言人之惡，難以想象？”

“跟你那個宰相外公有關？”

“他一朝失勢，害得你爹牽連，被清算了一切？家破人亡？流落異鄉？遭人白眼？凄慘落幕？”

一連串的問題。

羅萬年始終沉默不語。

“怎麼？”

顧寒皺眉道：“我猜錯了？”

“你說的這些。”

羅萬年再次開口，淡淡道：“只是存在于話本小說里的故事。”

“話本小說也是取自現實。”

顧寒想了想，認真道：“你也對眾生意有所了解，應該明白，浮生若夢，紅塵煙雨，上到那些高高在上的超大能，下到艱難度日的凄苦凡人……嚴格說起來，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你說的對。”

羅萬年沉默半瞬，贊同道：“人人都是主角，可……這個故事的主角，不是這個小公爺，或者說，不是我。”

“什麼意思？”

“因為……”

羅萬年輕聲道：“這個故事的主角，是一個狗雜種。”

話音落下，萬籟俱寂。

一切聲音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樣，唯有一陣顯得有些虛弱的嬰兒哭泣聲，尤為清晰。

只不過。

這陣嬰兒的啼哭聲，卻并非從那間屋子里傳來，而是來自外宅之中一個極為偏遠的地方。

只看了一眼。

顧寒便知道，那里是國公府地位最為偏遠，最為破爛，也是犯了錯的下人和婢住的地方。

眉頭皺了皺。

片片飄雪飛散，他已是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現時，已是來到了一間破爛的小木屋前。

和先前的那座屋子相比。

這小木屋是另外一個極端。

凜冬已至，歲末天寒，風雪加，吹得小木屋搖搖晃晃，嘎吱作響，似隨時有倒塌的可能，而木屋別無他，除了一張單薄的木床，便只剩下了一個早已熄滅多時的火盆，以及一堆雜堆積的木柴。

這是一間柴房。

木床上。

一名蓬頭垢面，衫單薄的子將懷中剛剛出生的嬰兒了又，似乎想用這種方式替他擋下無孔不的風雪。

可……

木屋四風，冰寒無不在，如此做，也只是徒勞罷了。

砰的一聲！

剛要開口，一名喝的醉醺醺，上臭氣熏天的男子一腳將那扇本就搖搖墜的木門踹飛老遠，手提柴刀，走了進來，惡狠狠地盯著這對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