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參衍渾一怔,突然酸不已。
這個世界上,大概只有司錦卿還會記得他,不論他在哪里都會來找他,且一定會找到他。
他曾經期待過和司錦卿的未來,只是不論什麼時候想起,似乎都是癡心妄想。
門當戶對從來不是說說而已,他配不上司錦卿,不論從哪方面都配不上。司錦卿的父母和姐姐也不喜歡他,他留在他邊只會拖他的后。
所以你看,連老天爺也要剝奪自己他的權利了。
夏參衍輸得心服口服。
于是他選擇了放棄、退出、離開。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在他絕失痛苦的時候,在他幾乎要狠下心拋下所有的時候,每次都是他出現,他救他,護他,永遠不會放開他。
“我……”夏參衍突然有些無措。
他其實早已心滿意足,不敢再貪心太多。
“別說了。”
司錦卿卻倏然下了語氣。他的嗓音低且沉,卻又似水。
他永遠沒辦法對著夏參衍生氣。
司錦卿兀自在心里緩了半晌,才緩緩抬眼,朝著他笑道:“衍衍,過來。”
司錦卿微微張開手,眉眼溫溫的看著恍然的夏參衍。
淚水驟然上涌,晶瑩的珠子在眼眶里打著轉。像是某個晴朗明的午后,燦燦烈的小巷澄澈的小水洼里,熠熠流轉。
夏參衍的視線模糊起來,那個人的影卻那樣清晰明朗。
實在是貪他的懷抱太久了,若說夏參衍在這世上還會有什麼憾,這是其一。
他毫不猶豫,撲進了那個比暖還要溫熱的懷抱里。
冷冽的淡淡香味縈繞在他鼻尖。
是悉的味道,也是他妄想不到的人。
夏參衍的記憶一下子回到了某年的冬季。
他的很小的時候就不好,那場毀壞了他智力的大病在他漫長的未來人生里埋下了深重的病。
一換季夏參衍準會生病,尤其春冬季節。
司錦卿知道他的狀況,卻無法不去理解夏參衍那莫名倔強的責任心,他便只能悄悄地用最溫和的方式減夏參衍的工作量。
一旦夏參衍生了病或有生病的征兆了,司錦卿便執著的留著他不讓他出去工作,非等夏參衍養好了病才讓他出門。
這是司錦卿在他們的小日子里有的強。
后來……后來夏參衍就不讓他管了。
司錦卿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也明白自己不能手夏參衍的生活太多,于是這些年基本上都讓他在憑著自己的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他只會在夏參衍出事時躲在暗地出手相助。
畢竟司錦卿要訂婚了,而為掛名人的夏參衍要避嫌了。
可莫名的,夏參衍就是始終記得那年冬季那個充滿暖氣的房間。
夏參衍記不清那年是哪一年了,他只知道那是一個很冷的冬天。他發了高燒,整個人都燒的神志不清的,卻還能在迷糊里耍賴嫌外面冷不肯去醫院。司錦卿拗不過他,只好找私人醫生親自上門。
那幾天司錦卿為了他推掉了公司所有事務,特意請了兩天假在家里照顧他。
夏參衍生病的時候有點黏人,司錦卿喂著他吃完藥之后他就拉著他的袖子不讓他走。司錦卿無奈,只好了外躺在他側哄他睡覺,可是夏參衍又難,渾冒虛汗,不住的扯被子,呼吸也不順暢。
司錦卿知道他不好,便從床上坐起來,用被子裹著夏參衍的放在自己上,讓夏參衍坐在他上,下靠在他肩頭。然后一邊慢慢拍他的背一邊不輕不重的用晃著他,里輕輕哼著他喜歡聽的歌。夏參衍一哼哼唧唧要推被子司錦卿就親親他的額頭,低低的哄著他,就這麼持續了大半夜,夏參衍才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原本夏參衍燒那樣是不應該記住這些溫的,可是那個漫長又意外溫暖的夜晚卻突然在某個瞬間就那麼深深刻在了他心上,他想忘也忘不了。偶爾想起來,便如鈍刀下劈,他痛的不過氣。
常年泅于黑暗里的人,見不了。
夏參衍本以為司錦卿這次來或許會把他接回辛由,但是司錦卿不但沒有帶他走,且他自己也沒走,他大概來的匆忙,并沒有帶什麼,便在來的頭一天就去鎮上買了服,之后就順理章不聲不響的住了下來。
他們現在的狀況當然是不適合睡在一起的。司錦卿睡在客房,就在主臥旁邊。
兩人的相相比起之前變化了很多,像是在原有的溫上加上了一層莫名的束縛。
司錦卿的手上終于不再是文件和電腦。他會給夏參衍下廚做飯,無聊的時候還會逗弄著每天中午按時過來湊暖氣的老貓,實在沒事做就捧著一本書挨著同樣躺在椅子上看書的夏參衍一起安靜的翻閱。
夏參衍很開心,也很,他大概也是自私的,可他更不喜歡短暫的歲月如歌。
夢是會醒的。
他和司錦卿曾經有過一段難以啟齒的關系,司錦卿現在又有了未婚妻,他留在夏參衍這里終歸是不合適的。
于是在某個下過雨的午后,夏參衍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他。
“遲……小姐,知道您來這里了嗎?”
司錦卿一愣,手指無意識的挲了一下書角,卻淡淡道:“為什麼要讓知道?”
夏參衍抿了抿,抓了抓手心,猶豫道:“是您未婚妻啊。”
司錦卿沒說話了。淡薄的抿著,看起來有些不悅,側臉繃的很。空氣莫名就凝滯了下來,夏參衍能到司錦卿驟然低落的緒。
夏參衍自覺自己可能問了越界的話,便訕訕閉上了,心不在焉的繼續轉過去看書。
這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再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司錦卿不肯說,夏參衍自然不敢再問。
司錦卿在這里待了一個星期,對門張大爺都認識他了,還問夏參衍他是誰。夏參衍實話實說,說是親人,他笑道:“真年輕。”
夏參衍笑了笑沒說話。
所以有時候夏參衍甚至在想,現在的他這是不是上天的懲戒?他所而不得的一切,都是對他違背天意的酷刑。
如果真是這樣,他無話可說。
夏參衍的病一直瞞著司錦卿,他的藥他都藏在自己的私人件里,司錦卿很尊重他,不會隨意去翻他的東西。
他還悄悄和張大爺打了招呼,告訴他他暫時不想讓他傷心,張大爺面上不不愿,但還是答應了。
可司錦卿是誰,商場獵豹,能一眼就看出夏參衍的不對勁,夏參衍一直搪塞他說是換季不適應,加上胃部疾所以有些吃不消。
現在天氣轉冷,縱然司錦卿想帶著夏參衍去南市中心醫院做檢查也顧及著他的不敢去了。
一般到這個季節夏參衍除了工作之外一般是不出門的,而且每逢冬季他的工作量都會被司錦卿下來。他的質太差,了涼就容易一病不起,司錦卿以前是不讓他冬季出去拍戲的,只是夏參衍堅持,他也不好說什麼,只好盡量跟著他的腳步幫他所在的劇組安排最好的條件。
夏參衍現在的況,除了臉更白了人也瘦了之外,癥狀和以前的風寒其實別無二致,所以司錦卿一時間不會多懷疑。
雖然知道他遲早要知道,但夏參衍還是想著瞞一時過一時,總好過司錦卿知道以后在這麼寒涼的天氣里把他送上手臺。
司錦卿的到來于夏參衍來說是一種驚慌失措的救贖,也是無形之中能讓他輕易心慌意的折磨。
他沒來的時候,夏參衍怕這個人會來;現在他就在這里,他又擔心他會走。
夏參衍習慣了一個人,估計除了司錦卿之外沒人還會對他的生活興趣。他實在再經不起任何甜過后的空虛,于是他盡力和司錦卿保持著最合適的距離。
然而人在脆弱的時候總是難以控制住自己的緒,尤其理智全無神志不清的時候。
夏參衍不明白南冬天的晚上為什麼會電閃雷鳴。
他倒是不怕雷聲震震,就是擔心第二天下雨空氣會變悶。
不過他好像在司錦卿心里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小孩。
他差點忘了,二十歲之前他也是很害怕這種閃電劈空的夜晚的,只是那時的他本不需要想太多。他可以半夜私自打開司錦卿的房門,鉆進他的被子,在他的懷里。
后來司錦卿為了方便他竄房,房門再沒上過鎖。
他還可以順理章的待在司錦卿邊,心安理得的這些甜與溫暖。
那天晚上的雷聲很大,閃電劈空亮如白晝,司錦卿擔心夏參衍一個人睡會害怕,半夜敲響了他的房門。
彼時的夏參衍正逢病發,他在那震耳聾的雷聲里以及天乍現的糟糕場面中,捂著肚子蜷著,全痙攣著痛,似乎都被那閃電劈兩半。
他痛的迷迷糊糊,居然同意讓司錦卿進了房間。司錦卿看到他這幅奄奄一息痛苦不堪的模樣還以為他是被雷嚇的,一時間沒有多想,直接掀開被子將他攬進了懷里,哄著他抱著他,在他耳邊輕聲和的哄道“別怕”。
夏參衍乍一聞到那悉的清香味時心下就已放松了許多。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仗著尚在被病痛折磨著神志不清,索著靠進了司錦卿懷里,忍著那仍在作祟的痛苦往他懷里鉆。
時隔多年,他終于再一次抱上了那人瘦的腰,他甚至能聽到他腔里有力的鮮活跳著的心臟。
而他只能卑微的低聲喊他,祈求道:“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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