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
世上還有什麼比刀更兇狠的武。
它簡單,鐵匠鋪里二十文錢就能打一口好刀。
它普遍,上至圣地道場的大能武鎮山河,掌刀辟乾坤,中到山海間的刀客一言不相和,怒起斬頭顱,下至市井屠狗輩,逢年見。
它無不在,大凡這世上最讓人難的東西,無不借刀之名,冷風如刀,愁思如刀,笑里藏刀。
我要說的這把刀,很平凡,是一個老鐵匠打出來的刀,鐵匠到都是,但是絕沒有一個鐵匠能打出斬神的刀,這把刀就屠過神。
有刀就有刀客,有刀客就要分個高低,在山海界有一個士大圣撰寫一部做【碑林】的書,【碑林】記載了山海界不同領域的人和兵,其中最主要的三部分別為【兵神譜】【暗譜】【奇人大觀】
在【兵神譜】中,占據第一的就是我要說的這把刀,數百年來,第一的位置從未過,這把刀的主人卻換了三個。
奇怪的是,刀是第一,人卻一直是第二。這三個人被戲稱“刀中狀元,人中榜眼”
更奇怪的是,沒有人見過這把刀,他究竟是個什麼樣,有多鋒利,看來只有刀下之神鬼才知道了。
時間:除夕夜。
地點:山海以北,死人谷。
決斗項目:刀。
決斗人:公孫薄命,張老實。
時近除夕。
下午。
大殿里什麼擺設都沒有,只有一個人,一個老者。
老者一黑,黑發黑須,刀不在上,但是他整個人卻如同一把玄黑的刀,不老的刀。
不老的刀現在有些老了,他在思考。
可以說,無論是人或者是人生,都值得讓一個人安靜下來思考,但是他在思考什麼,是人,人生。
都不是,是死。
死。
這個字眼不是很多人都喜歡思考的,倘若進那種狀態,無論再堅強的人都會被一瞬間打垮,沒有人想死,老人就更不想死了,他們比世上的任何人都想活。
但是戰書已下。
公孫薄命緩緩睜開眼,他的眼睛不再如刀一樣的鋒利,盡管他曾一度認為,不管是沒見過的雛兒還是以鑄就的刀神之名,都必將要有刀一樣的神,要有氣勢和殺氣。可是現在這把刀就像雪藏在刀鞘中很長時間,生銹了。
他已經是天下第一刀,刀神的稱號已經像一個好看的帽子,被他戴在頭上數十年,他為何還要挑戰“人中榜眼。”
狀元挑戰榜眼,實在是一個奇怪的想法,可他并不是一個奇怪的人,他比誰都要穩重,理智。
他正思考著,一個比他更老了人恭敬的走了進來,他走得很慢,什麼時候抬腳什麼時候落腳就像事先計算好的一樣。
因為這是一種恭敬,在神面前,怎能不恭敬?走進大殿之后,他就已經能到圍繞在周圍的霸氣和傲氣。
“說。”公孫薄命淡淡說著。
老人低下頭,小聲道:“請帖已經發出去。|”
公孫薄命道:“發了多。”
老人聲音更小了:“一張都沒有。”
這實在是一個矛盾的說法,全發出去了,卻是一張沒發出去,公孫薄命沒有說話,他在等他的老仆把下面的話說完。
老仆繼續道:“發往各地的請帖都被一個人劫走了。”
公孫薄命點了點頭,突然冷笑道:“是他。”
“是他,這世上恐怕就只有這個人最無聊。”
公孫薄命同意,他默默地點了點頭,道:“請帖被他劫走,和全發出去沒什麼區別,而且由他的手發出去,我想就算不想去的人,見到是他發請帖,也都會欣然前往。”
老仆道:“他真是一個無聊的小伙子。”
公孫薄命道:“但是你不得不承認,他算是活得最長的無聊的人。”
老仆點頭,道:“因為他是一個有趣的無聊的人。”
公孫薄命道:“不管怎麼樣,一個有趣的人,就算他無聊了些,別人都不舍得殺他的。”
朔風怒吼,彤云四合。
大漠到了要下雪的時候了。
這個時候的夜晚是比任何地方都很冷酷的,冷風如刀,大地如俎,人如魚。
到是咒罵和哀嚎。一行浪客裹了棉鉆進了客棧里。
大漠里只有有一這家客棧,在印象里,大漠里的客棧一定是那種沙子當地板,泥土當墻院的破落樣,這里卻不是,客棧外層雖然是土墻,里面卻很整潔,而且布局也甚為順眼。
這個時候,門已經失去用,風像野一樣兇狠得撞開門,把客棧里的人包圍,每個人都不免罵上兩句,該死的風,該死的天氣,真該死。但是罵到一半,里就吃了沙子。
有人說風是天上的風神作弄,風神長得什麼模樣呢?
風伯者,飛廉也,神禽,能致風氣,似鹿,頭如雀,有角而蛇尾,文如豹。
又有人說,風神狗人面,其行如風,則天下大風。
既然是神,那就絕不是用來罵的,所以客棧的掌柜找了三個屠戶,牽出三條黃長的年狗,在門前砍掉了頭,噴在地上,風果然就小了很多。
掌柜說:“每當這個時候,總要殺幾條狗祭拜風神。”
大漢們很高興,一些前來死人谷觀戰的人也很愉快的喝著酒,門被關上之后他們就更活躍了,有人結團討論這次狀元和榜眼誰能勝。
有討論就會有不同的意見,不同的意見沒辦法調和的時候。好在聰明的祖先發明了一種可以調和這些矛盾的方法,這個方法即使失去了原來的意義,卻讓更多的人參與進來。
賭。
相爭錢財者,賭。相爭命者,賭。
有人說狀元已老,這些年沒出過居第,刀一旦鞘,水和氣就能讓其生銹,有人說榜眼就只能是榜眼,永遠都不能是狀元,更何況是刀中狀元人中榜眼,有這把刀的三個人從來沒有打敗過歷來被奉為刀神的人。
所以這次盤口就比較均,堅持張老實能勝的人稍微多了一些,盤口定在了一賠一五。
眾人喝酒,吵鬧的時候,就見一個年走了進來。他帶著笑,誰都會笑,所以笑笑并不稀奇,沒人注意他。
這個年一黑,領子卻是極白,黑發如墨,雙眼帶著笑意,上更是。他走進來的時候就要了一小壇高粱酒。
“姑娘大白又,抱完大干點啥,干點啥呀,干點啥???”
四周的吵鬧聲中終于開始有了詞穢語,男人們聚在一起若是識了必然沒譜,一群漢在一起能文雅起來才怪。這年樂悠悠的聽著,他拿起一筷子敲了敲桌在上的酒壇,筆直的竹筷竟然斷作了三段。然后他便大聲道:“外面黃犬誰殺的。”
在眾多狠角之中說這句話,當真是不想活了,有些人這麼想。
安靜了。
年微笑起來,這本就是他要追求的效果,然后他便接著說:“誰殺的。”
“屠夫殺的。”
“這就不好了,屠夫在哪里?”
“走了。”眾人懶得理他,繼續大口的喝著酒。
“太不好了。”年搖著頭,依然笑著,但是這時他只有笑聲,卻再也沒有笑容,“屠夫走了,就要把讓他們殺狗的人找出來。”
一個魁梧的大漢猛的一拍桌子,瞪眼道:“你這娃好不知趣,吵吵鬧鬧的讓人討厭。”
年也學著他瞪眼道:“你說我吵鬧,你們豈非比我更吵,我早就不耐煩了。”
“那你想怎的。”大漢又是一拍桌子,這次他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年角一撇,笑道:“只不過想找讓屠夫殺狗的人出來。”
一個雙眼鷙,穿白的瘦子饒有興致的摳著指甲,突然輕聲道:“狗是我們這些人讓屠狗的宰的,你一定是想讓我們給狗道歉嘍?”
年搖了搖頭,道:“當然不是。”
眾人冷笑一聲,又繼續喝酒,這次他們得更大聲,他們當然知道來這里的都是山海界喜歡趕熱鬧的修者們,這個年也必然有些修為,只是覺得這一個上沒的小伙子能逞什麼威風。所以絕不會有人會和一個小孩子計較,傳出去也不好聽。
可就在這時,這年說了一句話,讓他們沒了理智。
“道歉自然是要的,但是我要的是你們要給這三只黃犬披麻戴孝,最要守孝三年。”
那大漢又站起來,徑直往墻角年的桌子上,看著桌上那一小壇高粱酒,鄙視了一眼,故意把自己一帶著汗的雙臂出來了,遒勁的如同老樹,還冒著手指細的筋,
“我看你這小娃,是不會喝酒,喝一口酒就要說醉話,且看你是小孩,不與你計較。”
“那就要多謝大哥了,既然不計較,那麼就趕找個布莊,扯幾匹上好的白布,再請一批和尚道士念念經咒,先超度亡魂,你們再給三個枉死的黃犬弟弟守孝。”
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特別是沒有耐的人,沒有耐的人喝了酒當然更沒有耐心,火的脾氣一上來,大漢瞪眼喝道:“我把你這欠揍的割下來下酒!”
殺了狗,風伯似乎還不滿意,那門猛然被撞開,狂風涌進風沙,大漢的一拳比風更猛烈,這其中當然夾著玄氣。
年前的桌子被玄氣撞個碎,但是年人卻早已不見。
大漢瞪著眼,正要罵出口來,突然覺得背后一涼,回頭看去,只見一道玄氣如同黑夜里的流星一樣,雖小,卻帶著恐怖的力,他再想躲已經來不及,正面被這道玄氣進了了右臂中,如鋼鐵般的右臂上著一斷了的筷子,他疼得酒都醒了。
大堂傳來一聲驚呼。
眾人看得明白,這大漢的步子拳法應該是來自東土的泰山拳派大宗,上帶著的修為足以撐開三道護玄甲,竟然被這年一斷了半截的筷子輕易破開。
如果這年想奪他咽,簡直比折斷筷子還簡單。
這人的來歷絕不簡單,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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