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的白事辦了三天。
白子慕跟在董玉秀后,當了三天小尾。
他眼神全都落在自己媽媽上,毫不關心其他的小朋友在玩什麼,董玉秀去哪,他就立刻起跌跌撞撞跟上,董玉秀去廚房幫忙,他就在一邊乖乖幫著刷碗,一聲不吭,像是一個漂亮的小啞。
要不是董玉秀細心,都沒發現小孩手上被熱油燙起兩個水泡。
白子慕被檢查的時候,還仰頭道:“媽媽,不疼,吹吹就不疼了。”
怎麼可能不疼?
董玉秀心疼的不得了,但被大嫂安排了一堆活計,在廚房走不開,又不敢讓兒子繼續跟在后,就把他送去了董姥姥那邊。
董姥姥那邊來了客人,幾個老太太陪著正在說話,都在寬,雷東川的也在其中。雷家和董家沾著一點遠房親戚,雖說出了五服,但大家都住在一個大院里,再加上這份親戚關系,多年相十分融洽。
白子慕小小一個坐在那,捧著一個橘子也不剝開,低著頭不吭聲。
雷家一眼就先瞧見了這漂亮小孩,家里孫子外孫一大堆,一個比一個淘,尤其是雷東川更是幾個大院數得著的小霸王,整日上樹爬墻沒惹禍,當真是打從心眼里喜歡這樣俊俏乖巧的小孩。和董姥姥兩個素來最要好,好奇問道:“這是誰家孩子?”
董姥姥嘆了一聲:“是玉秀的孩子。”
“說起來玉秀也是個苦命孩子……”
“當初自己選的,我們攔不住,如今男人沒了,只能帶著回來。”董姥姥看了那邊坐著的小卷一眼,把陳年往事又咽了回去,沒再多說。
雷倒是不在意這些,勸道:“兒孫自有兒孫福,都長大啦,由他們去吧!你瞧我那個大兒子,不也是折騰的厲害,前些天還把礦上的工作辭了,說什麼要‘下海’。”
旁邊的人嚇一跳,“不能吧,你家老大不都是礦區二把手了,眼瞅著年底要再提一職嗎?這,這你不管管?”
“他都娶媳婦了,讓他媳婦管,我歇歇,再說我還有點養老金,家里吃得上飯。”雷笑呵呵的還在哄小孩吃東西,每喂進去一口都滿足,可太喜歡長得漂亮的小孩了,拿了一塊角給他,小家伙也捧著小口吃,半塊就說飽——這要擱在家,雷東川那臭小子一個人,就能吃一斤呢!
雷又抓了一把炒花生給白子慕,哄他喊。
白子慕沒吭聲。
雷也不氣餒,“我是瞧著你媽媽長大的,算起來你也該喊我一聲呢,拿著吧,好孩子,跟你哥哥出去玩兒——”抬頭去看,就瞧見門口那邊來回走的雷東川,淘小子還當別人瞧不見,一遍遍挨著門走,還故意往里面看,哭笑不得喊了一聲,“小川,過來,帶你弟弟出去玩兒,仔細點,你弟弟小呢,別磕著他。”
“哎!”
雷東川已經在外面故意走了好幾趟了,得了雷的命令,立刻就跑過來牽著白子慕的手出去了。
老雷家多有點控,雷東川覺得這洋娃娃的手,了一下,出小白牙笑道“你怎麼跟小姑娘似的,又白又!”
白子慕撇,要把手回來。
雷東川按著沒放,“人不大,脾氣還不小,別氣啦,哥你帶出去玩兒!”
白子慕只跟他到大院門口,就不跟出去了,再問就搖頭小聲說:“我要找媽媽。”
他聲音糯,雷東川聽了兩遍才聽明白,“行,我帶你去。”
董玉秀還在廚房忙碌,這會兒只有國營飯店,紅白事全憑親戚們幫忙,董大嫂是個慣會懶的,能躲就躲。廚房人多,董玉秀上的服早就換過了,但白子慕還是一眼就認出,掙開雷東川的手跑過去喊了一聲“媽媽”,抱著董玉秀的仰頭看,笑出一個很淺的酒窩。
董玉秀彎腰給他整理了一下頭發,低聲說了什麼。
小孩兒就點點頭,乖乖跟在邊幫忙洗碗,拿著一塊干布拭得認真。
雷東川看了一會,覺得沒意思,就自己跑出去了。
中午的時候再回來,就看到廚房里已經沒了人,幫廚的那些也去休息了,只董玉秀一個人在那里守著。邊一條長凳上,小孩兒裹著的一件外套睡得正香,微卷的頭發垂下來遮住一邊眼睛,小微微張開一點,瓣著櫻。
雷東川走過去的時候,董玉秀手指放在上比了個小聲的手勢,他下意識也放輕了腳步,看了一眼。
白子慕睡得香甜,毫沒醒的跡象。
董玉秀一手護著他,一邊抬頭小聲問:“你吃飯了沒有,不?”
雷東川搖了搖頭,看著小聲道:“我媽說,讓我喊你姨。”
董玉秀笑了,點頭道:“算起來是要喊姨,子慕是你弟弟呢。”
雷東川第一次聽到小孩兒的名字,只覺得好聽,跟著念了一遍,又去看新來的弟弟。
這個弟弟長得可真好看啊,全大院的小孩加起來都沒他漂亮!
雷東川圍著轉了一圈,又小聲問:“他醒了會哭嗎?”
董玉秀笑著搖頭:“不會。”
“他好乖。”
“嗯。”
雷東川更喜歡這孩子了。
不哭不鬧,還會幫忙干活,聽話勤快,長得還漂亮,這樣的弟弟帶出去多有面子啊!
他翻了翻兜,掏一塊舍不得吃的藍格子紙包裝的花生糖,放在白子慕手邊,董玉秀推讓幾下他也不肯收回,堅持道:“這個給弟弟吃。”
待吃過席,雷東川扶著雷一同回去,祖孫倆還在路上聊天。
雷東川:“,那個小孩笑起來可好看了,倆酒窩,這樣的——”他拿手在自己臉上比劃,傻樂。
雷:“喲,真的嗎,下回我也瞧瞧。”
雷東川眼睛轉了轉,又道:“,把他接咱們家來養著唄?”
雷認真想了一會,道:“不好吧。”
“為啥?”
“你媽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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