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是一片荒野。

蔣中天知道，文馨不可能聽他的了。已經不是文馨。

車拐來拐去，好像在尋找停車位，終於停下來。

蔣中天轉著腦袋朝外麵看了看，四周的荒草高高低低，起起伏伏。

文馨一邊解安全帶一邊小聲說：“不論怎樣，我都想把這個別墅賣掉，哪怕半價。今天你要是不跟我來，我一個人死活都不敢回來。”

下車之前，順手拔下了鑰匙。這個作被蔣中天看在了眼裏，他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回過說：“中天，你下車呀！”

蔣中天抖抖地打開車門，也下來了。

這時，猩紅的月亮又鑽出了雲層，天地間有了微微的亮。一陣冷風吹過來，他哆嗦了一下。

四周一片曠野，除了荒草還是荒草，除了七扭八歪的樹還是七扭八歪的樹，哪來的房子？

他朝地上看了看，猛地發現，那起伏的荒草下是一個個墳墓！

這是一片荒墳地！

“前麵那一棟就是了。”文馨一邊說一邊掏出一支小手電筒，打開，踩著荒草朝前走，像個夢遊者，偶爾被節骨草之類的植絆個趔趄。

輕聲說：“業公司也不剪草，路燈也都壞了，你小心點啊。”

蔣中天像傻子一樣木木呆呆地跟在後。

走了一段路，文馨停下來。慢慢回過，指了指前麵，輕輕輕輕地說：“就是這一棟……”

蔣中天朝前看了看，在幾棵壯的榆樹之間，有一座高大的墳，墳前立著一塊墓碑，旁邊著一高高的引魂幡，那紙錢隨風飄搖著，像命運：“嘩啦，嘩啦，嘩啦，嘩啦，嘩啦，嘩啦……”

這座墳墓的四周禿禿的，沒有一棵荒草。看來，它是一座新墳。不過，它上麵有個黑糊糊的口，正好能鑽進一個人。

蔣中天一下就想起了文馨做過的那個怪夢：那房子突然變得非常狹小，就像一個悶悶的墳墓。手四下了，竟然到一個人在邊躺著……

文馨在墳前站住，小聲說：“你先進，我跟著你。”

蔣中天地說：“你把手電筒給我。”

文馨就把手電筒給了他。

他朝墓碑上照去，清清楚楚地看到四個猩紅的大字：

洪原之墓。

“你進呀！”文馨催促他。

蔣中天嘶啞地喊了一句：“文馨，快跟我跑啊！”

然後，他轉就跑，卻撞在了一個高大的上。

蔣中天驚著後退一步，看到麵前是一張滿創可的臉，這張臉在月下微微地笑著。

他的魂兒一下就出竅了，飄散在茫茫荒草中。他從死而複活的洪原旁衝過去，發瘋地朝前狂奔。

洪原像麻雀似的一下下跳著，直僵僵地追上來。

蔣中天已經不知道路在哪裏了，他一邊跌跌撞撞地朝前跑，一邊號啕大哭。在這荒郊野外，那哭聲顯得恐怖而淒涼。

洪原追到土道前，一下就不了。那條土道好像是一個什麽界線。

而蔣中天還是朝前跑。

他的魂兒早已經掉了。

現在，他隻剩下了骨，發，指甲。

一堆骨、發、指甲在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