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北城，氣溫依舊居高不下。

夜幕降臨，晚風帶了些躁意，暗香浮。

六中的高三晚自習時間，校園安靜而空曠，最靠的一棟樓里，卻突然傳出細微聲響。

保安立刻發覺，大吼一聲：“誰在那？！”

完了。

宋嘉茉心頭一跳，趕拽下窗臺上的人：“保安來了，快走！”

——準確來說是跑。

拔足狂奔，耳邊只剩下風聲和心跳，咚咚打鼓似的，快把耳震碎。

后手電筒的亮窮追不舍，在黑暗中尤為刺眼。

路過拐角時，宋嘉茉頓了兩秒。

黑暗里，的眼眸晶亮。

“咱們像不像迪士尼在逃公主？”

“你有病吧！”

趙悅用力的一掌讓回到現實，們迅速下樓，兵分兩路，宋嘉茉躲進樹林，而趙悅藏到了衛生角。

保安還在找們，奪命燈已經盤旋到了近。

宋嘉茉藏在樹后，呼吸暫停，張得連胃都在痙攣。

今天真夠倒霉的，想。

但就在極力降低存在時，左邊的圖書館，突然走出道頎長的影。

普通的校服在那人上也極為好看，周正又落拓。

再往下是流暢的肩線，一雙長比例極佳。

他背著，不期然轉過。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空氣靜寂。

宋嘉茉：“……”

今日雙份大彩票——

找東西不僅被保安發現，還被哥給逮著了。

哥陳賜，從小就什麼都是第一，學習第一，打架第一，連收書……

都是第一。

老師眼中的鎮校之寶，生眼里的臉蛋天才，如果媧造人也分三六九等，他就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那個。

卻偏偏不用這張好臉，總皺眉頭。

心虛地聳了聳肩，“哥……”

陳賜遠遠瞧了一眼，很快走到近，翹了翹角。

“這就是你說的今晚有事？”

輕咳幾聲，又反應過來，急將他往外推：“我回去再跟你解釋。”

“你先走，不然要暴我了，或者你幫我打掩護也——”

“你大晚上不回家，還想讓我幫你打掩護？”陳賜像是笑了，握住手腕將往外拉，聲音得很輕，“知道什麼大義滅親麼。”

“你別……！”

宋嘉茉拼命后退，卻還是敵不過他的力道，整個人被扯出了樹后。

但就在那瞬間，一頂黑鴨舌帽也落在了的頭上。

呼吸一輕。

保安帶著自己碩大的手電筒出現，陳賜輕巧地轉了個。

就躲在他后的影子里。

“好端端的，怎麼沒電了……”

保安拍打著手電筒，一邊憑借微弱的辨認：“啊，陳賜啊？你怎麼在這兒呢？”

他揚了揚頭，“剛看完書。”

六中一向如此，如果晚自習太簡單，績拔尖的學生可以自由安排。

“哦，才從圖書館出來是吧，真用功。”保安呵呵笑了兩聲，“對了，你有沒有看到兩個孩，從這跑過去？”

陳賜：“看見了。”

宋嘉茉后背一抖，頭皮發麻。

保安：“去哪了？！”

陳賜面不改，指了指相反方向：“往南跑了。”

“好嘞！謝謝啊！”

他是年級第一，又長了張討人喜歡的帥臉，全校都認識他，因此保安并沒懷疑，火速朝遠跑去。

兩分鐘后，人跑沒影了。

警報解除，宋嘉茉鼻尖，“就這，大義滅親？”

陳賜像是沒聽見的話一般，向前走了兩步，見沒跟上來，又回尋。

“還不走？”

宋嘉茉啊了聲：“你先走，我等會跟朋友一起。”

他沉片刻：“……男的的？”

“……”

“的，雌，安全百分百那種。”

哥終于勉強同意，從書包旁出一袋東西，往后準地一拋。

“早點回家。”

很有默契地抬手接住，看他口是心非的背影越走越遠，踮腳回：

“知道啦。”

低頭拆開，陳賜扔的是包Q.Q糖，荔枝味兒的。

*

趙悅完全失去消息，五分鐘后才找到：“怎麼樣，保安走了嗎？”

“走了。”宋嘉茉看過去，“你呢，照片拍好沒？”

趙悅：“放心吧，搞定了！”

趙悅是轉校生，今早才轉來高二一班，被分為宋嘉茉的同桌，們也靠著相同好，建立了基本友誼。

就在中午領校服時，趙悅路過場，正好看到籃球隊在訓練。

對其中某個小哥哥一見鐘，但沒機會要號碼，便想著在放學后，去社里問問他的消息。

誰知道籃球社鎖了門，但桌上放著一疊資料，而最上面那張，似乎正是要找的小哥哥。

趙悅趕拿出手機拍照，卻忘了關閃燈，六中一向管得嚴，這才將保安引了過來。

好在照片總算是拍下來了。

趙悅一邊打開相冊確認，一邊拱了拱宋嘉茉。

“說好了，我剛轉來，人生地不的，你得幫我助攻啊。”

“行，先讓我看看他長什麼樣——”

宋嘉茉原本還在笑，直到看見照片，角的笑意漸漸僵住。

趙悅嚨干：“……怎麼了？”

“你自己看看，這清晰度像話嗎？”

趙悅低頭，這才發現當時因為手抖，照片模糊得厲害，除了電話號碼什麼都看不清。

登記照的部分更是變一團塊，連五都沒有。

連忙捍衛自己的審：“真人是好看的，我發誓，我活十幾年沒見過這種極品帥哥，到時候約出來，帶你見真人。”

宋嘉茉嘖嘖兩聲，往里扔了顆糖。

趙悅：“你這糖哪來的？”

宋嘉茉朝眼睛。

“天上掉的。”

*

高三的晚自習終于下課，場漸漸熱鬧起來。

們低調地混人群，正要溜出校門時，一聲呵斥在后響起：“那兩個！給我回來！”

生之間的默契甚至不需要語言。

們頭也沒回，拔就跑，直到宋嘉茉因為力不支而停下來，才發現自己跑到了公站臺。

趙悅早已不知所蹤，宋嘉茉平復著呼吸，慶幸著這次的虎口險。

……跑掉應該就沒事兒了吧？

書包和校服都在奔跑中垮了下來，宋嘉茉邊走邊整理，直到站牌下走出個人影，剛背好的書包又掉了。

陳賜偏頭，好整以暇地看著。

“怎麼，嚇著了？”

跟只小驚兔似的，耷拉下來的劉海兒像兩只絨絨的耳朵：“你不是走了嗎？”

“沒走。”他說得輕巧，“很晚了，接你回家。”

好像料定了會走這個車站，又會是一個人回家。

嗤了聲，公正好駛來，先給自己刷了卡，又回過頭，手指挪開幾寸，再上去。

伴隨著二次讀卡聲，向陳賜，深又霸道：“刷我的卡。”

陳賜：“……”

年一把提起后領，“別耽誤后面人上車。”

好在陳賜已經習慣了不定時的角扮演和神經質，一路上沒再說什麼，宋嘉茉安靜地吹了會兒晚風，才想起自己又忘吃東西了。

終于到家，鑰匙扔在桌上，叮鈴鈴地一串響，也昭示著某場審問，即將開始。

陳賜瞧著：“你今晚怎麼回事？”

好在宋嘉茉的肚子非常爭氣，它爭氣地響了。

馬上配合出演，一副“我好虛弱啊”的樣子倒在沙發上：“我沒事的，只是陪人去社團問點東西，拍照被發現，我倆被保安追得滿場跑，也了心也空了，提心吊膽一晚上還沒吃東西，現在得前后背還有點頭暈。”

弱地吸吸鼻子，出一個懂事的笑容：“但沒關系，我已經傷習慣了。”

“……”

“想吃什麼？”

立刻原地復活，竄到餐桌前蓄勢待發，朝他嫣然一笑，“叉燒炒飯，謝謝哥哥，哥哥真好。”

陳賜無言地看了幾秒，然后拉開了廚房的門。

沒過多久，宋嘉茉就已經聞到香味兒了。

滿足地拿起手機，發現趙悅給自己發消息了。

趙個樂子：【就算我今天被追得像條落魄的野狗，我也要大聲喊出：帥哥值得！】

其實是覺得不值的，但看趙悅這麼興，于是附和兩句：【確實，帥哥就是人間瑰寶。】

宋嘉茉從包里拿出作業檢查，翻了幾本后突然想起什麼，又打開手機：【對了，我的報名表是在你那吧？】

趙個樂子：【啊？什麼報名表？】

心臟一跳。

【就是一個社團報名表，放學的時候你不是說想看看嗎，我就給你了。】

等了好一會趙悅都沒回，有點著急，整個書包都倒過來找了一遍，甚至連練習冊都翻了，還是沒找到。

重要的東西都習慣帶在邊的。

終于，趙悅打了個視頻電話來，把桌上所有的紙攤開，一張張拍給看：“怎麼回事，真不在我這啊！”

宋嘉茉努力回憶：“那到哪去了？”

“我記得我后來好像給你了？”趙悅問，“你有印象嗎？我真不記得了！要不你去復印一張呢？”

“這表只有我有，”宋嘉茉撐著臉頰，“爭取了幾個月才爭取到的名額。”

趙悅驚了一下：“不會吧？很重要嗎？”

宋嘉茉沒什麼力氣，語氣卻斬釘截鐵：“嗯，重要的。”

主要是付出太多力了，如果當初只是隨便一申請就批了下來，也不至于這麼上心。

“那怎麼辦啊？”

知道就有鬼了。

宋嘉茉用力了頭發，最終看向窗外，讓自己盡量往好的方面想：“明天去學校再看吧，希沒丟。”

窗外星星點點，夜闌珊。

掛掉電話后，整個人半仰在椅子上，有點兒發愁。

與此同時，陳賜手邊的鈴聲響起。

他接起，那邊有些嘈雜：“喂，賜哥，跟你商量個事唄？我在網吧，隔壁八班鄧高明想要咱妹妹的微信號——”

陳賜垂眼，從水槽里拿了個碗碟，嗓音沒怎麼變化：“沒門。”

“哈哈哈哈哈！我就猜到是這個回答！你替咱們小茉莉拒絕的桃花不說一百也有五十了吧？你們家這家教也太嚴了！”

損友笑得好大聲，仿佛打電話被拒絕的本不是他。

“早百害無一利，”陳賜道，“況且平時也很跟男生接，沒這方面心思。”

“那可不，每天在家看的就是您這張帥臉，哪還看得進去別人？不像我，還得防著我朋友追星和看帥哥。”

“還算乖。”

下了這個定論，陳賜沒再多聊，收起手機，將炒飯裝盤。

他剛走出廚房，就看見雙手托腮，小臉上五皺一團。

宋嘉茉絞盡腦，想著萬一報名表真不見了該怎麼辦，手機沒鎖屏，就大喇喇擺在桌上。

陳賜看著苦惱又可憐的小表，心中不免有幾分，正不想責怪晚歸，結果一低眼，屏幕上赫然四個大字——

帥哥值得！

“……”

宋嘉茉自我安了好一會，心想死也不能當死鬼，終于準備開時——

盤子忽然被人往遠推了推。

抬眼，對上陳賜不太爽的目。

“你把自己折騰這樣，飯也沒吃還被保安追，就是為了——”

他略作停頓，“……一個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