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位皇子的可以保護,穆老爺埋一切在皇都留了下來,雖也時常擔憂,卻不是那般恐慌懼怕了。我找他時他正在屋里為穆補服,看得我心頭一暖。
爹常年臥病在床,家務活基本全由娘在做,只記得一次,我采藥回來,裳讓樹刺劃了一大條口子,娘要忙著做飯,我又著實沒有別的服可換,爹就撐著子一針一針替我了。當時,看著爹細長干瘦的手指在臂間穿梭,我說不清什麼覺,只是心頭脹張的,有東西要噴涌而出。后來我明白,那時的覺是滿足和喜悅。我的父親不過是塵世再平凡不過的一個人,卻給予了我們窮盡一生的溫暖。
“穆正是長的時候,服難免換得快,你多給他備上幾。”從袖中取了一包銀子,我遞于他道。
穆老爺見是我,有些意外,又看著遞到眼前的銀子,連連擺手,“姑娘已經幫了我們父子很多,我萬不能收,再者兩位皇子對我們上心,吃穿用度樣樣不缺,我很滿足激了。”
我無意與他多費口舌,將銀子擲于方桌,并從他手中拿過服,坐下補起來。好長時間沒見,穆該是長高了不,好命比其大上一歲,比照這服,好命也真該是個小男子漢了。我邊補邊思緒連翩。爹娘不好,好命又尚小,白老板他們亦沒多心思,所以,還是愈早將他們救出才好。
“要勞煩姑娘做這些活,我真是慚愧,不知姑娘今日來所為何事?”穆老爺站在旁,滿臉歉意地笑道。
“這有什麼打的,原先我在家也是做慣了。”我說,“想必穆老爺也聽說了前一陣子倨王爺參本蘇大學士的事,不知你有何看法?”
穆老爺神一僵,吐字艱難,“倨王爺權勢滔天,想對付誰自然都輕而易舉。”
“穆老爺若是有什麼苦衷,我也不強人所難,那麼,便就告辭了。”放下補好的裳,我拂了拂往屋外走。
穆老爺又著急又無奈,虛攔了一把道,“姑娘請留步。”待我止住步面對著他,他頹然嘆氣,“姑娘想知道什麼,盡管問便是了,我定知無不言。”
重新坐回椅子,我斟酌了字句,“蘇士楨大學士自十年前被任命編纂史書,朝堂之事幾乎不曾參與,怎的便得罪于倨王爺?還有,倨王爺雖權勢滔天,卻絕不會‘殺’無辜。”不知怎麼,針對穆老爺那句話,我就想為姜楓辯上一句。
這一年來我有了解過倨王府的構造,前院一整片會釋放特殊香氣的松柏原名“暖芯木”,產自瀾先城,量極,十分珍貴,普通人本用不起,不過一株樹若種得好,可活上千年,樹香亦持久不衰。
“暖芯木”釋放的香氣并無毒,但會讓人瞬間昏迷,樹香每隔一個半時辰釋放一次,可有效抵妄圖來府打探的人。后院的大片空地設有好幾道機關,一即發,而它之下,似乎建有地下室,我曾見那個冷傲先生帶人下去,卻沒再上來。空地之后的林同樣是“暖芯木”,卻是被灌以毒素生長的,樹香帶有劇毒,要穿過他需得萬分小心。
我不曾見過蘇大學士,據默書說,蘇學士先天不足,雙長短不一,走路一瘸一拐,分外吃力。而那日我所見冷傲先生帶往地下室的人,因離得遠樣子并未看清,走路卻是一拐一拐的,不由得我不懷疑。是蘇大學士在辭歸的路途被姜楓抓來了嗎?甚至說,以前遭倨王爺迫害的人其實都被拘押了?
穆老爺沉默,接著哀嘆連連,“蘇大學士是曾‘得罪’倨王爺,在倨王爺還不是王爺的時候。”
嗯?我疑,待他細細往下說。
“姑娘該已知曉,當今皇后乃前朝寧瑤長公主,倨王爺自然是前朝的皇子。當年,時為定山侯的先帝一舉攻破浣沙城,他是打算留下舊朝皇室一族的命的,只因不忍。奈何,朝中一眾大臣堅決反對,聲稱要‘斬草除、永絕后患’,最終,先帝頂不住群臣力,下了誅殺令。”
“蘇大學士便是當年一眾大臣中的一位?”我留意聽著,猜測道。
似是忍多年的大白天下,穆老爺如釋重負般點了點頭,“當年倨王爺也僅有十六歲,他與皇后乃龍胎。我不知道他有無看到自己父皇母后雙雙被殺的場景,只是在次日,寧瑤長公主及兩位皇子便不知蹤跡了。”
“先帝對此事一直耿耿于懷,終在建立乾朝、登基為帝三年后,因病薨逝,由時為太子的當今圣上繼承大統,直到如今。我是先帝的幕僚,不曾在前朝為,所以對于當今圣上與寧瑤長公主的恨糾葛并不十分清楚,不過這麼多年了,可以確定的是,皇上是真心待皇后的。”
遠不可及的前朝舊事被翻起,一頁一頁,我看過去,除了唏噓還是唏噓。不過眼下還有一個疑問,“既然如此,穆老爺你又為何會遭此迫害?”
穆老爺怔了怔神,渭然長嘆,要開口,只聽門外響起一陣清脆響亮的聲,“爹!—”
顯然是穆回來了。我有點著急,穆老爺也急了,四瞅了瞅,不顧男之妨將我拉到了窗下。“為今之計只能委屈姑娘翻窗而出了,走上幾步便可從后門出去。”
我也顧不得許多,點點頭踩著方條板凳利索地跳了出去,一個,我險些栽倒在地。穆的聲音已若響在耳畔,我一咬牙,拖著直往出跑,后父子倆談的聲音漸遠漸淡。
“爹,我進門時好像看見有個人影從窗戶翻了出去。”
“哪里有什麼人影了你,你看錯了,是風把窗戶給吹開了。”
…我哀嘆,是你姐姐我為了不讓你擔心,能好好學習,長大才,極沒形象地翻了窗,生平第一次啊。用力拽開木門,我被倚門微笑的古涉嚇了一大跳。雖說是笑,卻怎麼看都讓人覺得骨悚然。
“姜姑娘何事如此…慌張?”我見他的型分明想說“狼狽”,只是話到邊換了詞。
我勉強掛起笑搖頭,卻不爭氣地了一下。古涉見狀扶,我忙一個閃避開,只盯著他笑個不停的臉,呃,還是很冷。我驀地想到了一句俗語,皮笑不笑,眼前之人便是如此。
“我又并非豺狼虎豹,姜姑娘何須怕這樣。”他雙臂環抱,略帶自嘲地說。
我一噎,“二皇子多慮了,我并無此意。”
“那姜姑娘介不介意同本皇子走走?”他忽地近我問。
直覺告訴我,這個古涉比古殤更難纏難惹,因此我順從地點了點頭。一路并行,彼此無言,氣氛有些僵,我沒話找話,“近一年了,二皇子想要的東西我還是沒拿到,你會不會覺得當初看錯了我呀?”
這…什麼話麼!
古涉偏頭直盯著我,一雙霜眸似要進人的心里,然后,他的一張一合道,“我的眼一向很好,自那日你從那群人的包圍中救出我與皇兄,我便知佟姑娘并非池中。”
我撇,算作對這一番赤恭維話的回應。
兩人又沉默下來,不知有多久,古涉特有的低迷寒涼的嗓音輕拂過耳,“那日,我傷久纏,疲力竭,那群人出現時,我想到了放棄,是你這個不速之客不由分說將‘保命丸’塞進我。看來是上天注定我命不該絕。佟好運,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謝謝,但是,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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