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串門。
門開以後,夏安琪踏上玄關,張第一句就問:“我姐姐呢?”
夏林希的媽媽彎腰給他們拿鞋子,笑著回答:“你姐姐在房間裏學習呢,你去找玩吧。”
夏安琪換了拖鞋,顛顛跑去了夏林希的臥室。
今天穿了一條紅子,腰帶是黑格子網的,把的腰束得很。為了和服相稱,特意戴了紅的發箍,頭發也沒有紮起來,直接披散在背後。
“姐姐!”夏安琪推開房門,進門以後,迫不及待地開口,“你猜我這幾天玩了什麽?我和他們玩了三國殺,鬥地主,還有狼人遊戲,在ktv包廂裏過夜,特別好玩。”
夏林希的房間很大,鋪了深的木地板,幹淨到纖塵不染,夏安琪提著擺坐在了地上,盤看向姐姐。
室溫度二十六度,房間角落放著加,整個房間都很舒適,也很適合敞開心扉的深談。
夏安琪說得興,整張臉都紅撲撲的:“姐姐你知道嗎,第一次有男生誇我漂亮,我說我長得像我爸爸,一點也不漂亮,而且臉型比較方,眼睛也不大,但他們說我是不會打扮。”
夏林希收了卷子,低頭看。
在此之前,夏林希其實醞釀了一些腹稿,但在見堂妹的人以後,不太能開得了口,於是隻好迂回地問:“你不寫暑假作業嗎?”
夏安琪一愣,隨即答道:“我打算開學以後,找班上的同學抄一份。”
“你不怕被老師發現嗎?”
“我們老師收齊了作業,就什麽都不管了。”
提了子站起來,走到夏林希邊,瞥眼瞧見桌上的練習冊,忍不住慨道:“姐姐,你上了高中以後,總是在寫作業,我真怕你哪天累垮了。”
夏林希從桌上端出果盤,擺在堂妹的麵前:“吃點水果吧。”
夏安琪剝開荔枝,興致道:“對了姐姐,我想和你說,我這一個暑假過得好開心啊。但是我不想上學了,上學真的太累了……”
吃完一顆荔枝,低頭搬了凳子,分外誠實地坦白:“我還認了一個哥哥,方強,他在工廠裏上班,打遊戲特別厲害。”
第八章
臥室裏一片沉靜,隻有秒針行走的滴答聲。
安琪堂妹打了個飽嗝,用餐巾紙手。
垃圾桶裏堆滿了荔枝殼,芒果核,以及廢棄的草稿紙。桌上的果盤被一掃而空,半點殘渣都沒剩下,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浩劫。
夏林希一手撐腮,另一隻手轉筆,偏過頭想了想,忽然問:“那個方強,是不是在和平路的工廠上班?”
就在今天淩晨,夏林希老爸因為宿醉,被人從工廠送了回來,假如沒有記錯的話,送爸爸的年輕人,名字就方強。
方強高一米七,頭發蓬,衫不整,煙上癮,滿臉油。
夏林希很難把這樣一個人,和堂妹口中“特別厲害的哥哥”聯係在一起。
但話音剛落,安琪堂妹便說:“對啊,你怎麽知道的!”
靠在的椅背上,把自己的和盤托出:“我還去他們工廠參觀過,他們廠裏不僅生產飲料,還有火腸和方便麵……”
“我知道,我爸也在那裏上班。”夏林希道。
而且很早以前就在了。
那時候的食品廠工作,是一份被人羨慕的好差事。夏林希爸不用幹力活,工作穩定,假期清閑,一家人經常出門踏青。
他們一家住在郊區,一棟帶院子的平房,沒有自來水,七八月會限電。
彼時的夏林希還在上小學一年級,學校和家離得有點遠,爸爸每天騎一輛二手托車,早出晚歸接送兒上學。
因為家裏有院子,他們還養了一條狗,是那種很常見的狼狗,看家護院當屬一把好手。
每天傍晚放學回家,狼狗搖著尾在院子裏吠,爸爸將從托車上抱下來,再把托車停在牆邊,媽媽在廚房喊他們吃飯……更多的細節,記不清了。
後來媽媽的工作漸漸變忙,沒有時間給他們做飯,爸爸就去學習如何下廚。
但他有時候實在不想做飯,當然也沒什麽錢下館子,於是一年裏有那麽一兩次,會從工廠帶回方便麵和火腸。
夏林希就坐在桌子旁,把火腸泡進方便麵,掐表等著時間,心中充滿了神聖的儀式。
那時見識淺薄,總覺得方便麵是這個世界上最神奇的發明,麵餅是被烘幹的食,開水和調料包賦予它生命,煮飯做菜至要花費半個小時,而方便麵隻需要五分鍾。
五分鍾,一晃而逝。
後來他們搬家了,狼狗也送了人,總算住到了省城的核心地帶,名下房產逐年遞增。
按理說,日子是越過越好了。但是和平路上的那家食品廠,由於母公司市場份額越來越,它的年收益也愈發式微。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近期工廠裁員以後,又招進來一批年輕人,方強正是其中之一。
夏林希問:“方強染了紅頭發嗎?還帶著一串耳釘,有很大的煙癮?”
的堂妹聽了,立刻回答:“姐姐,你是不是認識他?”
夏林希心想,不認識,但爸爸認識。
也許是因為老婆收太高,爸爸很在親戚麵前提及自己的工作,每當有人問起,也隻是用食品廠這麽個簡略的回答含糊其辭地一帶而過。
所以為什麽方強會認識的堂妹,還經常帶著出去玩?一個造型殺馬特的年輕人,和一個半隻腳沒出高中的孩子,很難讓人有什麽好的聯想。
夏林希解開綁頭發的繩子,重新把馬尾紮高,一邊出聲問道:“就是因為認識了他,你不想上學了嗎?”
“也不是,”的堂妹答道,“是因為學習太辛苦了。”
“所以他讓你別上學了?”
“沒有啊,這都是我自己想的。”
對夏安琪而言,高二迫在眉睫,學業負擔加重,讓從心底到排斥,與其在教室裏傻坐著,還不如直接退學。
但的堂姐卻對說:“你相信我,讀完高中,考一個大學,要比退學鬥容易得多。”
在學校裏,人們常用分數論高低,用考試評敗,出了學校,好像就沒有束縛了。
然而漸漸又會發現,評價的標準變得更多,它變了財富,地位,能力,背景,人脈,甚至是外貌和.關係。
夏林希從媽媽的朋友圈裏窺得一斑。
總裁發一條狀態,底下幾百個讚,評論各有話,彼此心照不宣。
夏安琪卻沉默不語……覺得姐姐同說話的態度,儼然和大人們沒什麽區別了,這一點讓不太能接。
“我這裏有很多筆記,你拿回去翻一翻。”夏林希提議道。
“我不要。”堂妹一口拒絕。
夏林希道:“你上了高中以後,變得很有骨氣。”
站在書架旁,穿著一條淺灰的棉布,皮白皙,雙修長,看起來很漂亮。
夏安琪也想過,要為像堂姐這樣的人,不僅長得好看,而且有決心和鬥誌……不,還是算了,這樣太累了。
夏安琪仰頭看堂姐,忽然說了一句:“我今天和你講的話,你不要告訴別人。”
“我什麽時候告訴過別人?”
“也是。”
但夏安琪今天忽略了一點,們說話的時候,堂姐沒有關門。
傍晚時分,還沒到飯點,叔叔一家就離開了。他們出門沒多久,夏林希爸進了書房,並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爸爸說,“我來和那個方強談一談,這事我們不管不行。”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夏林希媽媽道:“你弟弟的意思是,把方強約出來,你們一起和他談。”
“我弟弟不太會教育兒,”他翻查通訊錄,找到了方強的電話號碼,“安琪要是能懂事一點,我弟弟和弟媳也不至於這麽心。”
此時正是下午五點,氣溫降到了三十度,也不再刺眼。
夏林希揣好了錢,推開書房的木門,和的父母說:“我出去買書,六點前回來。”
爸爸正在打電話,無暇他顧,媽媽便站了起來,手裏拿了車鑰匙:“買什麽書啊,媽媽送你去書店。”
“不用,”夏林希搖頭,“我去樓下的書店,很快回來。”
小區對麵有一家正規書店,開業剛滿八年,最近一個月在特惠酬賓。
會員價七五折,吸引了不顧客,又因為是老牌門店,室裝潢十分氣派,近期的客流量隻增不減。
夏林希帶了兩百塊,進門以後去了專業書籍區,是這家書店的高級會員,不過從未踏足過這個區域。
天花板上吊著一塊標示牌,寫明了計算機專業,在這一塊地方來回遊,為了找那本《算法導論》。
不久之前,蔣正寒被班主任扔了這樣一本書,那本書撿回來以後,破的不能看了,隻好放進垃圾桶。
而現在,夏林希覺得,應該買一本新的送給他。
但從沒想過,這裏的書籍分類這麽多,什麽數據庫,r語言,編程算法解,幾乎都是未知的世界。
書店裏開了照明燈,玻璃窗亮,木地板反,附近無人說話,安靜到落針可聞。
夏林希繼續往前走,接著腳步一頓,停在了某一座書架旁……還是沒找到《算法導論》,不過找到了蔣正寒。
他背對著站著,抬手了一本書。
夏林希走到他旁邊,語氣故作平常,卻是有意搭訕:“好巧啊,你也在。”
沒紮頭發,長發散在背後,發質濃且烏黑,尾端有一點卷,在彎腰的時候,發從耳邊拂過,反倒顯得皮更白。
對麵有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生,朝這邊過來的時候,剛好瞥見了夏林希,然後吹了一聲口哨。
蔣正寒回頭看了他一眼,那男生以為這就算宣示主權,於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夏林希問:“你在看誰?”
“對麵的書架,”蔣正寒答道,“放了不沒用的書。”
他捧著三本厚冊子,似乎正打算去付款,不過因為夏林希在這裏,他站在原地問:“你休息好了麽,上午見你不太舒服。”
夏林希點頭,又說:“沒事了,中午睡一覺就好了。”
做好打算要送他點東西,然而現在,他整個人就在麵前,反而說不出別的話。
四下沉寂了片刻,兩個人都沒想到要聊什麽話題,卻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彼此相顧無言,陷了一種有默契的安靜。
還是蔣正寒先問:“你也來買編程算法的書麽?”
當然不是,夏林希心想,我是為了給你買啊。
但怎麽能說實話呢,輕笑一聲回答:“我就是出來散步,剛好進了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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