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卷浪的水退海,生活到最後都會歸於平淡,過往總是越來越遠,一條岔道各走一方,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干,皆為對方生命中的過客。
春節是幾家人一起過的,喬家、傅家還有唐藝莊啟楊他們,一群人熱熱鬧鬧,大家都逗小喬安,圍著孩子打轉。
小喬安乖巧甜,得了不紅包,太過聽話懂事,把紅包都給喬西,讓存著。喬建良在一旁看著好笑,哂道:「跟你小時候一個樣,有錢就讓存卡里。」
喬西愣了愣,已經不記得這些事,一會兒,噙著一抹笑意,眉眼彎了下。
有些事,當時確實在意得不得了,可經過時間的洗刷,終究還是會消散,不僅是對喬建良,還有其他人。
那天一群人在喬家的後院裏拍照,以留作紀念。
等到元宵節過後,小喬安正式學,就讀兒園小班,喬西和傅北一起送去兒園,進去之前,小喬安不捨得地跟倆擁抱、親臉,讓下午一定要早點過來接自己。
「知道了,」喬西好笑,「一路都在說這個,都說了好多遍了,肯定會來接你的。」
小喬安鼓了鼓臉蛋,糯糯地說:「怕你們會忘記。」
喬西瞅了眼傅北,隨即哄了兩句,之後帶進去。老師早就了解到們家的況,從頭到尾都非常尊重人,這樣的態度讓小兩口都放心,之前就是擔心小喬安會到歧視。
教育與大環境向來都是大問題,難免會帶來一些不愉快。
走出一段路,喬西回頭看了下,瞧見小喬安牽著老師的手,直勾勾往這裏看,有點不忍心,到底還是有點捨不得。
傅北突然牽住的手,安地了下。
不久,小喬安在兒園跟其他小朋友鬧了矛盾,還機靈,了委屈就自己解決,別人罵沒爸,就找老師解決,老師立場肯定不能偏。喬西起先還擔憂會被欺負,結果小糰子聰明機敏,知道怎麼保護自己。
偶爾小糰子實在太委屈,也會跟傅北訴苦,傅北還是會安孩子,雖然不曾講過任何大道理,但會帶孩子出去放鬆玩耍。
娘倆都默契不告訴喬西這些有的沒的,怕喬西會生氣,不過喬西多能猜到一點,只是沒有問出口而已。一家三口的日子過得和,安穩而幸福。
.
三月,又是春暖花開的時節。
紋店的生意依舊不溫不火,喬西一向佛系,不論做什麼都不慢不,不會在網上宣傳自己的作品,不參加任何與紋有關的比賽,連打廣告都沒有,低調十足。然而就在這時候,一位客人把在店裏紋的滿背傳到了網上,圖片又被某圈有名的紋工作室轉載,突然就小火了一把。
有人想要挖,有人出大價錢買的圖,一時之間什麼五花八門的都有。
喬西都一一拒絕,明確表明自己沒那些意向。
而在這之後,發生了另一件事——周林醒了。
都這麼多年了,大家都以為他蘇醒的可能很低,連周荷都不再抱希可以醒,偏偏就在這時候醒了。這一年他二十七,在病床上躺了整整將近九年,早就形同枯槁,瘦得不樣子。
得知他醒了,大家都去醫院探,周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旁人都不太忍心。
喬西們也去了,小喬安呆愣愣的,乖乖地沖周林說:「小叔叔你睡醒啦,我是安安啊,你認識我嗎?」
喬建良時常帶小喬安過來,許多次都對說,病床上躺著的是小叔叔,要跟小叔叔多說說話,這樣醒了才會認識。小孩子單純,每次來這裏都會在床頭絮絮叨叨說一大通,鼓勵周林要加油醒過來。
植人雖然醒不了,但有的還是能聽到周圍人的話語。
周林登時紅了眼。
後來的一天,當周林恢復得差不多,他在私下裏把以前做過的錯事都向喬建良坦白了,真心實意地認錯。喬建良輕描淡寫把這些事都翻篇,告訴他:「往後的路還長,以前的事,都不重要了。」
喬西確實不怎麼喜歡周姓母子,可不會表現得太過,尤其是家裏有了小喬安以後,更是從未說過一句有關的話,連甩臉子都不曾,畢竟大人間的彎彎繞繞不應該牽扯到小孩子。
在這一年夏天,因為賣假貨而人人喊打的周佳琪回來探周林,當初進去待了三年,出來以後就本分了不,為了避風頭就出國了,如今在國外還混得不錯。現在的已不像以前那麼沒腦子,回來了一趟很快又離開。
喬西聽人說,周佳琪五年前就結婚了,老公是外國人,夫妻倆育有一個孩子,日子過得還算可以,即使比不得當年風,可終究還是比尋常人瀟灑。
不過只是聽說而已,喬西沒太關注這些,只要跟自無關就一律不管。
之後的一天下午,梁玉芷過來了一趟,說是過來看看小喬安,正正趕上傅北在學校開會,喬西留吃了頓晚飯,除此之外倒沒其它的。
晚上,喬西把這事跟傅北一五一十說了,傅北沒什麼表示。
喬西一邊收拾,一邊狀似不經意地說:「這周末該回大院那邊了,我爸昨天還電話問,上個星期都沒回去,有空的話我就提前跟他們講,安安這兩天老是念著『太姥爺』,應該也是想人了。」
這話說得很委婉,一點不直白,但含義明顯。
傅北頓了頓,半晌,嗯了一聲,說:「行,等這兩天忙完。」
有些話不必說得太直接,直接了沒意思,沒那個味兒。
各退一步海闊天空,也就那麼回事。
酷熱的八月,遠在國外的喬媽帶著小男朋友回來了一次,專程過來探小喬安,在電話里得知了孫的存在,其實早就想回江城看看,可是拉不下臉。這一次倒比上次好,至在喬西這裏吃了兩頓飯,認親也算順利。
說到底,還是喬西不想給孩子呈現出不好的一面,所以就默許了。
喬媽走的時候還抹眼淚,或許是,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
喬西沒有去機場送。
.
記不清究竟是什麼時候,反正是一天早上,喬西獨自送小喬安去兒園,回程的路上等紅綠燈,無意間瞧見不遠的悉影。
再次遇到了趙拾歡和的千金小姐老婆,這一回兩人沒帶娃出來,千金小姐打扮得比上次緻麗,唯一不變的是倆還是在鬧矛盾。
千金小姐置氣地推了趙拾歡一把,生氣地在說著什麼,還哭了,一面抹眼淚一面朝前走,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了,但趙拾歡眼疾手快將人趕快接住,不讓趙拾歡,還踢了對方一腳,可似乎是不忍心,沒用力踢。
千金小姐走在前頭,趙拾歡一直跟後面。
喬西沒能繼續看下去,綠燈一亮,開車逐漸遠去。
人生百態,有結束也有開始。
近幾年的江城發展迅速,當初政府的規劃太給力,高瞻遠矚換來了今天更加繁榮昌盛的局面,比之以前更上一層樓,地方的發展往往是全面的,不僅現在各行各業,也現在民生之中,大家的日子都過得不錯。
周末,喬西和傅北約了一眾朋友去郊外別墅玩,還上了傅爸他們,搞了一個熱熱鬧鬧的聚會,唐藝他們肯定也來了。
別墅還是老樣子,風景秀,遠的群山層巒疊嶂。
平時大家都忙著工作,聚在一起不容易,唐藝一直在逗小喬安,小喬安咯咯咯直笑,喬西就在一邊看著,一會兒去幫傅北烤。
傅北隨手拿了一罐喝的,單手拉開環遞給。
喬西接下,問:「烤了這麼久,熱不熱?」
傅北搖頭,「不熱。」
喬西喝了口冷飲,然後上手幫忙。一旁的莊啟楊瞧見了,故意揶揄:「你們兩個是越來越好啊,如膠似漆。」
傅北只瞥了他一眼。
約莫黃昏時候,金燦燦的太落到了山的那頭,斜斜地掛在天際,餘暉灑向這裏,到都是金黃。喬西把小喬安給唐藝看管,自己則跟傅北到二樓看日落風景。
山間的風輕,一陣一陣地吹著。喬西雙手支在欄桿上,往下了一眼,當看到游泳池時忽然記起當年傅北單獨帶自己來這裏,看向遠的燦爛金黃,眸子裏映著,忽然笑了笑。
傅北問:「笑什麼?」
喬西角還是彎的,回道:「想到一點事。」
「什麼事?」
沒說,只往對方那邊靠近些,輕輕挨著。
傅北偏頭,許久,將手覆到手背上,然後湊過去。喬西沒,直至到角的熱氣息才了眼睫,這個吻簡單,輕輕一下就沒了。
樓下,小喬安不經意間瞥見這一幕,立馬害地用雙手蒙住眼睛,把唐藝樂得差點笑出聲。
沒有人上去打擾們,大家都在底下待著。
落日逐漸往低走,一點點進山的另一面,耀眼璀璨的霞慢慢淡掉,直至完全褪去,天空變一片澄明。
「傅北。」喬西輕聲喊。
「嗯。」對方應道,側頭看過來。
喬西反過來抓的手,微微用力扣住。
輕的山風還在吹拂,群山寥落,一眼去無邊無際,澄明的天漸漸被黑熏染,濃郁的夜降臨,將一切都吞噬殆盡,遠黑沉沉的。
別墅的燈驟然亮起,劃破寧靜的黑。
到明天,又是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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