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兆海一拍驚堂,厲聲道:“無罪?”
聲音極大,在公堂之繞梁。
為審案,一曰威,一曰氣勢。厲聲問話,有震懾之意,可擾人心神,與佛門獅子吼有異曲同工之妙,孫兆海常年審案,自然通此道,這一聲厲喝,讓在場眾人嚇了一跳。
藍知禮卻道:“大人草民殺人,可有證據?”
孫兆海道:“好,就給你證據!傳證!”
一名衙役拖著一個盤子,裝著一件藍長衫,上麵沾染了鮮。孫兆海道:“當夜你在城隍廟被捕之時,上的這件又如何解釋?”
堂外,範刀疑道:“?怎得之前沒有聽過?”
趙行在案發當夜曾審過藍知禮,當時並沒有這一,他常年辦案,自然知道其中門道,這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偽造了證據。
藍知禮道:“這件並非在下所有,孫姑娘是中毒而死,又何來一?”
孫兆海大聲道:“這幾日你關在牢中,又如何得知是中毒而死?還不是你做的?”
藍知禮有些慌神,道:“這個案子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我是在牢中聽別人起。”
“還敢狡辯?”
孫兆海沒有繼續在一事上過多糾纏,道,“傳人證李八娘!”
人群之中,水桶腰一般的李八娘,打扮的花枝招展,來到公堂之下,款款施禮,“奴家李八娘,叩見大人。大人好久沒顧百花樓了,樓子裏的姑娘都掛念著您哩!”
“咳咳……”
眾人轟然大笑。
孫兆海厲聲道,“休得胡言語!李八娘,本問你,堂下這位,你可認識?”
李八娘打量了藍知禮一眼,道:“此人姓藍,是我們百花樓的常客,這半年對我兒夢舞死纏爛打,著實讓人頭疼。”
“本月初四,他可曾去過百花樓?”
李八娘道:“去過!這半年,他敗了銀子,想要帶我兒離開,我兒不同意,兩人還大吵了一架,那姓藍的惱怒,還揚言要殺了夢舞,本來以為是氣話,誰料一語讖,這個禽不如的東西,竟幹出如此喪盡良之事,還請老爺給我兒做主啊!”
藍知禮怒道:“我對孫姑娘向來禮貌有加,連一句重話都不曾過,又何來吵架一?你個賊婆娘,分明是誣陷我!”
李八娘道:“我哪有誣陷,百花樓裏百餘名姑娘,還有幾十個夥計,都能作證!”
“加之罪何患無辭!”
李八娘上前抓住藍知禮領,破口道,“我要親手宰了你,給我兒報仇!”
藍知禮卻好整以暇,道:“諸位可曾聽到剛要宰了我,將來若是我死了,無論是判刑而死,還是生老病死,兇手那就是李八娘。”
眾人又笑。
“我隻是而已,你死是罪有應得,與我何關?”
藍知禮道:“且不我沒過親手殺孫姑娘,就算我了,又不代表兇手就是我。”
眾人見到藍知禮如此辯駁,倒也覺得無可厚非。隻是,咆哮公堂,弄得一個審訊不倫不類,讓孫大人有些難看。
孫兆海道:“住口。此乃公堂之上,又不是菜市場,你們二人如此這般,何統?”
範刀也覺得奇怪,昨日看到藍知禮時,他不過一文弱公子哥,話有些書生氣,怎得忽然在公堂之上變得如此伶牙俐齒?莫非背後有高人指點?
藍知禮繼續道:“這些不過是間接證據,大人,若我殺了孫姑娘,敢問是在何時何地,兇何在?”
大理寺卿來到孫兆海旁,耳語了幾句,孫兆海道:“被擒當夜,你親口`代,是你殺了孫夢舞,而且還有供狀為憑。今日卻當堂翻供,此乃對朝廷大不敬,藐視公堂,來人,先重打四十!”
藍知禮喊道:“冤枉。這份供狀,是當夜審案的捕頭言行供,屈打招。”
人為刀俎,我為魚。
在棒麵前,任何巧言辯駁都是徒勞。
四名快班衙役出列,將藍知禮按在地上,一通棒,打得藍知禮皮開綻,哀嚎連連。
範刀見狀,低聲對趙行道,“這案子審得太兒戲了吧。”
趙行道:“大明律中,確實有這一條。”
孫夢舞的案子,若殺人機,殺確實是個很好的理由,但此案的關鍵在於,這些、人證,都是間接證據,並沒有直接證據表明孫夢舞是死在藍知禮手中。
趙行握了手中那封信,經過騙銀子的那一出,他也懷疑信中容的真偽。
眼見此案就要蓋棺定論,趙行決定搏上一次。
他站起來,大聲道:“孫大人,屬下有新的線索稟報!”
孫兆海看到趙行,頓時覺得頭大。
他當了四年順府尹,深知此案錯綜複雜,涉及到的人背景複雜,若非刑部強行攤派,孫兆海也不想審理此案,為此還特意拉上了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一起,將來若出什麽問題,也總算有個推。
順府尹這個正五品的京,在京城這種達權貴多如狗的地方,本算不上什麽,整日些夾板子氣,這個案子,他不想多事,也不願多事,隻想快快結案。
趙行是六扇門捕頭,與順府多有往來。孫兆海自然認得他,看到趙行出來,孫兆海隻得問道:“趙捕頭,聽你已經停職在家,此案與你無關,又何必卷其中?”
“屬下為捕快,食朝廷俸祿,維係大明律法之威嚴,緝兇查案,乃為捕快之本分。孫夢舞一案,這幾日來屬下一直追查,其中發現若幹疑點,呈請列於堂下,請大人明鑒!”
一番話得義正辭嚴。
堂下圍觀百姓看熱鬧不嫌事大,聽到案有起伏,紛紛道:“讓他!”
大理寺卿杜進良道:“趙行,此案證據確鑿,大理寺和刑部已給了意見,莫非你要節外生枝?”
趙行道:“並非屬下節外生枝,而是屬下有證據表明,此案兇手或另有他人。”
三位主審互相對視一眼,隻得道:“下去。”
“據仵作驗結果,孫夢舞是被人迷暈之後,死在一種奇毒之下。中了這種毒,全凝結,保持生前模樣數月之久,與活人無異,正因如此,孫夢舞頭顱雖被砍下,衫上卻沒有任何跡。而這種毒煉製條件極為苛刻,藍知禮在京中住得是客棧,屬下已查過他所,沒有任何異常。”
李八娘見狀,道:“就算是中毒而死,那也並不能證明,毒不是他下的。”
趙行又道:“昨日,我們孫夢舞房搜索,發現房間東西被人重新擺過,一角落,發現了一塊茶杯碎屑,碎屑上有一種蘭花芷的迷藥,我們讓仵作驗時,發現孫夢舞也有這種迷藥。所以可以斷定,孫夢舞在離開百花樓時就已經遇害,而黃府並非案發現場。”
孫兆海道:“可卷宗上,孫夢舞前往黃府的途中,有不人在馬車上見到過。”
趙行道:“這正是那毒藥的怪異之。屬下詢問過百花樓和黃府之人,孫夢舞離開百花樓,進黃府之時,除了婢青,並無見過其他人,在百姓在馬車上看到的孫夢舞,極有可能已經遇害。”
李八娘道:“一派胡言!”
跪下道:“大人,我兒死後,這位趙捕快,還有一個姓範的,幾次三番到我們百花樓,以查案為由,行勒索之事,被我們舉報到六扇門,所以才會被停職查辦,他們的話,不可以聽啊。”
孫兆海一瞪眼,道:“聽或不聽,要你教本?”
李八娘嚇得一哆嗦。
孫兆海又問,“你孫夢舞死後全無,是中毒而死,可曾查到毒源?”
趙行道:“這毒藥正是二十年前萬毒王一案中所用的毒藥,要在冰窖之中才能製,幾日來,屬下一直在調查此事,本來沒什麽線索,可今日,屬下收到一封書信,信中有證據顯示,李八娘的百花樓,就有這種毒藥。”
李八娘道:“你是人是我殺得了?”
“我隻是你樓中有毒藥,並沒有是你殺的。”
“我們百花樓做的是皮生意,又怎會藏納這種傷害理的東西?大人,趙捕頭分明是誣告。”
趙行道:“若是能找到呢?”
李八娘也不甘示弱,道:“若是能找到,老娘我一口全吃下去!”
趙行笑了笑,將手中書信遞給書吏,書吏呈給孫兆海與另外兩位主審傳閱,三人看到書信,退到了偏堂之,商議了一番,過了片刻,三人重新回到大堂。
孫兆海問,“李八娘,你房間是否有個暗室?”
李八娘道:“是的。”
“裏麵有什麽東西?”
“是姑娘們的一些賣契,還有一些金銀珠寶。”
“沒有別的?”
“沒有。”
孫兆海吩咐道:“李捕快,派人去百花樓,按信中容,搜查李八娘房間。”
……
偏堂。
外麵案子正在審理,屋楚河漢界,紅白棋殺得不可開。
對弈者是兩名老者,一人穿道袍,頭戴五梁冠,相貌和藹,仙風道骨。另一人是穿緋紅長袍的太監,另有兩名子侍奉香茗,旁邊坐著一名子,笑道:“道長,再這麽下去,不出三步,您可要棄子認輸了。”
那道長看了一眼棋局,局麵已落後,若再被接招,這一盤怕是無力回。
他將手抬起,車七平四,道:“將軍!”
子道:“好沒道理的一步!”
未等那太監開口,搶先一步跳馬,“我吃了。落子無悔啊!”
道長嗬嗬一笑,順勢跳馬,占據了炮位,解開了己方之圍,子嗔道:“原來你使詐!”
太監道:“好一個舍車保帥。”
道長將棋子一推,站起,道:“這件事,就到百花樓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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