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智說出了判的本心。
判道極其,他能說出這番話,證明他很可能是判。
他是同道中人?
他甚至可能和自己一樣,都是道長的弟子。
可就算是,那又怎麼樣呢?
無論他是不是判,徐志穹都沒有自己份的想法。
換做別人,可能會想借著這層關系搭上兵部侍郎這座靠山,可徐志穹沒有這樣的打算。
隋智不可能為他的靠山,說是不想讓他上戰場,為什麼不能在兵部給他謀個差事?兵部的差事不面嗎?
林天正開口相求,隋智都沒有答應,難道看在同行的面子上,就能給自己一份照應?
同行有這麼大面子麼?
同行不是用來互相傷害的麼?
徐志穹直勾勾的看著隋智,表示不懂他的意思。
隋智笑道:“你不知什麼是裁決生殺?傻小子,卻還跟我裝糊涂!”
徐志穹撓撓頭道:“裁決生殺……是不是等我去,去了皇城司,殺,殺人就不犯法了?”
隋智笑道:“算了,我道門不能向外人份,你不說我也不為難你。”
徐志穹連連撓頭,盯著滿桌的酒菜,角又流出了涎水。
“吃吧,好孩子,只管吃!”隋智又開始曖昧了。
徐志穹拿起筷子接著吃,不多時,林天正回來了,雙方說了些客套話,林天正帶著徐志穹起告辭。
隋智起相送,走到樓梯口,聽到一座雅間里傳來了悉的聲音。
“諸位近日辛苦,鐘某敬諸位一杯。”
這聲音,是皇城司指揮使鐘參。
隋智看了看林天正,林天正神木然,帶著徐志穹下樓去了。
林院長與鐘參的關系不算太好,主要是因為他看不上這些鷹犬之流。
今夜,鐘參來了三個下屬,在樂樓聚餐,這三位下屬分別是武威營將軍史勛,青閣史姜飛莉,掌燈衙門千戶武栩。
這三個人,是皇城司三大機構的掌管者,雖然秩只有五品,但在皇城司里,卻是除了鐘參之外,權力最大的三個人。
四人共飲數杯,鐘參拿出名冊,開始說正事。
“三天后,陛下選士,名冊我已經擬好了,你們先看看。”
所謂選士,就是皇帝親自為各大皇家書院的學子安排工作。
這種事皇帝當然不會親自做,只不過走個形式而已,在選士之前,各個署已經從學子中選好了自己想要的人才,在選士當天會公布結果。
鐘參之所以請他們來酒樓,就是想提前告訴他們結果,省得有人搞事。
鐘參一共招募了三十三名學子,其中學子十一人。
“這十一名學子就不必看了,肯定是跟著姜史。”
去青閣,天經地義。
姜飛莉看著名冊道:“今年還有儒家的學,真是難得。”
在大宣,想做武,只能去青閣,想做文,路要寬的多,品學兼優的儒家學子,可以進三省六部,甚至有機會進皇宮為宮,最高可以升到二品司。
能把儒家學子拉到皇城司,實屬不易,鐘參笑道:“為了給你招個儒生,我可費了不心思,想你那般部下,終日舞刀弄劍,卻也該學學舞文弄墨的功夫。”
武栩點點頭道:“我掌燈衙門也缺書香氣,不如將那學子送給我吧。”
搞事的來了,鐘參防備的就是他。
武栩,字伯封,皇城司掌燈衙門千戶,此人平素有兩大嗜好,一是在皇城司里給鐘參搞事,二是在皇城司外給鐘參搞事。
“伯封,莫要說笑,我們說的是學子。”
武栩點頭道:“我衙門正好缺學子。”
鐘參怒道:“掌燈衙門何時設過?”
“現在設一個也不遲!”
“我懶得與你羅唣!”和武栩說話,鐘參總是忍不住生氣。
武栩翻了翻名冊,又問:“這個徐志穹的人,有什麼特殊之?”
鐘參抿抿:“沒什麼特殊,是個忠厚老實的人。”
名字旁邊有簡介,武栩看了徐志穹的簡介,冷笑道:“這是個窮人家的孩子,而且父母雙亡,就憑這家境也能進武威營?”
鐘參解釋道:“徐志穹天資不錯,有怒火助虎威的大天賦,我想把他送去武威營錘煉一下。”
“為什麼不送去我掌燈衙門錘煉一下?”
隋智沉片刻道:“你這衙門……”
武栩變了臉:“我衙門怎地了?”
隋智連忙解釋道:“我沒有看輕你的意思,徐志穹家境貧寒,又是忠烈之后,其父又是隋侍郎的同袍,我想給他找個好前程!”
武栩道:“掌燈衙門的前程不好麼?”
鐘參沉下臉沒有作聲。
武栩接著翻閱名冊:“余杉?這人可是余尚書的兒子?”
武威營將軍史勛道:“余尚書此前與我說過,想讓他的兒子去武威營。”
武栩皺眉道:“他想去便去,這卻不算以權徇私?”
“話卻不是這般說……”,史勛干笑一聲,看了看鐘參,鐘參依舊不作聲。
武栩又看到了楚禾的名字,名字旁邊有簡介:“這人有九尺形?難道比我還高?”
武栩長八尺八,折算下來一米九八。
楚禾兩米多一點,還真就比武栩高。
鐘參不耐煩道:“比你高又怎地?”
武栩道:“這人為什麼也去了武威營?”
鐘參道:“武威營是朝廷的臉面,我選些上等學子……”
“這什麼話?”武栩打斷了鐘參,“武威營是朝廷的臉面,難不我掌燈衙門就是朝廷的腳布麼?”
“武伯封!”鐘參忍無可忍,“名冊你看過了,今夜且好好思量,有何事,明日再作商議!”
這句話的意思是:你今晚好好反省,明天別再給我搞事!
當晚不歡而散,鐘參、史勛、姜飛莉各回各家,他們的一天算是結束了。
武栩騎上黑馬去掌燈衙門,他的一天才剛剛開始。
姜飛莉騎著一匹紅馬追上武栩,用馬鞭輕輕敲了敲武栩的馬鞍:“你也真是,非得在酒桌上折了指揮使的面子。”
武栩一笑:“不然怎地?卻等明天到皇城司正堂再折他面子?”
“你很在意那個徐志穹的年?”
武栩搖頭道:“談不上在意,只是厭恨鐘參事不公。”
“聽我一句勸,這事算過去了,明天晨會,可別再和指揮使爭執。”
武栩一笑,沒有回應。
兩馬齊頭走了許久,姜飛莉低聲道:“時候還早,且陪我喝一杯。”
武栩一怔:“時才在樂樓還沒喝夠?”
姜飛莉嗔道:“聽你二人爭吵,哪還有心思喝酒,指揮使真是了怒氣,上車的時候臉還的嚇人。”
“上車?”武栩一皺眉,“他今天坐著馬車來的?”
在大宣,武一般都騎馬。
姜飛莉道:“指揮使說今夜天涼,怕染上風寒,故而坐車來的。”
“扯淡,當年北伐,他曾在大雪中堅守城樓整一個月,同袍病死無數,也沒見他染什麼風寒。”
姜飛莉笑道:“計較這個作甚?前邊盧家魚羹店,我們一起喝碗魚湯吧。”
“你去吧,我另有要事。”
武栩催馬走了,惹得姜飛莉滿臉嗔恨,負氣而去。
來到安河邊,武栩在一家小店門前下了馬,伙計出來迎客:“客,您想吃點什麼?”
武栩掏出一把銅錢:“你且幫我照看著馬匹,我去去就來。”
伙計連連擺手道:“要不了這麼多錢。”
“拿著就是了。”
步行來到七郎茶坊,武栩沒走門,從墻外跳進了后院。
七郎茶坊是京城最大的花茶坊,后院是姝麗侍奉客人的地方。
武栩沿著廊檐走到一座朱樓下,著的墻壁,像壁虎一樣爬上了二樓。
從窗往里一看,鐘參果真在樓閣里面。
難怪他今天要坐車。
騎著馬來,空著馬回去,怕別人說閑話。
坐著車來,空著車回去,以為別人就看不到他了。
鐘參,你還是大意了。
鐘指揮使換了一襲白衫,拿著一把折扇,一副書生打扮。
茶爐上泉水剛剛沸滾,七郎茶坊第一姝麗潘水寒也磨好了茶沫。
沖好一盞茶湯,鐘參喝了一口,潘水寒也喝了一口。
四目相對,含脈脈,鐘參一捋頭巾,賦詩一首:
人坐屋中
臉頰笑盈盈
眼中淚閃
雙紅彤彤。
潘水寒聞言,雙頰紅,一聲嗔,倒在了鐘參懷里:“大人,好詩,真是好詩!”
武栩差點沒從墻上下去。
說話且得憑良心!
這是哪門子好詩?
“大人才學,實令賤妾日夜仰慕,大人若是不嫌棄,且把這盞茶吃了吧。”說罷,潘水寒把剩下的半盞茶送到了鐘參邊。
鐘參再次捋了捋頭巾,將茶一飲而盡,抱起潘水寒,進了床幃……
次日天明,皇城司晨會,武栩打著哈欠,進了正堂。
掌燈衙門負責夜間執法,別人在早上開工,他該下班了。
看到武栩,鐘參渾都不自在,耐著子說道:“武千戶,你若是乏累,且早些回去歇息吧,我以前說過,掌燈衙門可以不參加晨會。”
武栩連連搖頭道:“今日非比尋常,我有要事稟報,昨夜指揮使命我好好思量,我思量過了,重新擬了一份名單,請指揮使過目。”
武栩把一份名單給了鐘參,鐘參連看都沒看,直接扔在一邊,對武栩道:“你到底想怎地?”
武栩道:“我想替掌燈衙門招兩個有才學的后生。”
“有才學的去了你那又能怎地?這些年來,你掌燈衙門有人過才麼?”
武栩道:“你把能才的全都送去了武威營,把挑剩下的留給了掌燈衙門,卻還指哪個能才?”
鐘參怒道:“人我就這麼分了,事就這麼定了,皇城司終究是我做主,你不服又能怎地?”
雙方劍拔弩張,史勛在旁看熱鬧,姜飛莉急得滿是汗,頻頻給武栩遞眼。
武栩后退一步,到了腰間。
鐘參大驚,以為武栩要武。
姜飛莉低聲道:“你瘋了怎地?還不住手!”
話音未落,忽見武栩從腰間出一把折扇。
眾人不解其意,鐘參面慘白。
但見武栩一捋頭巾,昂首道:“人坐屋中,臉頰笑盈盈,眼中淚閃……”
啪!
鐘參拍案而起,怒視武栩。
“武千戶!咱們,借一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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