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說你笨？”他斂眸看。

秦見月說:“我確實笨。”

“后來一起學戲的同學都怎麼樣了？”

“不太了解，應該沒有再唱了。”

他輕輕笑著，像是安小朋友:“那你就是最聰明的。”

秦見月也笑了笑:“謝謝你的安，好像不能推出這個結論。”

片刻，程榆禮再次開口，語氣有幾分正經:“有志者事竟，說著容易做起來難。這不是安。”

秦見月沒再接話，抿著干燥的。幾次.事之后變得大膽許多，將手輕輕地在他腹上，下一秒，到松松的腰帶。

程榆禮的腰比秦灃瘦一些，因此這條子顯得有點難以箍住。

很便于使壞的時刻，但想到秦灃，秦見月又想起那塊堵在心口的石頭。訕訕地收回手:“今天的事對不起。”

程榆禮懶懶地問一句:“什麼事？”

艱地開口:“哥哥的態度不太好，因為他的脾氣就是那樣。講話很沖的，也沒什麼禮貌。但我哥哥一般對別人沒有什麼惡意，你不要多想。”

幾句話說得面紅耳赤，秦見月不敢看程榆禮。好半天才聽見他反問了一句:“你認為我會介意？”

低低地說:“我覺得，有一點丟臉。”

看著閃爍的睫和躲避的視線，想必是真的為此苦惱。

和秦灃的爭吵也被他聽去了一些。

程榆禮思考了很久。關于的掩藏，的不安。

最終，他緩緩開口說起自己的家事:

“我媽媽是我父親公司的董事。他們兩個珠聯璧合，郎才貌，把我爺爺的產業搞得很紅火，事業風生水起。只要在外面我家人的名字，別人都會敬我三分。是不是很厲害？”

當然知道這些，點點頭。

他又問:“是不是覺得我很鮮亮麗，錦玉食？”

秦見月反問:“你難道不是嗎？”

“可是，你知道代價是什麼。”

程榆禮松松地握住的手，讓到掌心的一片燥熱——“我上了十多年學，他們從沒有去過我的學校。我過生日，他們一次都沒有出席。最長的一段時間，我和我爸媽四年沒有見。”

秦見月抬頭看他，眼中驚駭。而程榆禮不管說什麼，他的眼神總是那麼平靜無波。這也致使的驚訝被稍稍下來一些。

這麼想，好像的確從沒有見過他的父母親。

他繼續說道:“小學的時候要用到家長的地方很多，兒節做活，他們可以請來不同的叔叔阿姨替我到場，有一些人我甚至本沒有見過。大雨天，學校要求每個同學打電話請家長來接，我們家來了兩個司機。”

說到這里，程榆禮停了一下，萬般無奈苦笑一聲:“老師很難辦，因為這是校方規定，他打電話給我母親。當時我站在門外，有個同學過來問我，為什麼每次都是叔叔阿姨來接你，你是孤兒嗎？”

“這句嘲諷讓我痛苦到什麼地步？我立刻告訴他說:對，我是孤兒。”

程榆禮閉著眼，沒有見到秦見月眼中的那一點戚戚，他笑了下，恍如自嘲，而后又繼續輕描淡寫說著:“從那天開始我就這樣自欺欺人，假裝自己是孤兒，裝到了小學畢業。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在覺得我很慘，時間久了，我反而很他們用同的眼神看我。”

我知道他們只會覺得我是沒有，而不是得不到。

比得不到要好那麼一點點，我寧愿我是個孤兒。”

“我想讓媽媽接我放學，為此我做過一回傻事，一個雷雨天氣我跑到學校的山頂上，我想著如果不來，我就坐在這等著雷劈下來，我要是死了，總該來替我收尸吧。

“就算我做了這樣的荒唐事，我媽媽也沒有來。”

秦見月看向他的眼漸漸地垂了下去，作輕慢地匍匐在他前。像是回到雨夜的山峰，擁住他。

末了，程榆禮輕道:“我應該是最早學會偽裝的小孩。”

他說，后來他逐漸想明白這件事。不管接不接，我們都得和自虛偽的那一面共生。這一面只有自己知道，因此也只有自己才能索到出口。

捉襟見肘的一面不會抹殺掉生命本有的輝，不論在別人看來不鮮，不面，都不影響，“我”仍有“我”的璀璨。

程榆禮握著細細的手腕，溫和地邀請:“至于什麼時候接，一起修煉。”

秦見月看著他溫淡的眼，似懂非懂地點頭。修煉，聽起來是一件很難辦的事，半晌又開口問他一個問題:“如果現在你回到小時候，你還會假裝自己是孤兒嗎？”

程榆禮略一思忖，說:“不知道。但我應該不會去山上求雷劈了，還想多活幾年。”

秦見月笑出聲。

他說:“從那以后，得不到的東西就不強求了。別人看來可能覺得我很瀟灑，是因為我把不甘心都藏了起來。”

原來不強求是因為早知不會事事順心。

喜歡藏怯，喜歡覬覦。都是凡夫俗子，都是人之常。

沉片刻，二人都沒再說話。程榆禮擁住見月，近一些，聲音也和許多:“所以，不用給我道歉，去給哥哥道歉。”

秦見月想起秦灃的臉，不由翻白眼:“才不去，他都拽死了。”

程榆禮被逗笑:“好，你決定。”

天窗的窗簾被拉下，螢火蟲驚得飛走。最后一道自然的線被隔絕。秦見月雪白的四肢被固住。程榆禮傾往前。親熱的氛圍都備好。

然而，嘎吱嘎吱，老舊床板搖晃的聲音過于夸張。

他笑得苦不堪言:“你這個床，一向如此？”

秦見月捂臉:“我一個人的時候不這樣。”

來回猶豫頃，畢竟家里還有兩個家長在。程榆禮無奈躺了回去，語氣失敗地說:“看來今天不方便。”

因為這樣的小事就被中斷，秦見月也頗為失落，喃喃說:“方便的。”

他揚一下眉:“想要？”

“……”

秦見月被程榆禮低頭吻住，輕輕著脖頸的那只泛涼的手慢慢到的肩，不聲地握住細膩的肩頭。

指骨的妙在于它靈活。春日澗中里的溪水在山脊中流淌。一半是冬寒未褪的冷，一半是暑熱將至的暖。將人送到極致舒適溫和的境地。

還是會張如初次。過程中聽他講的最多的一句話是“放松，別繃著”。

片刻后，秦見月側臥在床沿濃烈的余溫。

潔的脊背對著程榆禮，他用視線描繪秀的蝴蝶骨與纏的黑發，纖弱得脊椎廓清晰可見。耳后被悶出汗水。

起伏的姿趨于平靜，秦見月孱弱地睜著眼。

程榆禮本躺著沒，又不免好奇去打量，輕輕掰過秦見月的肩，的眼底是一貫的赧意，不肯看他，腦袋埋于被窩。好半天，聲音細若蚊吶問了句:“你要不要？”

他明明聽見，故意一下被褥，笑問:“什麼？”

探出緋紅的頰，猜到他的故意，有點急眼了:“問你要不要呀。”

程榆禮掐著的下，沒讓再悶進去:“還會關心人。”

“禮尚往來而已。”

“原來滿足我對你來說就是禮尚往來？”

秦見月歪一下腦袋，埋進枕頭里:“我不跟你講繞口令。”

沒彈，只著他的指在勾著的頭發，半晌，聽見程榆禮喊一聲:“見月。”

秦見月聲音變倦:“要你就直說。”

后半句話被程榆禮截斷在口中。他語氣輕淡地說:“自信一點，你很優秀。”

溫溫吞吞幾個字讓嚨哽了哽。沉頃，只能點一點頭，無法吭聲。吻落在的眉心，互道晚安。

秦見月有時也覺得生活有許多溫時刻，但好久沒有會過這樣獨為一人涌來的溫。

沒有人會耗盡力氣，穿山越嶺，只為聽一句“你很優秀”。秦見月也從不企盼能得到這樣一句奢侈的寬。

不期待，就不會落空。

然而當一個習慣被雨澆的人突然擁有了一把傘，終于也有了充沛的勇氣開始向往他們普照的未來。

秦見月在這個夏夜里慢慢釋懷了一件事，不再反復地追問自己“你真的有資格為他的妻子嗎？”

突如其來的安心讓翌日的清晨變得輕盈通。

醒來時，床上只剩一人。細聽外面的靜，沒有靜。

第一反應，拿起手機。

有兩條未讀消息。

程榆禮:出差趕早班機，先走一步。跟媽媽說一聲。

程榆禮:給你煮了粥。

他是七點發來的消息，眼下八點半。

秦見月迷糊打字:你幾點起床的啊？

大約過了有三四分鐘，程榆禮回復:五點多。

秦見月不敢置信地眼睛:這也太早了，怎麼不多睡會兒？

程榆禮回道:怕我的新娘肚子。

秦見月笑著，放下手機。下了樓鉆進廚房，清晨第一抹橙黃的日攀在的上，掀開熱鍋的鍋蓋，粥湯上面浮著幾顆銀耳。

舀粥時，側目瞥見懸在窗欞上的一株青草。秦見月撈過來看，是一叢洗凈的薄荷，指腹上去，還能到上面沾著些涼水。

窗下的玻璃杯里裝著石的茶水，上面飄著幾朵津津的白小花。

端來細看，一薄荷與茉莉織的清香浸潤清早的廚房。

秦見月聽見媽媽喚的聲音，一時沒應。看向窗外在暑熱里悠閑搖晃的茉莉花，眼里、心里都有一霧氣騰騰的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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