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仰過頭，抬眸，溫霓有剎那的晃神。

那是一雙干凈明亮的琥珀眼睛。

眼眸垂落，仿若懸掛在墨天際，若若現散發著橙黃芒的月亮。

“你沒事吧？”男人連聲音也如此干凈，低中帶著溫涼。

溫霓穩下腳步，稍稍回，禮貌地回答他：“沒事……”

轉眼間渡已經停好，的話還沒說完，船艙的門就自打開了。

形形的人如流水般傾瀉到碼頭上。

溫霓形單薄，像是風雨中飄搖的花朵，來不及多說一句話，只察覺倉促間手里被男人塞進了行李箱的拉桿，然后就“不由己”地隨著人往外涌去。

待到了岸上，再回，男人早已消失在人海之中。

溫霓收回了目，穿過低矮的出口，往上走了幾步，出了北寂山渡口的售票。

碼頭邊上有賣各種海貨的漁民，坐在矮板凳上，頭頂撐著遮的大傘，也不吆喝，等人來了才說上幾句，見誰似乎都是人。

炙熱的海風撲面而來，夾雜著咸的腥氣，溫霓并未到不適，反而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歸屬。

揚起頭。

在照片中看過無數次的那座紅燈塔，就矗立在北寂山的山頂上。

那里是要去的地方，也是未來一段時間里將停留的地方。

來之前，溫霓閱讀過許多北寂島燈塔志愿者發布的攻略，知道上山的路只有一條。如果燈塔的工作人員沒時間的話，偶爾運氣好，能上好心的巡警開車路過，送志愿者上山。

但是顯然，并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環顧四周，都沒有發現穿著制服的人，溫霓深吸一口氣，認命地推著行李箱開始爬山。

-

“聞老師，等一下。”

正要下船的聞庭雪被人喊住。

他看了一眼人群中的那抹秀麗的背影，退出了人流，長邁開，朝著老船長走去。

老船長直了探出去的子，回到工作間。

聞庭雪跟著走進去。

老船長出黝黑的手從工作間的屜里拿出一個黑的u盤，給聞庭雪，“給。小嘉昨天走得太急，快靠岸了才想起來把這個也帶走了，就先放我這兒了。”

“妻子提前進產房了，他肯定張。”聞庭雪淡淡一笑，收好裝著試驗數據的u盤。

“我看他穿著拖鞋就上船了，那個慌張的樣子喲。”老船長哈哈大笑，隨后又關切地問，“怎麼樣，生了嗎？”

聞庭雪回答：“寶寶今天凌晨出生了，是個姑娘。”

“真好，下次讓小嘉把姑娘帶來島上，伯伯帶出海去。”老船長一臉慈祥地說。

聞庭雪微微頷首，“那您忙，我先上山了。”

老船長：“行。”

道別后，聞庭雪走過連接碼頭與岸邊的鋼鐵長梯，出了渡口。

站在風口，他環顧四周，目在掠過波粼粼的海面時，被閃得眩暈了一瞬。

他恍惚地回憶著方才在船上遇見的人的模樣。

是他記憶中的那個人嗎？

“聞老師，來替小嘉呀。”路過的漁民拉回了聞庭雪的注意力。

北寂島不大，鄰里間都很熱。

“嗯。”聞庭雪淡笑著回應。

“燈塔好像出了點問題，杜主任也回市區了，那不就剩你一個人啦。”漁民挑著兩擔子海貨邊走邊說，“不想做飯就來我家吃啊。”

“謝謝。”

聞庭雪目送漁民走了一段，才背著背包向燈塔方向走去。

北寂島燈塔的管理主任杜宏亮，駐守燈塔已經三十多年了，被大家親切地稱為杜主任。

聞庭雪所在的海洋水產養研究所在三年前開始了一個海水池塘多營養及循環水養的試驗，地點恰好選在北寂島，于是研究所便跟北寂島燈塔管理建立了合作關系。每兩周換上島的研究人員都住在燈塔里，正好也能陪伴日復一日枯燥工作的燈塔工作人員。

剛走了幾步，正是手機信號比較好的區域，聞庭雪的手機提示音接連響了好幾下。

他停下腳步，拿出手機查看消息。

回復了幾條工作信息，再往下拉，他看見了半個小時前杜宏亮發來的幾條語音。

杜宏亮：“聞老師，上島了嗎？”

杜宏亮：“我突然想起來，下期的志愿者今天提前來島上了，應該跟你一班船。之前說要去民宿先住幾天，我就讓直接來燈塔了。年輕人賺點錢不容易。”

杜宏亮：“瞧我這記，早上被這急況一弄，就給忘了。麻煩你回燈塔的時候，帶一下吧，電車就停在碼頭邊的空地上。我估計沒這麼快回來，這幾天燈塔和志愿者都要辛苦你幫忙照顧了。”

后面跟著杜宏亮發來的一份北寂島燈塔志愿者的申請表。

約有了期待，聞庭雪的心中仿若被人丟下了一顆小石子，泛起漣漪。

指尖在屏幕上輕點了一下，文檔下載了幾秒，而后打開。

表格的右上角，是一張白底的單寸證件照。

照片上的人留著一頭及腰長發，烏黑順，一臉正經嚴肅的表，角揚起的弧度細微，令人很難察覺出的笑意。上的梅紅v領襯衫，襯得整個人白皙得幾乎要反。

聞庭雪握著手機認真端詳，眉眼間仿若被春風拂過，角幾不可見地微微勾起。

這張照片應該是一年前拍的，跟那時候的一模一樣。

他的視線移向姓名欄，原來溫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