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就到了除夕夜，離梁和回去也有兩三天了。

這幾天團長同志的工作照常，依舊是忙上加忙。可趙乾和同志還是敏銳地察覺出了顧淮寧的不對勁。

從訓練場回來顧淮寧就一直坐在辦公桌前看戰備預案，可半天了這一頁還沒翻過去，這可反常得。

“我說淮寧，老爺子來了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走的時候可沒見你反應這麼強烈，怎麼這次都走了兩三天了你還緩不過來勁兒？”

顧淮寧瞥他一眼，沒說話。

趙乾和猜測：“別是因為今晚要站崗把媳婦兒丟家里怕寂寞吧？”

“沒那事。”

“怎麼？”趙乾和好奇。

團長同志盡量輕描淡寫：“梁和跟老爺子一起回去了，今年我留在這兒過年。”

這話不亞于一枚重磅炸彈；“不是，這真回去了？才來沒幾天吧？老爺子能耐怎麼比你還大，老婆也能給你帶走？”

“是自己要回去的。”顧淮寧淡淡地補充，“而且我也答應了。”說起來這還是他自己給自己挖的一個坑，什麼時候掉進去都不清楚。想到這里他不自嘲的笑了笑。

忽然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他一抬頭，看見趙乾和一臉的“孺子不可教”

“肯定是你冷落人家了。”趙乾和說得一本正經，“別看大院里這麼多隨軍家屬，一星期見到男人的面也不過兩三次。梁和肯定是不習慣，心里不舒服了。”

顧淮寧挑挑眉，懶得去打斷趙小爺的說教。

這人恐怕是忘了，他們結婚以來兩地分居的時候居多，別說一星期見兩三次面，就是一個月見兩三次面那也算多的。

在待他思忖間，趙乾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淮寧，甭擔心。據我的經驗，梁和屬于那種非常好哄的人。”

好哄麼？顧淮寧微皺眉頭

自從梁和回家之后除了打一個電話報平安之后就再也沒有第二電話、聽老爺子的意思，因為快過年了所以就沒讓梁和自己一個人回新房住，直接就住在顧園。每次他打電話回家的時候要麼是張嫂接電話，要麼是老爺子和母親接的電話，當他委婉提及讓梁和接電話的時候，得到的回應都是——不在家，撥的手機更是無人接聽。

顧淮寧嘆了口氣，說：“若真格了，憑一兩句甜言語可是哄不回來的。”

趙乾和嗤道：“關鍵問題是，你會甜言語麼？”

顧淮寧決定不回答這個問題，站起向外走去。

“干什麼？”

“回去換裝，該換崗了。”

趙乾和登時就一拍腦門，該死的，忘記這茬了。整個T師都駐扎在京山，而且三零二也在京山設了幾個哨位，顧淮寧和團里的另一位政工干部接替了一個哨位上的兩名士兵，讓他們回去參加除夕夜的會餐。

政工干部整整自己的武裝帶，站崗前低聲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軍里別出心裁個什麼勁兒，我老婆還等著我回家過年了。”

顧淮寧笑了下：“將都上崗了，我們還能抱怨。”

話這麼說著，腦海里卻忽然想起梁和。要是在這兒的話，恐怕得一個人在家等著他回去吧。在這萬家歡樂的時候放著一個人，確實是容易寂寞的。這麼說回去也好，最起碼不會是一個人。

兩個小時過得很快，趙乾和和另外一名軍來換崗。

“我說，這兩個小時崗站完之后我還能見著你麼？”肩而過時趙乾和問。

“怎麼？”

“回家逮兔子去呀。”

顧淮寧：“……”別說，這幾天這種想法還真不是沒有過。

回到團部辦公室，顧淮寧將帽子放在一邊，看著桌子上的電話思考一個問題。這打是不打呢，萬一又被告知梁和不在怎麼辦？轉頭又一想不太可能啊，大過年的不在家里能去哪兒，那就打一個？

就在顧淮寧在B市猶豫不決的時候，C市這邊的顧園確實熱鬧異常。

張嫂一邊把做好的菜裝盤一邊問打下手的馮湛：“小馮啊，你過年不回家啊？”

馮湛一邊幫忙端一邊幫忙吃：“不回，家里就剩一個哥哥了，也不親，在哪兒過年都一樣。再說了，回去了哪能嘗到張嫂您的手藝。”說著又笑了笑，“而且啊，老爺子前兒回來的時候還說了一句話。”

“說什麼？”張嫂好奇地問道。

馮湛嘿嘿地笑了兩聲，“老爺子說，今年過年可熱鬧了，能不回的都別回，看熱鬧。”

張嫂愣了愣，反應過來之后笑了笑，“可別說，我現在最怕的就是接淮寧的電話。”話音剛落客廳里的電話響了起來，張嫂立馬苦著臉，“你看看，說什麼來什麼。”

抱怨完立馬去客廳接電話，按照老爺子囑咐的話說：“哎，淮寧啊。你問梁和？出去了。哦，您打手機也打不通，估計這姑娘只帶手機忘帶電池了。”

顧淮寧在這邊皺皺眉：“大過年的能去哪兒？”

“就是呀，你說大過年的能去哪兒呢。”張嫂有口無心地接了一句，完了就立馬發現不太對勁，因為那頭不說話了。

“淮寧？”

顧淮寧手指一邊無意識敲著桌面一邊說：“這樣吧，我回去一趟。”

“什麼，你現在回來？”張嫂驚道，“你怎麼回來？”

“這您就別管了。”

“這，這怎麼行？”

就在張嫂六神無主的時候電話被老爺子給接了過去：“淮寧。”

聽見老爺子的聲音顧淮寧倒不著急了，重新坐回椅子上：“您老終于要跟我說句話了。”

老爺子笑了笑：“怎麼，準備回來了？”

“讓梁和接電話。”

“著什麼急？就不能跟我說幾句？”

老爺子這是存心刁難他，不過顧淮寧倒是氣極反笑了：“爸，大過年的您跟梁和這是玩兒的哪一出？”

老爺子沒搭理他那茬：“你要回來就回來吧，部隊工作安排好我不攔你，但是跟你說句實話啊，梁和可沒跟我一起回來。”

顧淮寧聞言即刻起，握手機低低蹦出兩個字：“什麼？”

實際上，把顧淮寧攪得心神不寧的梁和同志并沒有回C市，而且這幾天待的地方距離三零二非常近。

一支煙的功夫——葉宅！

大年三十的非常燦爛，在臺上曬太的梁和被照的有些睜不開眼睛，忽然一杯冒著熱氣的茶被放到的面前，梁和一側頭，看見葉以禎波瀾不驚的側臉。葉以禎看慵懶的模樣，挑挑眉：“心不錯”

梁和喝口泛著香氣的茶水，眉頭因為苦皺了皺：“湊合。”說糟糕還差不多。

葉以禎挨著藤椅穩穩地坐下，將原本拿在手中的資料遠遠地放在了一邊，繞有趣味地盯著梁和。

他還記得前兩天。那天下著雪，他看項目資料看的心煩躁，剛想去院子里走走，齊嫂就告訴他顧家的三媳婦過來了，他反應了一會兒才把這“顧家的三媳婦”跟梁和對上號。彼時梁和帶著的耳包，在寬大的風里面，因為寒風鼻尖被凍得紅紅的，模樣看上去楚楚可憐。葉韻桐不在，他趕忙把迎進了門，順手倒了杯熱水給暖。

他是有些奇怪的，因為自打份挑明之后梁和就沒再主來過葉宅，如今這樣提著行李箱上門，不得不讓他到詫異。而且他們問什麼都不答，只說要借住兩天，還不讓告訴顧淮寧。

老爺子大手一揮就答應了。能不答應麼，天天盼著來的人，好吃好喝照應著還來不及，怎麼會往外推。

梁和被葉以禎的目盯的有些發，不自覺地抓抓頭發，用面前的杯子擋住他的視線。

葉以禎見狀淡淡一笑，悠閑地靠回藤椅上：“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梁和窘：“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這兩天神渙散，魂不守舍。”

梁和：“……”

“愿意的話說給我聽聽吧，說不定我可以幫上忙。”

“沒什麼的。”梁和皺皺眉，簡單地把事經過給葉以禎說了一遍。憋在肚子里兩三天了，也忐忑了也不安了，也許真的應該找個人說說。

葉以禎聽完用一句話總結了：“這麼說，你聯合顧伯一起涮了淮寧一把？”

“這怎麼能說涮。”是真打算回去過年了，雖然現在人還在這里。不過雖然這麼想，梁和倒還真找不出詞來反駁，索也不理葉以禎了。

齊嫂拿著電話從樓下上來：“和和啊，找你的電話，我替你接了。”

梁和一聽顧園兩個字心就提了起來，著口問：“誰？”

這模樣逗笑了齊嫂：“馮湛，說是找你有事兒。”

梁和放下心，手去接電話，其實的心復雜，有點兒想接他的電話也有點兒怕接，電話那頭傳來馮湛的大嗓門：“嫂子，團長這幾天打了好幾次電話問您了，咱們這邊都快兜不住了。”

“老爺子告訴他我沒回去了？”

“還沒呢。”馮湛小聲道，“不過我覺得你得準備準備，團長有時候生起氣來可怕的。”

梁和聽了有些發：“嗯，我知道了。”

馮湛笑嘻嘻：“對了，差點兒忘拜年了，祝您和團長春節快樂！”

掛斷電話，梁和同志小聲嘀咕：能快樂的了麼

天很快暗了下來，約約有幾家開始放鞭炮了。

梁和從小就不喜歡這竹聲，每次都覺是響在耳邊的雷。而這個在半山的院子放起鞭炮來卻是增添了幾熱鬧。葉家因為葉老的問題就只放了一掛，有那個意思就夠了。

葉老今年因為有梁和在臉上笑容多了不，還親自給派發了紅包，鼓鼓的一疊。梁和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在這個萬家歡慶的時候，決定讓自己暫時忘記那些不愉快。

果不其然，葉老見收下，臉上的笑意更盛了幾分。

讓梁和比較驚訝的是在這里看到二哥顧淮越和小禍害顧珈銘，都有多長時間沒有見著這個小家伙，珈銘小朋友一看到梁和，也是二話不說地抱住，哇哇地：“妞兒你個沒良心的，你都跑哪兒去了？！”

此言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笑了。

顧淮越更是無奈地額，實在沒轍了拎起顧珈銘的小胳膊，雙手一托把他從梁和的上抱了起來，父子兩人大眼瞪小眼。

梁和笑了會兒，把顧珈銘解救下來，他卷卷的小頭發，問顧淮越：“今年怎麼會在這里過年？”

“我和珈銘每年都在京山守備區過，偶爾得空了會來葉老這里一趟。”顧淮越笑著說。

梁和能夠理解。京山，畢竟是葬著林珂的地方。

“今年春節你們在這兒過？怎麼還不見淮寧？”

梁和張張，

半天吐出四個字：“說來話長。”

二哥笑笑，不難為，由著帶著珈銘去外面放煙花了。

別看顧珈銘小朋友膽子大，可是有些大個頭的煙花他還是不敢放，梁和一邊笑他一邊替他點燃煙花，聽小朋友發出驚喜的尖聲。

從這里遙京山，一片黑寂之中偶爾有幾點明點綴，最亮的要數部隊了，一派燈火輝煌。早些時候聽葉韻桐說部隊今晚是要會餐的，到六點就能聽見吹號吃飯聲了。

低頭看了看表，已經八點了，萬家歡慶的時刻已經來臨，而還站在這里吹著山風瑟瑟發抖。不知道顧淮寧在干什麼，或許還在忙？

梁和發著呆，忽聽邊的小朋友咋咋呼呼地了一聲。

笑著顧珈銘的腦袋：“珈銘，部隊里過年好玩兒麼？”

小朋友癟癟：“不好玩兒。”

可盡管這樣，這位小朋友還是陪著爸爸在這里度過了好幾個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