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幾個朋友呢？他們不一起走嗎？”坐上車后，夏郁問。

周鼎發車子:“他們待會還要去趕場子。”

“趕場子？”

“嗯，網吧。”

夏郁輕哦了聲。

大一的時候沈佑堂跟另外幾個舍友也經常去網吧，他們幾個家里條件都不錯，筆記本全是買的頂配，但還是一有機會就組團往網吧跑，說是有“靈魂”。

夏郁不懂他們的靈魂，他的筆記本里一個游戲也沒有裝，只偶爾玩一下手游。

他又道:“剛才你幫了我兩回，謝謝。”

周鼎鼻子。

他也不好意思說是因為下午的時候我誤會你搞黃，所以剛才才會幫忙，只道:“客氣了。”

車子開，暖氣漸漸氤氳在車廂里。

玻璃隔絕了刺骨的冷風，夏郁放松了一些，靠進的座位里。

“你是籃球社的？”

前方紅燈，周鼎踩下剎車。

他側頭看了眼夏郁，發現對方正在看自己的微信朋友圈。他嗯了聲:“沈佑堂沒跟你說過？”

夏郁搖頭:“也許說過，但我不記得了。”

周鼎又問:“你一次都沒看過我們學校的籃球比賽？”

不是說喜歡籃球嗎？

“我太忙了，空余時間基本都在畫畫，沒時間去看。”夏郁低著頭，纖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指腹時不時輕點幾下。

周鼎沒有出聲，他的目在夏郁的臉和手指間逡巡。

他總覺得有點怪，一般人在加了一個不的人的微信之后，會像這樣當著對方的面，一條條翻看對方的朋友圈嗎？而且還點開圖片放大，觀察圖片里面的細節。

他一眼就看出來，夏郁在看的這張圖是教練給他拍的，拍的是他跳起扣籃的樣子。

最關鍵的是，夏郁放大的是他的下半。

這實在太奇怪了，也太尷尬了。

尷尬得周鼎都不好意思問他“你干嘛盯著我的下半看”，只能憋在心里，瘋狂回想自己那張圖片有沒有什麼不得的地方。畢竟打籃球是劇烈運，腎上腺素一飆升，有些時候反應就會不控制，但自己……應該沒吧？

他自覺打籃球的時候還是很專注的，而且圖片上傳的時候他也看過，如果了他肯定會發現。

難道他疏忽了？

不會真的了吧？

不會吧！

周鼎握著方向盤的手了。

“嘿，綠燈了。”

“哦，好。”周鼎回過神，趕在后的車輛鳴笛催促前把車開了出去。

夏郁奇怪地看著他:“你剛才怎麼了？”

“沒什麼，想了點事。”

周鼎低咳一聲，轉移話題，“對了，這周日的下午兩點我們籃球社有部對抗賽，你可以過來看。”

夏郁問:“你也參加嗎？”

“當然，我是一隊隊長，沒有特殊況不會缺賽。”

夏郁點點頭:“厲害。”

周鼎又問:“那你來嗎？”

“有空的話我會去的。”

等夏郁下車后，周鼎沒有立刻開走，而是拿出手機翻看自己的朋友圈。

他找到那張圖，然后放大，端詳片刻后終于松了口氣。

謝天謝地。

沒。

那夏郁剛才看那麼仔細到底是在看什麼？

隔著防窺窗，周鼎的目凝在夏郁漸漸遠去的背影上。

警報解除后，他迅速回憶了一下剛才在車上的對話，然后就察覺到了一些違和的地方。

除了當著他的面翻他的朋友圈外，還有夏郁之前說喜歡籃球這一點。

除了那張畫，周鼎并沒有在夏郁上到任何一點對于籃球的喜歡——在校兩年半，卻沒有看過一次比賽；不認識自己，對自己的邀請也非常冷淡。

雖然自己并不算什麼大人，但他敢說整個龍大，只要是真的喜歡打籃球的，基本都知道他的名字。

而且，“有空的話”不就跟“有機會的話、下次一定”一樣，等于拒絕嗎？

他實在弄不懂，夏郁對籃球的喜歡，到底是什麼樣的喜歡。

-

回到宿舍后，夏郁先洗了個澡。

外套被他掛到了臺上，上面的煙酒味太重，放在屋里他會不舒服。

洗完澡，他一邊頭發一邊看手機，上面有幾個未接來電，是沈佑堂打來的。

再看微信，也有沈佑堂發來的消息，都是問他有沒有生氣，讓他別介意那個生說的話。

夏郁回道:【我沒生氣。】

消息剛發過去，沈佑堂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夏郁一接起，就聽對面道:“你現在回去了嗎？”

夏郁在桌邊坐下，打開平板:“我已經到宿舍了。”

“剛怎麼一直不接我電話？”

“我在洗澡。”

“哦哦。”

哦完對面就沒聲了。

夏郁也沒有說話，安靜地在平板上翻看著什麼。就在他準備掛電話的時候，對面又響起了聲音:“夏郁。”

“嗯？”

“哥談你怎麼一點都不好奇的？”

在平板上的手指頓住，夏郁輕眨了下眼。

“都不問問我什麼時候跟阮阮好上的，你不覺得我跟阮阮告白很突然嗎？”

對面像打開了話匣子，夾雜著抱怨和嘆地絮叨了起來，“江揚他們還過來問問我呢，就你，一句沒問，你怎麼一點都不關心你哥啊？哥哥我對你也好的啊……”

夏郁聽了一會后，打斷道:“你喝酒了？”

“本來沒喝的，你走之后我就喝了點。我沒開車，喊了代駕。”

夏郁輕哦了聲:“那你早點休息。”

“嗯……你覺得阮阮怎麼樣？”

夏郁道:“漂亮的，跟你很配。”

“那就好，阮阮還擔心你不喜歡呢。”

“是你的朋友，只要你喜歡就好。”

對面笑了笑:“也是。那行，就這樣吧，你沒不開心就好，我這不也是一直沒說，怕你們覺得我瞞著你們不夠意思麼。不介意就好，那就這樣，你也早點睡吧。”

“嗯，晚安。”

掛掉電話后，夏郁輕呼了下氣。

他不是沒察覺到沈佑堂語氣里的那點不尋常，但現在沈佑堂已經有了朋友，那麼那點不尋常也就沒有了思考的意義。

他從來不在沒意義的事上花時間。

夏郁坐在桌邊，目平靜地看著平板。

手指輕劃屏幕，繼續著剛才沒做完的事——他在為自己的下一幅作品找靈。

而他往常的靈來源，就是平板里這些骨又刺激的文字，還有一個又一個封面勁的視頻和音頻。

但前段時間開始，他就無法從這些東西里獲取靈了。

這也導致他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沒有更新自己的推特，他不看也知道，自己的評論區肯定被各式各樣的催更了。

但沒靈就是沒靈，他做不到隨便扔一張圖上去糊弄大家。

停頓一會后，他切換頻道，來到了比較含蓄斂的文藝區。

這里的作品比較偏向意識流，沒有直白的刺激，但卻能不聲地甩出鉤子，用若有若無、說還休的手法牽扯、帶著觀看者的神經，帶領他們主去想象，去補充那些畫面里沒有放出來的東西。

在這個頻道滯留了好一會后，夏郁也還是沒能做出選擇。

最后他退出網頁，關掉了平板。

橘的護眼燈從上方照下，夏郁垂眸，長睫的影遮住了他的目。

不夠。

這些都不夠。

夏郁能明顯地覺到，自己的需求度又提高了。

是看或者聽這些東西已經無法滿足他，不管是片子，還是音頻、里番之類的東西，對他來說都如同嚼蠟，畫面再刺激、容再勁，也無法在他心底掀出一波瀾，反而催生出更深層次的需求和。

它們無法愉悅到他，就更別提給他提供靈。

他想，他現在更需要真實的.。

需要實打實的擁抱，實打實的接吻，以及實打實的填滿，而不是強迫自己代他人的作品，靠腦補獲得滿足。

這些都是虛假的。

不但無法止，還會帶來更大的空虛。

他現在不靈干涸，心也一樣的干涸。

夏郁輕嘆了下氣，接著拿出一本畫冊，翻看畫里的人像。

這本畫冊全本是八十頁，但現在只剩下了不到四十頁，其他都被他撕掉了。

而這不到四十頁的畫紙里，畫了畫的只有不到十頁，其中還有重復的，所以畫中的人加起來，一共也就五個。

還得再刪掉一個。

因為今天在酒吧里，他看見這個人和一個男生牽手了。

這樣一來，就只剩下了四個。

分別是籃球社的社長周鼎，以及副社長陸思危，還有排球社的員季星亮，田徑隊中的跳高選手江天闊。

這四個人的高都在185+，值和材絕對都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并且……

都沒有談過。

當然，到底有沒有談過他也不可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只能說這幾個人至明面上都沒有過男朋友，是眾所周知的單狗。

這一點很重要。

因為夏郁不直男，也不有對象的人。

這幾個人在最躁的大一、大二都沒有談，那麼向在夏郁這邊就是存疑的，是值得繼續觀察的。

至于為什麼一直按捺著沒有出手，主要是因為不確定對方的人品。

還有就是，之前他有一個最佳選項，沈佑堂。

之所以夏郁顧慮這麼多，是因為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是gay。

他需要一個完的伴，床上滿足自己的空虛，床下必須閉得嚴嚴實實，不把他們的關系出一一毫。合則約，不合則散，絕不拖泥帶水，糾纏不休。

但最好的，還是希能有一個可以談地下的伴。

不能夠付，也能托部分抑在心底多年而無法宣泄的，彼此又能守口如瓶。模式就好似“限定”，不談過去，也不談未來，當下他們就是熱的，可以對對方做間能做的任何事，但時間一到，他們就是陌生人，頂多做朋友，除此以外，沒有任何更深的。

這不是隨便哪個人都可以的。

更何況除了人品，夏郁對對方外部條件的要求也非常高，這也是他會把目標群定在這些人上的原因。

他需要生理上的滿足，也需要心理上被征服。

疼痛無關要，對方的條件必須能帶來足夠的刺激。

沈佑堂他認識了兩年半，人品還是能夠信得過的。

他人也長得高大帥氣，而且大一時他們一個寢室，沈佑堂私下里有些大剌剌的，彼此悉后，他洗完澡就習慣只穿個衩在宿舍里晃悠，所以……

夏郁知道他條件不錯。

另外幾個人夏郁不清楚，他也不屑做什麼猥瑣的事來獲取報。

但按照他們的高外形來說……

應該都不會差。

他忍耐這麼久，就是為了找到一個契合自己要求的人。

同時，也是因為他不愿意冒任何的風險。

他要歡愉。

也要安全。

沈佑堂被排除，那麼第一目標自然而然地由周鼎替上。

現在是大三的上學期末，過完年就是下學期。

到了大四他們就沒有課了，考研還是工作都由自己選擇，也不必再呆在學校，只要完論文，答辯時回學校一趟就行，所以，大四可以說是完全自由的。

這也是夏郁給自己選擇的安全期。

在他的計劃中，他會在大三下學期作出選擇和嘗試。

如果正好找到了合適的人，那最好，他的大三下學期和大四就都會屬于對方，他們可以盡這段“限定時”，甚至長期發展也不是不行。如果出了岔子，那半個學期不到的時間也足夠他穩住人，只要到了大四，他就可以決然離開，對方連人都找不到他。

再者，從概率上來說，學生總比社會人要單純些，干凈些。

他還是希自己的目標能夠在校園里達。

進社會染缸后的人，可要復雜得多得多。

-

周鼎回校后沒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去球場又練起了球。

球鞋在地板上，發出吱嘎的聲響。

忽然，步伐聲戛然而止，只見周鼎在三分線高高躍起，手中的籃球也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線后，準確地落球框。

進球后，他拉起服下擺隨意地了汗的額頭，然后撿回籃球，走到場邊休息。

他邊喝水邊拿起手機看了眼，發現有條陌生信息。

點開才想起來對方是夏郁。

【limbo:[圖片]】

【limbo:你的形很漂亮，我畫畫時拿來當了參考。如果覺得冒犯的話，我給你道歉。】

周鼎點開圖片看了眼，回道:【這是你下午畫的那張？】

【limbo:對。】

【z:你不是畫的科比？】

【limbo:嗯，我本就打算畫亞洲人，只是比較喜歡科比所以用了24號。】

【z:我也是24號。】

【limbo:我知道，我看了你的朋友圈。】

【z:所以你看我的照片只是在看形？】

另一邊，夏郁微微睜大眼睛。

他不過是按照慣例對自己的觀察目標進行試探，之前他也這麼試探過其他人，但其他人的回復都是“沒關系”之類的話，只有周鼎似乎get到了他的試探之意。

他放下手中的畫筆，定了定神后回道:【是的。】

接著又補了一句:【不然你以為我在看什麼？】

這是他的二次試探。

對面顯示正在輸中。

可等了好一會，都沒有新的回復發過來。

這反而讓夏郁更加期待。

今天一連了兩個優質的觀察對象，他還覺得倒霉，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柳暗花明、有失必有得？他另外的觀察對象竟然直接到他面前亮馬甲了？

又過了會，消息才終于發了過來。

夏郁立刻去看，然而下一秒，他角的弧度就瞬間消失。只見對面回復道——

【周鼎:我的球鞋是aj和lv的聯名限量款。】

※※※※※※※※※※※※※※※※※※※※

夏郁:對這個遍地直男的世界無語了:）

這章也隨機掉落小紅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