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如期而至，跟麥香坊的老板請了個假，在大雨滂沱的午後去接這位被宋香萍念叨了將近十幾年的兒，雨太大了，沒騎車，一手拿著傘，一手撐著傘朝車站走去。

路上是來往的車輛，不走得遠一點很容易被濺一的水，大雨的味道很濃重，瓢潑下的縣城似乎都像是被灰罩攏住，看不點亮的痕跡。

車站永遠那麽多人，無論風霜雨雪。

跟一堆等候的人，等候的黃包車在一起，木然的著出站口。

宋香萍大概是沒記住時間，占了將近一小時，才看到宋香萍發來照片裏的那個孩。

左右不齊的短發，瓜子臉，遠遠看著就和旁邊的人不大一樣。

好像跟站在一起，旁人都變了灰。

行李箱很大，像是可以把整個人裝進去，孩東張西了一會，最後還是衝了出來，旁邊是蜂擁而上的黃包車，和其他接站的人，方遊站在原地，冷靜的看著孩走過來。

剛才打過電話，電話裏的聲音夾雜著嘈雜卻掩蓋不了孩聲音的脆。

一步一步，越來越近。

在即將錯開的時候，拉住對方，傘微微前傾，擋住了孩頭頂的雨滴。

然後很自然地把另一把傘遞了過去，“常盼是吧，我是你姐，方遊。”

☆、番外二

“你快點行不行,還磨蹭老半天。”

楊迎雪衝慢吞吞走出家門的常盼喊,坐在自己家車後頭，一個頭探出來，氣急敗壞的衝麵不改的人喊著,配上那一頭卷,活像個鑽出狗的狗頭。

“你消停消停行不行，”常盼眼底青黑，一看就是沒睡好,雖然收拾得整齊,但依舊沒什麽神,拉開車門,把楊迎雪往裏踹了一腳,“謝謝啊。”

“缺你這聲謝啊。”

楊迎雪倒是完全沒有被謝的寵若驚,反倒是催開車的司機快點，然後轉頭衝常盼說：“你差不多幾點結束啊？”

“上午肯定結束了,”常盼結果楊迎雪遞給的麵包,毫不客氣地啃了兩口，“唧唧歪歪的,還非得都去。”

“得了吧你就去拿個畢業證還這麽煩躁，我今天還上一整天課呢。”

楊迎雪想起讀書就一臉菜,大概是小時候被媽塞進全封閉的學校過,以至於聽到“學校”兩個字就覺得兩眼發昏。

常盼沒搭理，安安靜靜地把那點麵包啃完，就瞇著眼了。

天還早,以往這個時候常盼也差不多該去學校了，這會中考結束，倒是閑下來好一陣子，績出了之後還得去拿個畢業證。

前幾天窩在房間裏看電影打遊戲，天昏地暗的，飯也不怎麽想吃，總覺得特煩。

這段時間常金文許涵早出晚歸，到底在忙什麽，也知道，無非是為了那點親生兒的事兒，那喝水長大的仙媽似乎像是三魂歸位，稍微正常了點，把平常神經癥的間接冷淡發揮到了極致，到這裏了冰封千裏，不想搭理似乎都變高高在上。

常盼倒是無所謂，態度倒是擺在這裏，可心裏也清楚，等那位真正的“常家兒”回來，大概是要卷鋪蓋走人了。

那種迫其實一直都在，得搖搖墜，頭昏腦漲，以至於食全無，看起來活像被關閉不給吃喝的人一樣。

靠著窗，眼睛瞇著，也不知道有沒有睡著。

楊迎雪就這麽明正大地看，常盼本來就白，睡不好很容易能看出來，半長不短地頭發削得倒是相當鋒利，生生地把豔麗的五削出了點鋒芒來，連瞇著眼的時候都是一副山雨來的模樣，但睫一一，又有點楚楚可憐。

在擔心什麽楊迎雪心知肚明。

可也沒提。

常盼這人，也有點心高氣傲，他們兩家認識很多年了，偶爾有些場合得帶著常盼出門，一家三口站在一起，長得都不錯，也不違和，說不是親生的，其實不說也沒人在意。

常盼從小到大冷著一張臉，看人總有一種居高臨下的輕蔑，這點跟爸倒是蠻像的。

男人西裝革履，細框眼鏡下眉目也盡是冷漠，兩個人站在一起，神都是如出一轍。

人前看上去和氣，但常盼對常金文的厭惡又從來不會遮掩，討厭參加這種奇怪的大人聚會，總是喜歡待在角落裏，偶爾對許涵跟旁人的聊天嗤之以鼻，站的遠遠的，以一種憎恨又複雜的眼神著。

這種眼神在稍顯稚的臉上過於沉重，所以跟同齡人也玩不太來。

楊迎雪天生一張笑，跟那過於爭氣的媽學得好，把皮笑不笑進化了看起來親近無比的笑，遊走在中年人中，格外討人喜歡。

偏偏到了常盼這裏，臭丫頭瞇著眼，張就一句：“你不會笑筋嗎？”

楊迎雪：“不會。”

回答地很冷靜，但手卻到了常盼麵前，把自己手裏那杯牛摁著常盼喝了下去。

旁人眼裏看起來相當愉快的往，最後以常盼全牛味楊迎雪滿臉牛結束。

梁子是結下了，倒沒結仇，變了奇怪的關係。

常盼的學校跟楊迎雪的學校還是有點距離，常盼下車後，楊迎雪想了想，還是安地說：“別想太多，指不定找不回來呢。”

可惜常盼完全不領這點安，回頭就一句：“就你想得多！”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個點的中學正是上學高峰期，常盼下了車就進了人，很快就看不到了。

楊迎雪無語了一陣，最後還是走了。

常盼低著頭，頭發不是烏黑，像是深棕，量不是很高，一下子淹沒在人群裏。

在學校一向不大說話，即便進了班，已經不是上課的時候，還是坐在老位子上，一言不發，旁邊三三兩兩閑聊的，雜音很多，似乎一下子解放，有說不完的話。

臺上的三年的班主任還是老樣子，說完了場麵話，還得聽廣播，下麵一群人完全不在狀態，閑聊狀態還有些唾沫橫飛，常盼坐在角落裏，生的好看，靜坐的時候像一幅畫，大家對好總是向往一些，還有人湊上來跟說話。

“常盼，你高中去哪個學校啊？私立的還是公立的？”

說話的前麵位置的孩，這一開口，倒是不人看了過來。

這個學校原本就是私立的，大家條件都不錯，這三年常盼雖然冷淡，但也能看出家境優渥，雖然績忽高忽低，不清底，至同說話還會搭理你。

換做平日，常盼肯定會不冷不淡地回答，可這幾天心不大好，直截了當地撇頭，沒說話。

這樣明顯的不想搭理讓孩有點不高興，但礙於常盼那副麵容上的不耐煩，最後還是轉了過去。

高中？私立？公立？

常盼在心裏冷笑一聲，覺得自己有沒有念都是個問題，昨天半夜去廚房那點東西吃，下樓的時候正巧聽見常金文跟許涵在說話，大概是要找到親生兒了，十分，說話都比較大聲。

“那什麽時候把常盼送回去？”

“送回去？讓自己回去就得了。”

……

常金文說話真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常盼麵無表地站在那聽了一會，最後也沒有半點胃口了，又衝回房間倒在床上。

對自己不是親生的這點相當清楚，許涵跟從小念到大，可常盼真準備離家出走的時候，又會被毫不留的拽回來，還真是能用一時用一時。

也不是沒對生自己的人想象過，但常金文都說了是他買回來的，那也沒必要抱有其他僥幸的念頭了，哪有正常人家賣孩子的，不是生太多，那就是家裏一屁債。

也沒什麽好多想的，估計也是個火坑。

年紀不大，可心思倒是很多，房間很大，裝潢也很華麗，可惜後來都被搞得沉沉的，窗簾總是拉的嚴嚴實實，推開門像是隻有黑夜，投影出來的電影播著，地上散落的一堆漫畫，還有被撕碎的紙張，以及牆上七八糟的塗。-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好在許涵和常金文從來不來這裏，保姆來打掃，也不過是收拾一下垃圾，本不會多。

不分晝夜像是不會清醒的夢，倒是格外喜歡，隻不過這樣的日子也沒有幾天了，像是的路早就被人設了路障，走到一定時候，一定會被遣著回頭。

回到一開始就錯了的地方。

常盼把畢業證揣進兜裏，想著再不濟也是個初中文憑，沒得上學也不知道也怎麽辦，雖然沒什麽熱，但還是知道書要讀的。

這場畢業典禮也是草草結束，頂著一雙困眼在外頭商場溜達了不知道幾圈，最後滿載而歸地回了窩。

晚上的時候楊迎雪翹了課，把帶出去玩了，楊迎雪的朋友都比常盼大，雖然也沒多大，但還是揣著前輩的架子，對常盼倒是都不錯。

進了老地方之後就開始群魔舞，各種鬼哭狼嚎伴隨著玻璃杯撞的聲音，倒能讓人暫時忘記先下的煩憂，恨不得跟著嗷上一嗓子。

可常盼難得的放鬆也沒持續多久，這會才跟楊迎雪搖了會兒骰子，居然接到了常金文打的電話。

對常金文倒是一點也不怕，肆無忌憚地接了起來，這邊吵鬧不堪，甚至有點聽不清常金文在說什麽。

喂了幾聲，幹脆掛了。

常金文找從來隻有一件事，隻會問三個字——

“你媽呢？”

說得特好聽，可誰都知道不是親媽。

慢慢大了之後，常盼也沒怎麽喊許涵媽了，頂多人前裝模作樣一會，人後答不理。

可沒過多久，常金文又打過來了。

常盼皺著眉頭盯著玻璃桌麵上自己不斷震的手機，坐在一邊的楊迎雪瞧見了，挑了挑眉，“不接？”

“煩死了。”

常盼了，拿起一邊開了的啤酒喝了一口，深吸一口氣，抓著手機就出了門。

楊迎雪盯著常盼的背影，若有所思，一邊的狐朋狗友湊了上來，姑娘濃妝豔抹，跟楊迎雪手腳的，沒過多久就開始開黃腔了。

走到外麵，常盼看著依舊不斷震的手機，接起後不耐煩地回：“我不知道許涵在哪。”

那邊沉默了片刻，“沒問你這個。”

“明天你就走吧，車票我會讓人買好的，你自己收拾東西。”

常盼站在走廊，玻璃的，能看到外麵的小院子，這酒吧一向不怎麽像個酒吧，花草倒是旺。

也沉默。

半天之後哦了一聲，掛了。

站在原地站了好一會，突然覺得特沒出息，明知道總有這一天，做了好多年的心理準備，還是會眼角酸。

我好虛榮。

這樣想，另一方麵又開始恐懼，未來對來說總是一團迷霧，看似堅強的活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