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4章第一三七〇章道果於未來時,自投羅網試驗品
「遵從本心,注意安全……」
朱雀金塔上,魚知溫一手按著耳垂,出神地著長空,被道殿主一言說得有些。
純粹的「注意安全」,可能只是長輩對晚輩隨口一提。
前面加多一句,就又不一樣了。
道殿主沉了那麼久,魚知溫張等待了那麼久,出乎意料的,沒有等來長篇大論的質詢,而是一句「遵從本心」。
「道殿主,什麼都知道……」
魚知溫並不想自欺欺人。
猜得出來,道殿主應該什麼都猜出來了。
而就是在這樣的況下,他什麼都沒說,將決定權完全放在自己手上。
「對不起……」
魚知溫越想越,眼前霧汽氤氳,很快淚水就如斷線的珍珠般掉落。
抓著星盤在高塔上蜷下子,弱小無助,不停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
魚知溫搖著頭,也不知道自己在對不起什麼。
或許是因為自己曾在徐小和聖神殿堂之間猶豫過,或許是因為自己瞞過某些消息沒有上報,也或許是因為其他……
只是覺得道殿主對自己這麼好,自己還曾有過背叛的想法,當真是罪該萬死!
抱著膝蓋蜷在高塔之巔,聽到風的悲鳴,看見草的哀傷,淚水更加失控。
「我對……唔。」
魚知溫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臉微微一紅。
這太不雅觀了!
短暫的恥,下了失控的緒。
在朦朧的水世界裏,魚知溫淚眼一看,竟看到了好多人跟自己一樣,突然蹲下來嚎啕大哭。
愣住了。
不對勁!
很不對勁!
朱雀金塔附近,一眾試煉者涕泗橫流,哀聲遍野:
「啊啊啊,我有罪啊趙星……」
「我不該你的玉符,我不該將你淘汰出境,我不該為了積分,在背後捅你一刀,我該死啊……」
「我才該死!就為了一顆朱明聖果,我將我兄弟親手、親手……啊!我不是人!」
「我更不是人!我是畜生啊我是,、可是我嫂子……唔,嘔!」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懺悔聲四起。
所有人哭了淚人。
最嚴重的,甚至邊懺悔邊嘔吐,最後嘔出了來,像是要將整個人嘔穿才肯善罷甘休。
不僅是人,萬皆是如此。
山川震,仿在為千百萬年毫無意義的等待而懺悔。
草木泣珠,似是因落紅為了自繁盛而化春泥作泣。
放眼去,朱雀金塔附近的一切生、死靈,盡皆沉淪在了失控的緒海洋里。
無形的海嘯滔天而起。
沉淪者只是其中的孤舟一葉。
何是生,何時結束,飄搖不定,生死無期。
「傷心尊座!」
魚知溫某些塵封的記憶破出了裂痕,記起來了自己曾看過這樣的一些資料。
十尊座之戰時,出過一位傷心尊座。
彼時他只是堪堪將自道基一斬,便差點封聖,其能力,便是所到之,萬痛哭。
這能力聽起來好笑。
但最終的結果是,十尊座之戰中的某一席,在經過同他長達幾日的對峙后,哭著、懺悔著雙手奉上了尊座之位!
「他是誰來著……」
魚知溫一邊想哭,一邊想笑。
畢竟眼前所有人抱頭痛哭,互相懺悔的畫面,真的有點好笑。
最後臉一苦,抹著淚水,記起來了那個名字。
「北槐!」
至此,魚知溫瞳孔一震,意識到了大事不妙。
知道這個名字,魚爺爺時常提起過,如雷貫耳:
佛若有怨獄應滿,北槐無淚天亦傷!
五大聖帝世家中,新一代里第一個繼承了上一代聖帝位格,強勢封為聖帝之人!
傷心尊座已是過去時。
現如今,北槐,已傷心聖帝!
「滴。」
魚知溫強扯回緒,摁通了天組作戰頻道,想要上報這一條訊息。
聖帝出現在了朱雀金塔附近!
道殿主,可有預料?
當思緒貫通,連一片時,悲傷倏然更濃。
魚知溫不由斷了當下念頭,僅存的恥心讓摁斷了通訊后,掩面痛哭,懺悔出聲:
「嗚嗯……」
「對不起,我不該上報,我養了不好的習慣。」
「對不起,師尊,我已經不是你眼裏的好孩子了,但我想要自由。」
悲風嗚鳴,將塔珠上的緒撕得支離破碎,魚知溫已泣不聲,從現在懺悔到了過去:
「對不起,徐小,可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跟我回聖山呢?」
「對不起,我沒有資格,譴責你……」
……
「哇!」
與外界的含蓄截然不同。
破碎世界,狂暴巨人一跳而起,直接掛在了聖帝麒麟的上哭。
「對不起,麒麟,我欺騙了……呃。」神覺醒發,徐小后怕不已,「我為什麼掛在你上?」
「對不起……」麒麟卻反擁而來,毫無聖帝威嚴。
徐小的思緒只持續了清醒一瞬,繼又失控,淚水重流:「對不起,我沒聽清你的話,我耳背……」
「人類,抱歉,我應該直言告知於你,我早已無法保持自我……」
「對不起,該道歉的是我,我不應該迫你跟我離開,但我還是想說……我們這樣抱在一起互相懺悔的樣子,真的很好笑。」
「呃?」
麒麟的悲傷都短暫扼住。
這個人類,太搞了!
他能在北槐的能力下保持自我清醒,不被緒所左右?
只一眼看去,麒麟思緒又斷,黑淚如瀑:「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
那掛在自己上的狂暴巨人,大顆大顆的眼淚和鼻涕都流到自己頭頂了,怎麼可能還不被緒左右?
也許這些虛偽的人類都是這樣,連懺悔的樣子,都像是在裝吧?
另一面,實際上徐小一邊哭,一邊在狂冷汗。
北槐!
聖帝北槐!
「北槐無淚天亦傷」的那個「北槐」!
當那道聲音一出,這般教人緒失控的力量一現,徐小就猜到來人的份了。
猶記得虛空島上,這還是八尊諳為數不多承認過的,十尊座必然已經封為聖帝的人。
「十尊座、聖帝、北……」
這三個名詞聯合在一起,徐小都不敢想來人有多恐怖!
他在心頭將八尊諳罵了個狗淋頭,將道穹蒼詛咒了上下祖宗十八代,然難以泄憤。
「該死的狗屁『麒麟』任務!」
「人家麒麟,已經是北槐的囊中之了,我特麼還傻乎乎衝到它眼皮子底下苦口婆心再三勸說!」
「我像是個傻子!」
麒麟其實猜得不錯,徐小有自控之力。
他第一下確實是被北槐控制了緒,但也只有第一下。
他緒波到發了「神覺醒」后,便立即將思維切了染茗址的第二真裏頭。
——這是唯一能在北槐眼皮子底下,讓自意志保持不斷的方式了。
代價就是,換個人哭……
沒錯,此刻抱著麒麟痛哭的,正是盡人!
以本尊和第二真意志相通又互相獨立的況看,徐小已從切換出去的第三視角,瞧出了北槐的能力有多變態!
盡人完全喪失了正常思維能力,只剩懺悔。
他甚至無法給自己制定作戰計劃,比如是跑、還是留,他只剩下了一句又一句的「對不起」。
聖帝北槐,只一進場,如若沒有第二真,徐小知道,自己也會是他的囊中之。
他此刻心境,就如剛出新手村,在路上閑逛準備遊玩的時,遇到了終極試煉才得見的怪,忽從天降。
「我不能!」
「我絕對不能!」
「不就是聖帝嗎,我見過太多個了,還揍歪臉過一個呢!」
染茗址的徐小本尊意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越是危險時刻,越需要沉著,越需要有條不紊。
他的思緒有如電,在一剎綻開了無數分支:
「首先,北槐的能力影響不到染茗址——這是毋庸置疑的,斬神染茗是十祖級別,聖帝北槐算個屁,他撐死了高境聖帝……」
「……我日啊,高境聖帝嗎?這怎麼打?就算不是,怎麼會有聖帝的能力是這個啊,這麼變態……冷靜,冷靜,徐小!你可是徐小!保持思考!」
「其次,八尊諳應該不知道麒麟早被北槐拿下了,否則他不會派我過來一探究竟,我的命畢竟可太重要了。」
「……我日啊!連八尊諳都不清楚況?他也到了聖帝指引之力忘了?這特麼怎麼打啊草?冷靜、我得冷靜……天高一尺八尊諳,聖高一丈徐小……阿彌陀佛,我佛快快賜我解決問題的辦法……」
「是的,解決問題,不能!」
徐小習慣了在平日裏和盡人對話。
所以哪怕此刻盡人哭了淚人,他一個意志也好像分裂了兩半,開始互相駁斥,試圖從中尋求生存之道:
「最壞的況,我就算要死了,也可以喊一聲『染茗』接染茗址——這是最後的保命手段,啊!斬神!你真是個好人!你的址出世得太及時了!」
「冷靜下來徐小,你想過這個問題沒有:進去可以,出來呢?如果出來后還是停留在原地,那北槐只要不進染茗址,他是否就有了更多的時間準備,將你拿下?」
「給我閉!」
「這是一個空間分配的問題:從哪裏來,往哪裏去,只需要要一個空間節點的標記;但通過染茗址集結天下不同地方的人,最終卻傳往同一個地方,要費勁更多,這甚至會涉及到一些地的規則,導致傳送失敗,吃力不討好。」
徐小知道忠言逆耳,但利於行。
他至此已能九肯定,所有在某地喊出「染茗」進址的人,若能活著出來,大概率是回到原位。
那麼問題就來了……
在北槐眼皮子底下進址,出來后,不也是死路一條?
「此路不通!」
「轉起來,腦子!」
「你可是幹掉了封崆邵乙的人!」
徐小本尊意志幾乎要真的分裂了。
聖帝北槐給他的力,比妄則聖帝大了太多,其中大部分來自「十尊座」。
十尊座,十中有九,絕非酒囊飯袋!
北槐能在如此年齡封為聖帝……徐小甚至不敢作出這個推測:他是否比八尊諳更強?
「你在思考?」
不遠,一道淺淡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徐小的思路。
聖帝麒麟還在道歉。
腦子裏鑲了盡人意志的狂暴巨人還在哭泣。
徐小終於意識到,自己其實該看一眼北槐。
他於是循聲通過「知」,看到了那從遠空踏著破碎世界,踱步而來的男子。
他材高大,樣貌極為年輕,仿若二十五六,但要去細看時,卻發現看不清面容。
他著白,赤足而行,那深藏於朦朧的眉宇之間,帶著一淡淡的悲意,細細去瞧時,又好似都是錯覺。
徐小什麼都看不出來!
他唯一能篤定的,只有這不是北槐的真,最多最多,是他的一道聖帝意念化。
「如此,竟至於斯……」
徐小心頭苦。
而北槐言語中的容,更是讓人骨悚然:
「看得出來,你能在我的力量下,保持緒的冷靜。」
「道穹蒼說過,你有一個很特殊的分,或許不止一個……是因為這麼?」
北槐並沒有靠得很近。
他停在了很高的位置,以渺小的人類之姿,俯視下方抱一團在哭的麒麟和狂暴巨人。
破碎的世界下起了無形的雨,彷彿連天地大道都開始哭泣。
「都不重要。」
北槐自我搖頭,輕聲說道:「我並不是為你而來。」
深藏染茗址的徐小本尊意志,只覺絕境逢生。
不為我來?
那就是說,還有救?
道穹蒼……是了,包老道只是半聖,如何催使得了聖帝呢?
北槐做事,定有他自己的目的!
「是什麼?」
徐小差點換過來意志,讓狂暴巨人發出此問,但他忍住了這般衝,繼續選擇無意義的哭。
北槐眼神微微一含,天地便更加哀傷,他自言自語道:
「我丟失了一個很重要的試驗品。」
「為此,我甚至恨不得殺上毋饒帝境,但這是不對的,因為還有補救的措施。」
徐小沒來由心頭一咯噔,不妙。
北槐繼續說道:
「我曾想過,以聖帝之力,直接碾碎戌月灰宮,將我想要的替代品拿來。」
「這亦不行!」
「其一,困猶鬥,必興反撲,我不希發生太多戰。」
「其二,聖帝於五域出手,必將生靈塗炭,我亦於心不忍。」
「其三,其餘四大家,定不會坐看我一家獨大,吞併他們,必然掣肘與我。」
徐小茫然更甚。
他聽不懂北槐在自說自話什麼。
莫不為聖帝之後,他太孤獨了,也跟自己一樣,學會了自言自語、胡言語?
北槐一頓后,哂笑道:
「道穹蒼的路子好的,很迂迴、也很婉轉,我決定學習,並且請他幫忙。」
「我開始等待。」
「我打聽它的行蹤,聽聞它離開了家,遠行上路,我沒有。」
「它作為換,陪伴到了別人邊,已暴行蹤,我沒有。」
「它出現在白窟、在八宮裏、在東天王城、在雲侖山脈、在虛空島……我都沒有,我忍了許久、許久。」
徐小聽得頭皮發麻。
他覺這個「它」,代指自己?
畢竟那說的,都是自己一路走來到過的地方!
北槐著掛在麒麟上繼續痛哭流涕的狂暴巨人,緩緩道:
「因為道穹蒼跟我說……」
「他說,不必心急,時間到了,它會自投羅網。」
一頓。
北槐對著前方,緩緩出了手。
他模糊的面孔上,似是多了笑意。
過「知」,徐小看到了北槐手上多了一個畫面:
那背景朦朧,只能看到雲端上一點金天梯影子的畫面上,道穹蒼對著一個白男子,微笑開口:
「時間到了。」
毫無疑問,白男子,便是眼下赤足的北槐。
毋庸置疑,道穹蒼說的「時間」,便是「此刻」!
北槐甩袖一收,前畫面便破滅消失,他由衷一贊道:
「道穹蒼,確實厲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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