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還是晴空萬里,竟忽然烏云布,下起暴雨來。
時曉暗罵了一句“倒霉”,急忙收起自拍桿和手機,下外套蓋在頭上,找了個石重疊的山坳躲了起來。
昨天剛剛與結婚兩年的前夫卓杭辦了離婚手續,也終于從卓杭與那些小三小四的事之間,將自己撇了干凈。
從民政局出來,時曉轉就進了隔壁的旅行社,訂下了第二日的行程。
“人越越好,越僻靜越好。”
這是時曉當時提的要求,但現在一想,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上導游將和幾個游客帶到山門之外,就讓們自由活。本來山青秀,時曉還饒有興致地拍了許多風景,打算發個朋友圈告別這一段失敗的婚姻。
沒想到轉眼間就迷了路,現在又下起了雨。
時曉蹲了下來抱著臂膀,想著此時卓杭大概正左擁右抱花天酒地,而自己竟在這荒山野嶺之中躲雨。
越想越氣,心中憤恨不知如何發泄,抬頭看了看同樣憤怒的雨水,索站起來淋個痛快。
冒著雨強行走了幾步,過雨霧,看到前方不遠好像是一座廟宇。
時曉來不及細想就向那跑了過去。
過院落,沖進主殿。
在這荒山之間,雖說大小也算個景區,但這寺廟的香火著實有點冷清。
別說香客,連個僧人尼姑都看不見。
環顧四周,佛前倒是還有些燃香、貢品。知道不是荒廟,時曉才放下心來。
再抬眼看到案上擺著一個簽筒,突然起了興致。
雖說平時秉著唯主義思想,不太信奉這佛神之事。但這幾年確實倒霉:婚姻里遇小三,工作中遇小人,總之是事事不順。
難得來到廟里,不如就求個簽算算何時能轉運。
時曉心里碎碎念著,學著以往那些虔誠香客的樣子,跪于佛前,搖手上的簽筒。
一簽落地。竟然是下下簽。
“世事如棋局局新,一方下雨一方晴。有圓有缺天邊月,長見新人換舊人。”
時曉念著籌上簽語,雖然說不清道不明,但也覺得實在是符合自己當前的境遇。
只不過這舊人是被換了,新人又在何方呢。
正在暗自嘆之時,一個男人的聲音緩緩傳來:“前世緣今生續,前世債今已還。”
“和我說話嗎?”時曉口中問著,循著聲音來源向殿后走去。
一方雅間,掀開布簾。
茶案后端坐著一位鶴發的老者。
“這不是寺廟嗎,怎麼不見和尚?”時曉上這樣問著,心里想的卻是:這寺廟僧人怎麼有頭發。
那老者覺察到時曉的疑問,舉茶微抿,慢條斯理地輕嘆道:“塵事未了,思難剪。”
時曉見這面前之人似乎有些高深莫測,便坐下來將剛剛的竹籌遞過去說:“大師幫我解解,看我到底什麼時候能轉運啊?”
可那人卻本不看這簽語,只是接過竹籌放于一邊,說道:“我剛剛已說了,你的前世孽未了。”
“前世?”時曉聽著笑了起來,“你別跟我說前世今生的,我可不信這個。”
老者拂須搖了搖頭,說道:“你今生丈夫便是你前世的債。如今債緣已還,該續緣了。”
時曉聽來驚呼一聲:“你怎麼知道?”
自知這一路行來從未提過離婚一事。
面前之人朗聲一笑,說道:“佛曰不可說。”
“那我究竟欠了他什麼債,要追到我這輩子?”時曉問道,心中想著:老娘和他卓杭長跑八年,結婚兩年,整個青春都給他了居然就是為了還個債,這也太不值了。
“這須得你自己去看。”
老者說著,手沾了沾杯中茶水,在時曉的眉心上輕輕一點。
猝不及防間,時曉到一陣頭暈目眩,便昏昏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已恍隔世。
我……我是,蘇裴怡?
低頭看著自己稚的雙手,頭痛裂間約想起醒來之前,那夢中的老頭對說了一句:“此去經歷,盡是前世,不可妄做改變。”
搖了搖頭,心中想著怎會做如此奇怪之夢。那夢中草木廟宇建筑景致也是從未見過,那手機又是何,離婚又是何意?
以蘇裴怡六歲的神志,這些當然無法領會。
究竟是夢前世,還是此生如夢。怕是只有那老者能辨個明白。
蘇裴怡自然不會對這夢中之事多做思考,昨兒娘親給送來了新裳,說是今日莊中會有貴客前來。
母為換上了那件鵝黃的襦,自顧欣賞地轉了個圈,又吃了兩口粥,便樂滋滋地向娘親房間跑去。
“娘親娘親,今日誰人會來?可會為怡兒帶來好吃的點心。”蘇裴怡纏于白寧蘭側,聲氣地說道。
白寧蘭自從嫁與蘇韋溫了這衡靖山莊,獨有蘇裴怡一,便是捧在手中,寵于心尖。
著蘇裴怡那靈巧圓潤的小臉,笑這小只知道吃食,卻不知今日來人將會是未來夫婿。
“夫婿?”蘇裴怡疑問道,“何為夫婿?”
“你爹爹便是我的夫婿啊。”白寧蘭耐心解釋道。
“那我可不要。”蘇裴怡將頭搖了撥浪鼓,“爹爹每日兇的,怡兒可不要這樣的夫婿。”
此時蘇韋溫剛巧走至門前,聽到小這樣評判自己,深深嘆了口氣,走進房間一把將蘇裴怡抱懷中,不管如何掙扎,也不肯松手。
“爹爹的胡須怡兒不喜歡。”蘇裴怡出小手,將蘇韋溫的臉推得遠遠地,卻還是耐不過這男人的力氣。
蘇韋溫哈哈大笑道:“你不是還嫌爹爹兇嗎?為父便給你找了個比爹爹還兇的夫婿管著你,看你還如何調皮。”
蘇裴怡聽言忙噤了聲,語氣變得乖巧可人:“怡兒乖,怡兒不調皮。怡兒不想要夫婿。”
最后這一句,說得竟委屈起來,小臉通紅,水靈靈的眼中清晰看到那淚珠在打轉。
白寧蘭哪里看得過去,忙把蘇裴怡抱了回去,安說:“別聽你爹胡說。今日來得是兄長,待怡兒長大以后才是夫婿呢。”
蘇裴怡一聽馬上把淚水咽了回去,逞強說道:“兄長也不要。怡兒想要做姐姐!”
可此時的抗拒之心,在見到那人以后,卻全然消失殆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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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春日,心口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