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多了,怕養不起。”
溫家這一代不知撞了哪門子邪,溫廣海裏裏外外人不斷,但能生的不多,家中三位太太卯足勁一連生七個兒,都說溫家七朵金花,笑的人茶杯都端不穩,街頭巷尾茶餘飯後,長舌老婦說溫家做多虧心事,三百年不曉得死多人,如今得了報應,生不出兒子要斷後,好不容易得一胎龍呈祥,祥的還是兒,完完整整健健康康,兒子是生來衰運,不懂不問不聽的傻子一個,每日隻知道玩玩,生起氣來還會打人,重一百八十磅,又又短,發瘋不認人,連親爹都打。
三太尤賢因此時常指著溫玉的鼻子罵,罵是厲鬼轉世,煞星投胎,心積慮鑽進肚子裏討債,吸幹了的,吸盡了福仔的魂魄,要不是溫玉,早幾年便能進溫家門,不必困守西江,在鄉下地方被人指指點點背後議論。
說到底,如果不是溫廣海年過六十,再沒有生兒子的希,也不會拉下臉來去西江接回尤賢母子。一個白癡兒子,總比就此斷後好,總不至於連白癡都傳。
二樓小客廳,尤賢正與六姐溫妍看皂劇,尤賢生溫妍,溫玉與溫振邦三姐弟,溫妍是大,倒地不一般。見溫玉回來,尤賢眼皮也不抬一下,完完全全同大太歐玉芬一個態度,冷冷淡淡哼一聲:“回來了。”就不再管,似乎就此能夠討好歐玉芬,讓自己多過幾天舒心日子。
隻溫妍迎上來說:“阿玉了吧,我廚房給你留了甜湯,吃一碗補一補再睡。”
溫玉笑得可人,“還是阿姊疼我。”
尤賢坐在小沙發裏冷哼:“回來也不曉得去看看福仔,他一小時要問三遍阿姊去了哪裏。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問都不問一句。”
“媽——”溫妍回頭,遞給尤賢一個不讚同眼神。
而溫玉臉上的笑容始終未變,是早已習慣,或是毫不在乎,有非凡演技,麵對尤賢那張寫滿厭惡臉孔,還能夠笑盈盈開口:“我才要阿弟一起去喝甜湯。”
“喝什麽喝,大晚上不嫌膩,又要害他多長幾斤?”
總之不對,不喜歡這個天生帶煞的,多說說都是錯。
溫玉去隔壁福仔,福仔大名溫振邦,福仔福仔地到十二歲,溫廣海才給起了這麽個名字,振邦振邦,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在他上寄托多希,不是興家不是富源,是振邦呀,多大的宏圖抱負。
福仔原本聚會神玩他的小火車,見到溫玉進來,稍稍歪斜的五瞬時笑得皺了一團,興地拿著小火車砸向桌麵,“姐——姐——姐——阿——”咿咿呀呀,十六歲仍說不出完整句子。
溫玉上前他的頭,笑著說:“福仔今天乖不乖?有沒有好好吃飯?”
“乖——我乖——”
福仔的陪護安娜,二十五歲滿臉雀斑,見來,也喊:“七小姐好。”
溫玉道:“今天辛苦了。”
安娜說:“哪裏,做我應做的事罷了,隻是七小姐…………”言又止,等一等才開口道,“後天我大哥辦婚禮,可不可以請一天假。”
“這個我說了不算,你應當去和三太說。”
安娜怕極了三太尤賢,講話毒辣刁鑽,最無理取鬧,比大太更難伺候。
福仔見溫玉隻顧跟安娜講話,自己了冷落,拿起鐵皮小火車就往溫玉頭上砸,他隻有四歲孩智商,自然不會控製力道,溫玉遭突然襲擊,隻來得及偏過頭,那小火車就砸在肩頸,撕拉一道細長傷口。
溫玉疼得皺眉,福仔還是笑,笑嗬嗬喊,“姐——姐姐……福……福仔……”
安娜驚恐,找紙巾替捂住傷口,溫玉擺擺手說:“沒事,你陪著福仔,休假的事我替你同三太說。”
溫玉從福仔房間出來時,尤賢盤坐在沙發上嗑瓜子,瞥見鎖骨上一道傷,不鹹不淡地說:“活該,你就是欠他的。”
溫玉不置可否。
電視裏播整點新聞,今日下午五點,立信銀行風華路分行被劫,匪徒一行四人,黑布蒙麵,持衝鋒槍三支,手槍六支,火力兇猛,當場劫走七百萬現金,造一人重傷,三人輕傷。搶劫時間不超過十五分鍾,手法老練,計劃周全。據當事人口供,匪徒說話帶東北口音,高均在一百七十至一百八十公分之間,推斷為初到紅港,兇悍異常,請各位市民積極向警方提供線索。
尤賢說:“跟警察搏一次命才搶七百萬,四個人夠不夠分?兩三天就花完。去風華街要搶也搶伯利茲珠寶行啦,一顆鑽就值三百萬,轉手賣給我也不錯。”
還當自己是船王太太,有花不完金山銀山,總恨自己未早生幾年,趕上溫家最風年月。隻是現在,三萬塊都拿不出來,更何況三百萬,拿三十塊去街邊買隻玻璃鑽還差不多。
溫玉與溫妍住一間屋,老式臺燈燈昏暗,這間房窗戶朝東,能從窗戶裏見那座冷冰冰樹在街口的貞節牌坊,夜幕下鬼氣森森。
溫妍今年方過二十,念英國文學,偶爾會給溫玉補一補英文,在夜間溫書,並不敢高聲說話,怕大太二太聽見,又要站在樓梯間怪氣指桑罵槐。
關了燈,溫妍躺在床上,低了聲音問:“最近…………了男朋友沒有?”
溫玉說:“我才多大…………”
溫妍說:“媽在你這個年紀已經跟了爹地。”
窗外突然一聲鳥,似烏夜啼,嚇得溫玉直往被子裏鑽,最怕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
“阿姊你這麽問,是不是自己了男朋友?”
“……”
好半天都沒等到溫妍回話,溫玉幾乎快睡著,迷迷糊糊聽見溫妍說:“嗯,我是有喜歡的人了。”
這對溫妍來說,卻不是好事。
家道中落,待嫁就是待價而沽的貨品,沒有自主權利。
牌坊外,二十世紀將要過去,忠烈祠裏,卻依舊停留在古老而僵死的時裏。
作者有話要說:額。。。。
慢慢寫吧。。。。
溫玉,怎麽說呢,忍耐得久了,總想找個出口發泄的姑娘
5第三夜
曠日高五十周年校慶近,老師與督導們忙得暈頭轉向,也便沒有太多力關注又剪短了校服的學生們。曠日高聲明斐然,但學生們關心的總是校服又又寬,是沿用自上世紀的古董裝,比不上隔一條街的德信中學,完全西式製服,百褶將將遮掉屁,走起來多。最可怕是德信有一千五百名男學生,曠日高隻有兩千五百三八婆。隻知道讀書讀書讀書,妝模作樣矯做作,哪來的淑,一個個十六七歲都想做一回哈雷托車沿海兜風。
因人多的地方是非無數,孩子們三三兩兩拉幫結派,今日跟你好,明日來校便翻臉,管得嚴又怎樣,早早,校園暴力一樣見針發生。溫玉在學校裏尤其乖,要做品格端正學習良好的乖乖,才省得招惹不必要麻煩。
十二歲校時被欺負嘲笑的場景仍曆曆在目,時時刻刻在後鞭策。
在校門口遇到袁珊妮,這時下,也就們還這樣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穿校服,黑邊遮到膝蓋以下,隻出一雙瑩潤纖細的小,俏可。
袁珊妮說:“溫玉,我聽督導說你的論文獲獎了,下回年級會要你做獲獎言。”
溫玉問:“哪一篇?”
袁珊妮說:“好像是海藻培養。”
“好麻煩。”↘↘
“就是呢——今天還有英文考試,Mrs.Choo要爭第一,何必拿我們班開刀。”
“GoodMorningMrs.Yang——”兩個小姑娘會變臉,眼風掃過迎麵而來的中年老師,即刻語笑嫣然,恭恭敬敬打招呼。轉過背又聽見袁珊妮拍拍脯,心有餘悸地說:“Mrs.Yang板著臉好像厲鬼投胎,大白天嚇死人。”
“噓——收聲——”
照例是新來的胖妞轉校生,一路小跑追上來,氣如牛,也不管溫玉理不理,自顧自說話,傻呆呆看著,隻差流口水。袁珊妮問緣由,胖妞居然說伊莎貝拉長得好漂亮,沒有人會不喜歡。
氣的人翻白眼,這來的是個猥瑣變態,臉皮厚到天下無敵。
溫玉不經意掃過小報攤,晨報頭條碩大標題目驚心——黑吃黑,銀行劫匪命喪東港碼頭,七百萬現金不翼而飛。
黑白世界各有法則,弱強食,從來如此。
孤單乏味的一天,從晨中開始,一如既往,一塵不變。
轉眼又到周末,這一日溫玉在天臺上,一麵煙一麵背稿。
陸顯叼著雪茄上來時,幾乎要認為他是偶遇的一縷冤魂,嚐到人間一氣,便似冤鬼纏,再也甩不掉。
他今日大不一樣,好像剛剛注過興劑,眼珠子泛著一層綠油油的,澎湃的心緒都寫在臉上,一顆倒計時的炸彈,隨時隨地要發。手裏拿的也是長雪茄,H.Upmann產自哈瓦那,同炫耀,“剛從恒溫箱裏拿出來,要不要試試?”
“陌生人的饋贈,最好拒絕。”溫玉淡淡瞥他一眼,繼續低頭背的演講詞。
這一回換陸顯,一抬腳過圍欄,麵對腳下三百尺高空,將尼古丁留在城市上空。
眼前是空泛的閃耀的星,向前一步似乎將要擁有全世界。
“你嘀嘀咕咕念的什麽東西?”
“演講稿。”
“優秀學生?”
“不,得一個科技獎,我去講心得。其實論文怎麽寫出來,我自己都糊塗。”
聊起來倒一對老友,多年不見,三兩句寒暄就變稔。
“看報紙沒有?”陸顯問。
“你說黑吃黑?”略略抬頭,遭遇陸顯雕塑一般完的側臉,後是星空,眼前事霓虹,城市的燈火輝煌都被他踩在腳下。
不由得眼停留,見他高聲笑,轉過臉來住說:“我現在相信你是仙人轉世,算得比高祖廟黃大仙還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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