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要掌控每個大臣的特質，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多看，言。上位者得天獨厚，無需多言便可讓下臣口若懸河，而言多必失，必然就會暴其本，甚至是弱點，陛下要掌控的正是這些。”

“臣子眾多，必有親疏。陛下當收斂緒，喜好者，不言其優，憎惡者，不言其劣。因勢利導，適當的臣子放在適當的地方，便會發揮最佳的效果。”

“若有心機深沉者，當有駕馭其之決心，而非避諱。需知此類人最會你退我進，陛下應當謹記。”

“……”

原本是枯燥無味的說教，文素卻也懂得引用些實例，而很多還是來自於當今的朝堂，其中亦不乏對個別大臣的特質做了分析。

小皇帝越聽越神，直到一堂課授完，才回過神來。

文素口幹舌燥，趕忙行禮告退，打算先去找口水喝，卻被他出言攔下，“傅為何要與朕說這些？”

已經走到門邊的腳步一頓，文素轉頭，笑了一下，“陛下心智過人，聰穎有加，隻是接的都是太過正派的學識，微臣要教給您一些歪門左道，這才算富您的人生啊……”

“……”皇帝了角，這算哪門子理由？

臨出門前，文素又補充了一句：“微臣這個傅隻打算教陛下三堂課，一堂是上次的玩耍，一堂是今日，還有一堂便完畢了，還是請王史回來繼續教授您課業吧。”

“這……”皇帝莫名其妙，已經翩然離去。

不得不說這番教育還是有些效果的，起碼第二日朝堂之上，皇帝陛下已經知道利用諸位大臣爭吵的機會來搜集信息了。

前幾次爭吵都是因為徘徊在此時要不要對江南開戰，許是好日子過久了，有些大臣竟然有些畏起來。後來還是攝政王發了話，才算定了下來。

這一仗，勢在必行。

而如今，諸位大臣們又開始為主帥人選爭執不休了。

要說武將，大梁上有攝政王，下有陸坊和諸位將軍，還是不缺人手的。可問題是那些人軍人出，或多或都與攝政王有些牽連，這讓保皇黨十分的不舒坦。

可是保皇黨大多是儒生，哪裏會領兵作戰，是以爭吵到現在也沒個結果。

丁正一兜兜轉轉那幾句，個中意思無非是該選個中間派出來，可是中間派的將領一溜看過去，名字報了一個又一個，全被蕭崢給否決了。

這次一戰不同往常，至關重要。說起來朝廷準備至今，若是不能旗開得勝，天下百姓作何所想？

所以一定要選一個靠得住的人選。

兩方吵鬧不休，已到了不可開的地步，連見怪了這模樣的蕭崢都了眉心，一副不耐之。

袖被輕輕扯了扯，他微微側頭，看到與他同排而列的文素對他展一笑。

領會到安的好意，蕭崢輕輕點了點頭，再轉過頭去時，又恢複了平時的淡漠威嚴。

“臣陸坊進言，微臣願領兵前往，陛下恩準。”

突來的高聲請命讓眾人都愣了愣，低頭看去，兵部尚書陸坊已然跪倒在地。

蕭崢有些不解，他與丁正一作對可不是一日兩日了，這個時候有此舉，隻怕會引起更大的爭吵吧。

果然，這個念頭還未想完，丁正一已經嚷嚷了起來：“陸大人乃兵部尚書，戰爭所需的統籌調度還在你手中，你若親自上陣，這些事由何人去做？”

陸坊不為所，“微臣隻知諸位大人爭吵不休，已然到了自陣腳的地步，若不盡早做出決斷，隻怕會江南叛賊占了先機。”

蕭崢眼神一閃，暗暗點頭，此言不虛。

“哼！”丁正一冷哼了一聲，轉朝皇帝拱手道：“陛下，老臣覺得陸大人並不適合領兵，想當初征戰沙場，他也隻是為攝政王手下副將，從未獨自作戰過，這樣至關重要的一戰，豈可托付？”

小皇帝抿不語，心中卻覺得有些道理。

“丁大人所言甚是。”

殿中一下子安靜下來，因為攝政王忽然開了口，每次爭吵，似乎都在他開口之後才算終結。

“爭論至今，本王覺得諸位所言都十分在理，主帥一職事關重大，若非可靠之人，著實難人放心。”

丁正一著花白的胡子點了點頭，難得的表示了讚同，還不忘瞪了一眼地上跪著的陸坊，暗示他趁早死心。

“皇叔有何意見？”小皇帝朝蕭崢抬了一下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本王隻是想到了一個十分合適的人選而已。”

“哦？何人，皇叔快說。”

蕭崢微微偏頭，眼掃了一眼文素。

這眼神有些特別，好像有什麽話想說一般。文素心中一，恍然之時已經聽到他淡淡的說了出來：“人選即是本王。”

眾人頓時嘩然，攝政王竟然要親自領兵？

自他掃平邊患之後，已有好幾年未曾率兵了，雖然執掌全國兵馬卻再未去過軍營巡視，好似已經與過往的崢嶸歲月離了關係，為何如今又要重新出山？

瞥見丁正一又按捺不住要開口，蕭崢率先堵截道：“陛下，須知江南等地的叛臣乃是出皇室，對付這樣的家賊，本王去，最為合適。”

於是丁正一沒了反駁理由了。

其實蕭崢並非剛剛才有這個念頭，這些時日他一直忙於部署此事，必然會考慮到主帥的問題，不過隻是將自己作為不得已之時的一個候補。隻因戰爭不同上次賑災，理政務恐怕無法兼顧，另外一個原因則是文素。

不是沉溺於溫鄉中無法自拔，隻是剛剛開始在朝堂上打拚，若離了他，會不會孤立無援？

然而事到如今，已不得不做出應對。如同陸坊所言，爭吵不休，遲疑不決，隻會讓叛臣有機會養蓄銳。

另外還有個不可外道的原因是，蕭崢一直排遣暗探於江南等地活，否則上次皇帝那封寫給江家的信件也無法送達。再加上上次蜀王提供的訊息，他本人其實也是對對方最為了解的人。

所以，他確實是最為合適的主帥人選。

小皇帝沉著不做聲，攝政王的話都有道理，可是他不得不有所顧忌。

原本他已如日中天，便說世人隻知攝政王而不知有皇帝也不算為過。而憑他過往的戰績，此戰可贏的機會很大，屆時氣勢必然更盛，他這個皇帝，會不會永無出頭之日？

雖然想的到這些，卻無法想出個妥善的解決之道，皇帝陛下唯有歎息一聲，點頭應允：“皇叔所言句句在理，便照此做吧，準奏。”

蕭崢抬手行禮，“謝主隆恩。”

文素看了一眼他的側臉，微微斂目。

退朝之時，一言不發，安靜的跟在他後走出殿門。

“怎麽不說話？”蕭崢轉看，笑得溫和。

“無話可說。”

“怎麽？生氣了？”

“不是。”

“那是為何？”

“因為你所言句句在理，我隻有支持，便無話可說了。”

蕭崢微微一笑，靜靜走路，不再多言。

下兩人的影一前一後，差不多是同樣的步調，所以一直保持著同等的距離。

然而剛走出宮門不久，文素隻覺得腰間一，回過神來時，人已被蕭崢攬在了側，終於變並肩同行。

“放心，我會好好的。”

文素心中緒複雜，想要說些什麽，卻最終什麽也沒說，隻是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