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從很高的地方掉落下來，卻沒有摔在鋼筋水泥的地面。

的跟隨著那些塵土和廢石一并，不斷地往下掉，一層層往下掉落。

石和塵土紛紛揚揚，星落如雨。

虎鯨在那些凌的墜石中飛行。

碎石迷了眼睛，砸得流出鮮，鯨背上的哨兵渾然不覺，睜著雙目，注視著眼前無數掉落的石。

最終，迎上了那個從高空一路掉落的孩。

他踩在虎鯨的頭頂，遠遠地出雙手，在那個人掉下來的時候，穩穩接住了。

接住了，死死地抱在自己的懷中。

懷里的軀是暖的，有溫度，還有微弱的呼吸和心跳聲。

哨兵的雙臂收，想就這樣抱，一輩子都不想再松開手。

在這短短的一點時間里，自己失去了整個世界的一切，到了這會又重新得到了一切。

肺葉中涌了空氣，他終于能夠呼吸，能心跳，能活下去了。口在灼燒，一陣陣痛得厲害。

倪霽低頭懷中向導的臉，反復輕吻的額頭，小心翼翼替掉角的跡。

對，治療艙，要馬上找到治療艙。

虎鯨調轉鯨頭，朝著最近的治療艙飛去。

不對，應該先給這個。

鯨背上的哨兵慌慌張張從口袋里出一枚自己親手制作的戒指。抖著手，舉在林苑眼前。

“你同意的，對不對。你會同意的。”他質問林苑，“說話啊，至給我一個名分。”

最后的那半句話聲音帶著哽咽，是埋在林苑的頭發里說的，語氣聽起來已經有些瘋狂。

在這種時候追問這些東西，是不是已經瘋了？

懷中的向導閉著雙眼，臉慘白，昏迷不醒，不可能給他任何回答的。

現在怎麼會是說這些的時候呢？瘋子。

剛剛還能夠超遠距離一槍準擊中的哨兵，此刻失去了應有的冷靜，神經錯地像是一個年的孩子。

最終當然得不到回答，只能把林苑抱得更，心中苦。

他坐在鯨背上，懷抱著林苑，在一路沖往治療艙的時候，一次一次低頭，確認的況。

的手斷了那麼多，流了那樣多的，臉白得像是紙一樣。倪霽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剛剛反應慢了一步，現在會怎麼樣。如果自己趕到的時候，只來得及看見掉落在地面上的林苑，自己會怎麼樣。

他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想都不敢想。

那種念頭甚至還沒有升起的時候，心就如同刀絞似的開始疼痛。

幸好還活著，躺在自己的懷中，還有很弱的呼吸。

只要人還活著，治療艙能平一切傷痕。

神到的傷，能由自己這個專屬哨兵陪伴治療。

自己可以花很多時間陪著慢慢恢復，用喜歡的方式也可以。

從此以后，再也不會讓這樣來。

再也不放一個人行。最好每一次，不對，最好是每一天都死死纏著。

喜歡魚就給看魚，喜歡尾，就給尾。

喜歡吃甜食，就給做最好吃的糖。

總之勾著也好，也行，總有一天會讓只屬于自己，舍不得離開自己。

再不會像這樣輕易就把自己一個人拋下，獨自去干那些九死一生的事。

虎鯨飛行得極快，耳邊全是呼嘯的風聲。炮火在腳下炸開，槍聲和怪的嘶吼混雜在一。

人類和白塔的戰斗還在繼續。

更多的人在趕來匯革|命軍之中，加和畸變種的戰斗。也有人被組織起來，搶救白塔中人類重要的儲備資源。

炮火連天，烽煙四起。

這一場戰斗勢必會毀滅很多東西。

塔在隆隆倒塌，從今日起，這個世界再也沒有永遠平安的庇護所，伊甸園。

人們會在廢墟上，慢慢重建新的秩序，建立新的人類世界。

不論是哨兵還是向導，想要在這個世界存活下去，就不得不從往日的固有印象中走出。

黑脊白腹的大魚從滾滾硝煙中飛出，載著哨兵和向導，一路飛向遠方。

碧藍的天空中，傾瀉下來，照在兩個人的傷痕累累的軀上。

……

林苑在治療艙里躺了很長的時間。

醒來的時候大炮的轟鳴聲已經停了，只是偶爾還會聽見街道上傳來雜的槍聲。

倪霽守在治療艙外，眼窩深陷，下上甚至冒出了一層青的胡渣，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休息。大概昏睡了多久，倪霽就在這里守護了多久。

林苑沒有問倪霽戰爭的況，還在治療艙里的時候，神慢慢恢復的過程，已經讀取到了無數信息。

比自己料想的還要稍微好一些。

那一天，白□□塌，王死去。在王死去之后，帝國的覆滅比想象中來得更迅速，到了今日，除了數出逃的頑固貴族還不愿意承認之外，那個統治了人類數百年的帝國也已經不存在了。

對林苑來說，這樣就夠了。

至自己的那些沒有白流，白塔中那麼多戰士的沒有白流。

兩個人乘坐倪霽的虎鯨回家。

“你之前拿的那是什麼？”半途中，林苑突然開口，食指和拇指合在一起，圈了一個圓圈。

“我都聽見了，雖然那時候沒有力氣回答你。”

哨兵的面孔在一瞬間漲得通紅，偏過頭去，不肯回答。

明明把自己傷了這樣。

明明瞞著他，悄悄去干那樣危險的事。

到了現在，卻沒事的人一樣，還沒心沒肺朝著自己笑。

這個人本不知道自己經歷了怎麼樣的煎熬，不知道自己那一刻心臟被活生生剮出的痛苦，不明白自己這幾天守在治療艙外的焦慮。

“快一點拿出來。我同意了。”那個人還直接靠進了自己的懷里，手指了他，把無名指翹了起來，“是不是準備了戒指？給我戴在這里。”

“你快一點，我很累。戴好了戒指，我還要吃糖。”

“我聽見你那時候說的話了。要尾給尾，要魚就給整條魚。”

在心里承諾過的也一樣。反正都聽得見。

“答應過我的那些東西，要算數。”最后林苑這樣說。

哨兵最終紅著面孔低下頭，吻了吻的手。

托著小小的手掌，將那枚小小的戒指取出，鄭重其事地套在的無名指上。

戒指打磨得細澤，圈雕刻了林苑的名字。

尺寸正好，不大不小，嚴合。戒指套上的時候。倪霽反復親吻帶著戒指的手指。甚至落下淚來。

林苑抓住哨兵寬厚的手掌。

那里有練槍械磨出的繭，有被刀刃反復割傷的刀痕。不過還是很好看，手指修長，下浮現一點淡青的管，有一種力量的。

林苑看著哨兵的眼睛，替他把另外的那一枚戒指套上。

兩個人連接著心脈的手指部都鎖上了象征忠于對方的指環。

這個過程很沉默，兩人沒有說出口的海誓山盟。

但他們的神圖景連接在了一起。所有要說的話語，所有的心意，都已經完完整整地彼此換。

明朗的圓月懸掛夜空，海水的波濤聲很。

手們纏著虎鯨療傷去了。

林苑著倪霽的指尖，輕輕在他的無名指上吻了一下。

兩只手握在一起，戒指的輝在映閃爍。

從前林苑約覺得，自己不太像是一個人類。

或許自己是怪和人類的混，也有可能本就是一個純粹的怪。本來不應該生活在人類的世界中。

但現在一切都已經沒有關系了。

學會了各種各樣的。

甚至學會了什麼是。

上了一個人類。上了很多很多的朋友。在人類的世界里，生活得很快樂。

地面的槍聲還在響，白塔中流出的鮮還未曾停歇。

虎鯨一路飛掠，林苑遠遠看見了自己的家。

墻頭的薔薇花重新結出了花骨朵，廚房里有燈，或許是小鎖在忙碌。

生活并沒有比從前更加安定。人類的未來最終走向何還未可知。

但至心是自由的。

不再是任何東西的奴隸。

能和自己珍惜的人相互喜歡，一起回家。

這就夠了。

——全文完——

2023年5月3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