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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懷璧》第29章護文塔·雨

“衛公子說什麼?”祁元青驚疑不定,以為是雨聲太大,自己沒有聽清。

衛嘉玉面不改地又將剛才說的重復一遍:“聞玉在塔里,我去將帶出來。”

“你怎麼知道?”

今夜毒發,若不在別,就只能在這兒。”

“護文塔守衛森嚴,如何進得去?”

想去什麼地方,你們攔不住。”

祁元青想起聞玉這幾回顯出來的手,竟一時也不能肯定。他的目落在隨衛嘉玉其后的葛旭上,對方看上去比衛嘉玉還要狼狽幾分,這麼一段路匆匆趕來,已他氣吁吁。事態急,他也顧不上儀態,方才衛嘉玉說的話他也聽見了,這會兒所有人顯然都是在等著他拿主意。

“衛公子確定真在里面?”

衛嘉玉的聲音像是淬了冰雪,帶著幾分不容置疑:“事已至此,除非你們能在別找到,否則這塔遲早要進。”

葛旭知道他說的有些道理,與進塔相比,要是今晚找不到聞玉才是后患無窮。此時不同往常,他略一沉,很快下了決斷:“開鎖,帶人一起上去。”

衛嘉玉搖頭:“不可,你們在下面等我,我自己上去即可。”

祁元青皺眉:“千燈佛會前放人塔已是壞了規矩,衛公子再獨自上塔,塔里若是出了什麼差池,誰能擔待的起?”

“正是如此,才要我一人上去。”衛嘉玉道,“誰也不知道聞玉現在況如何。塔空間仄,許多人一擁而上,反倒不好收場。”

他這樣一說,葛旭與祁元青立即不約而同地想到護心堂那晚的事。尤其是葛旭剛剛見識過聞玉毒發的樣子,他一陣心驚,從袖子里取出一塊帕子脖子上的雨水,時間急,容不得人思前想后再三猶豫。葛旭咬咬牙:“好,既然如此,我等就在此等候,衛公子自己千萬小心。”他說完命人取出鑰匙,打開了護文塔一樓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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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衛嘉玉提著燈籠走進塔,他影剛一塔,葛旭立即又同祁元青吩咐道:“快,立即派人將嚴興找回來,其他人圍在塔外,要是形勢不妙——”他停頓片刻,咬牙道,“要是形勢不妙,當場誅殺聞玉不必留。”

護文塔一共七層,塔一尊巨大的如來像,盤坐在蓮花寶座上,有近六層塔高,佛祖法相莊嚴,寶塔之人不敢造次。

衛嘉玉提著燈籠沿樓梯往上走,他走得很快,幾乎沒有在前三層停留。等上了四層開始,才漸漸放慢了腳步。塔中沒有點燈,窗戶也閉著,里面一片漆黑,只能看見一點火從下到上緩緩映亮了樓梯兩旁的書架。

到五樓時,空氣漸漸起來,閣樓里有一陣若有似無的腥氣。衛嘉玉腳步一頓,抬頭看了眼頭頂的樓梯,提起擺緩緩朝六樓走去。

木質的踏板許久不曾有人涉足,一踩上去便發出“咯吱”輕響,在安靜的塔樓響聲分外清晰。衛嘉玉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像是生怕驚嚇到什麼。等他終于走到六樓,一低頭便看見腳下的木板上一點水漬。

他循著水漬朝前走去,閣樓里一團昏黃的燈在黑暗中移。終于他在一面墻邊停了下來,墻邊有一灘水,若是仔細看,還能在地上發現些許鮮的痕跡。他將手中的燈籠稍微往上抬了些,面前是一面白墻,墻壁上原先應當掛過什麼東西,但這會兒空空的,只留下一點印記。

衛嘉玉對著墻站了一會兒,不知在想什麼。忽然他覺得脖頸上微微一涼,有什麼從上方的梁柱上滴落下來。他提著燈籠的作一滯,過了一會兒才緩緩抬手了下頸側,燭火下,手指上一點鮮紅的跡似乎還有余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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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原地許久不曾彈,過了良久,悄然無聲的閣樓里,才聽他低聲道:“聞玉。”

“我知道你在這兒。”他輕聲道,“這兒只有我。”

四周沒有任何聲音,仿佛剛才的話只是他在自言自語。男子提著燈輕輕嘆了口氣,他微微了下脖子,抬頭朝著頭頂的房梁上看去。

就在他抬頭的那一瞬間——一個黑影從天而降,猛地朝他撲來,眨眼間就將他撲倒在地。

衛嘉玉反應不及,踉蹌兩步一下子撞在了背后的書架上,那靠墻的書架承了兩個人的重量,在地上“吱”的一聲劃出一道刺耳的聲,放在上面的書卷噼里啪啦轟然掉下一半,衛嘉玉抬手護了一下的頭,自己卻跌倒在地,手中的燈籠也隨即手,滾落到一旁。

厚厚的書冊砸在地上,揚起塵土人睜不開眼,上的人用手住他的肩膀,衛嘉玉微微脖子,便聽冷聲道:“別——”聲線冷,但仔細聽能發現其中帶著幾分極力抑的息,像是一只傷的小

他脖子旁抵上一把短刀,好像稍一用力就能割破他的嚨。衛嘉玉見過聞玉拿刀,那把草木青抵住他嚨的時候,刀鋒冰冷薄如蟬翼。但是握著刀的那雙手極穩,沒有分毫的偏差。

但此時,這雙手在不易察覺的輕輕抖。

衛嘉玉心中一沉,他抬起頭想要查看一下上人的況,脖子微微一,原該威脅他的人卻好似驚弓之鳥,下意識將手收回了半寸。剛一退,就他反握住了手腕。

“你怎麼了?”

·

聞玉從西廂房出來的時候,一心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

思鄉之毒,蝕骨灼心。毒發時,氣海中一莫名而起的真氣在四肢百骸流竄,如同一把大火燒遍全。那真氣遇到阻塞之,難以沖破,一時間冷熱替,五盡失,耳邊再聽不見其他聲音,眼前陣陣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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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護文塔六樓的房梁上,中間昏迷了一陣,等再恢復一點意識,只記得來的路上好像遇見了什麼人,還和他了手,可究竟是如何又是如何到了這兒的,這會兒又已經記不清了。

不過恍惚間倒漸漸想起些上回毒發時發生的事

記得那次也和今天一樣,也是這麼疼,疼得腦子里一片空白,連抬手彈的力氣都沒有。

雪云大師大約終于趕來了,他一向守時,今日遲了這許久,實在不對勁。外面傳來爭吵聲,但躺在屋子里,聽不清他們在吵些什麼。

沒多久屋里就起了濃煙,怎麼會好端端的竟燒了起來?聞玉掙扎著從床鋪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朝門外走去。但看不清楚,四周都是火,房梁開始塌下來了,等好不容易找到房門,卻又跌坐在了地上。

靠著門板,抬手掙扎著想去打開門鎖,卻怎麼都夠不著。于是只好一下下的用肩膀撞門,門板發出一陣“砰砰”的響聲。聞玉咬著牙,不知撞到第幾下的時候,有人從外面拉開門,門板轟然打開,控制不住地跌倒在屋外。

有人手扶住了,是雪心大師。還未來得及松一口氣,就看見他人刺了一刀,鮮染紅了他前雪白的袈裟。看樣子傷口極深,大約已是傷著心脈,無力回天了。但此時此刻,已顧不上這些。只見他掌中蓄力,抬手在前膻中上用力一拍,聞玉只覺口氣翻涌,隨即吐出一大口

這口一吐出來,氣海的真氣稍稍平定,眼前的一切也漸漸清晰起來。

茫然地轉頭看向四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火沖破夜空,映亮了眼前的庭院,屋子前一道拖曳的跡流下臺階。臺階下,平日里人灑掃整潔的石板上,此時盡是一片暗紅跡。上面七零八落滿是尸,顯然不久之前方才在這兒經歷了一場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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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玉著眼前的景象,竟一時駭住,半晌說不出話來。雪心本就負重傷,方才那一掌又消耗他不真氣,顯然加速了他的衰弱。那一掌之后,他也吐出一口鮮,眼前一陣發黑。

聞玉強撐著將他扶到一旁:“大師,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雪心已是強弩之末,他嘆息一般搖搖頭道了一聲“阿彌陀佛”,目復雜地,眼中含有幾分悲切:“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聞玉并不明白他口中喃喃念的什麼,正待追問,忽而又聽他說:“聞姑娘,今日罪孽皆因我而起,老衲自知罪無可恕,你此番盡數皆忘,莫要記得。”

他抬手費力地搭在頸側,接著又在腦后輕輕一按,聞玉還未反應過來,便覺后腦一疼,猶如針刺。等再回過神,懷中的老人已然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

此時此刻,聞玉躺在房梁上,強撐著一口氣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按著印象中找到膻中手朝著口拍了一掌,果然接著便是一口鮮吐出,腦子里“嗡嗡”作響的疼痛減緩了不,但四肢依舊難以彈。

黑暗中聽見底下傳來木板“吱呀”作響的靜,分明已經有人走到了附近,方才五盡失,竟是這會兒才發現異常。

聞玉強撐著側過頭,黑暗里有一團燭火漸漸朝從樓下走到了六樓。來人個子很高,從的角度只能看見他燭火映照出的下頜線,那人走到所在的房梁下,停住了腳步。

聞玉的頭又疼了起來,只覺得都像要燒起來。

房梁下傳來些許聲音,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是走進塔里的那人在說話。可他在說什麼?

聞玉聽不清,剛才那一口吐出之后,又過了這麼一會兒,四肢終于有了些力氣。側著頭,能看見底下的人舉起手上的燈籠,抬頭向上看了過來。聞玉一咬牙,在梁上一個翻,隨即就朝底下撲去。

那人踉蹌兩步,撞翻了后的書架,手中的燈籠也滾了出去。黑暗中,手里的袖刀抵著他的脖子,低聲威脅道:“別——”

那人頓了頓,卻忽然直了脊背手握住了的手腕。他上有一陣悉的冷香,隔著霧聞玉卻看不清他的臉。坐在他的上,像是捕食的用利爪按住了的獵,隨即低下頭,鼻尖湊近他的頸側,輕輕嗅了兩下試圖分辨他的份。灼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脖子上,帶起下人一陣栗。

衛嘉玉一,任由的手指沿著他的下頜緩緩地上他的臉。

這張臉骨像很好,眉骨高,眼窩深陷,鼻梁拔,兩頰消瘦,薄而,聞玉的手指拂過他的鼻翼,覺到對方的呼吸在指尖消失了幾秒。有那麼一會兒,他們兩個誰都沒有彈。

衛嘉玉深深地注視著上的人,他將上最脆弱的管暴,又順著的手腕緩緩握住了手里握著的刀。

聞玉沒有反抗,眼前的霧開始散去,漸漸能夠看清下人的臉。

衛嘉玉臉頰上有幾道痕,聞玉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那是自己手上的的手指還放在他的上,指間的鮮染紅了他的角,他的臉看上去終于顯得不那麼蒼白,如同玉佛染,帶了幾分見的妖冶與冷艷。

離得這麼近,聞玉才發現他眼瞼下有一顆不起眼的小痣,可白玉的雕像上為何會有微塵?魔怔一般出手上他的眼瞼,可惜手上的鮮反倒染紅他的眼尾,衛嘉玉在手拂過他的眼睛時下意識閉了一下眼,翅般的眼睫輕輕掃過的指腹。

“小滿,”他低聲地名字,“小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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