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囚自縊案
Chapter12
陸儼和薛芃一行人返場取證的時候,囚犯們都還在外面做工,宿舍區只有管教民警。
許臻和孟堯遠走在最前面,隨即是季冬允和法醫助手。
陸儼和薛芃在最后面,但薛芃落后純粹是因為故意放慢步子,而且一直低著頭。
陸儼很早就注意到了,便越走越慢,等季冬允和孟堯遠已經走出很遠,他才將聲音低了問:“是不是有什麼想問我?”
認識多年,薛芃走路一向都很快,像是這種故意拖沓的小作,陸儼一眼就能看懂。
薛芃朝前面看了一眼,說:“我只是想知道,你今天說要過來二次筆錄,又同意我們過來取證,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陸儼:“與其說是發現,倒不如說是有一個人讓我覺得很可疑。”
薛芃問:“哪一個?”
陸儼:“趙楓。”
薛芃一頓。
陸儼問:“你呢,聽馮科的意思,是你主要來,那你又發現了什麼?”
薛芃安靜兩秒才說:“也是因為趙楓。”
“哦。”陸儼應了一聲,勾了下,不再多言。
又走了幾步,薛芃才問:“剛才你說,這次取證只是用陳凌案打掩護,這次針對的目標是海米那,是什麼意思?”
陸儼很快將他和陳礎討論的結果轉述了一遍,隔了兩秒,問道:“假如一個人要自殺,另外一個人就教磨刀,又給買了安眠藥,如何判定這個人在主觀意識上是要協助自殺呢?”
薛芃說:“如果買的安眠藥量過大,倒是可以起訴,但定罪上難度很大。除非還有更有力的證據,比如錄音、錄像,如果只是孤立的證言,就太牽強了。”
陸儼:“現在的況是,對李冬云和黎敏本無法起訴。還有趙楓,在這個案子里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明顯早有計劃,不過就算把所有細節都揪出來,教唆陳凌自殺也追究不了法律責任。”
薛芃一時沒接話。
直到陸儼說:“其實獄偵科早就部討論過,他們的本意也不是要用陳凌案來做文章,只是想借題發揮,調查趙楓和其他上線。”
薛芃:“所以這次,陳凌的案子不需要再查了?”
陸儼:“嗯。”
薛芃沉默了,表也沒有變化,但心里卻有些起伏。
和陸儼,和獄偵科所站的角度都不一樣,所以在這個案子向前發展時,他們的心境也不會一樣。
陸儼是刑偵,他看事看人看案件,是從偵查的角度,當然偵查是要建立在證技之上的。
而薛芃是痕檢,直接接的是陳凌的,在每一件東西上提取痕跡,通過這些了解陳凌的生前,的接更直接,更,也更容易被這些痕跡所。
其實薛芃心里也知道,像是這種教唆自殺是無法追究的,協助自殺更難以判定,除非是兩個人相約一起自殺,一個死了一個沒死,那麼沒死的那個多半會被追究故意殺人罪。
從法律上來說,陳凌作為一個心智正常的年人,絕對知道什麼是自殺,這麼做的后果是什麼,連的自殺行為,法律都不能說犯罪了,何況是教唆的人?
可理智歸理智,歸,就算薛芃明白這些道理,但是在投這個案件的過程里,站在人的角度上,覺得這一切都很荒謬。
薛芃一路上都沒吭聲,直到快到七號房了,陸儼又落下一句:“不用灰心,也許待會兒會可以找到其他東西。心不正的人,在一件事上或許可以逃,但我不相信,能將每一件事都摘干凈。”
薛芃倏地站住腳,轉頭看他。
陸儼也停下來。
就見薛芃挑了下眉,說:“誰說我灰心了。”
話落,薛芃就走向孟堯遠。
陸儼一頓,隨即笑了。
孟堯遠這時湊到薛芃跟前,小聲問:“你跟陸隊聊什麼呢,聊了一路。就因為你倆,我們都刻意放慢腳步等你們!”
薛芃一邊穿防護服,一邊掃過孟堯遠:“聊這個案子。”
孟堯遠:“只是聊案子……那他干嘛笑啊?”
笑?
薛芃下意識回過,朝陸儼和許臻的方向看,陸儼是一貫的嚴肅,作也利落,本沒什麼特別。
薛芃又轉回來:“你該配眼鏡了。”
孟堯遠:“不是,我真的看見了!”
……
幾人很快就換好防護服,進場取證。
這一次,薛芃沒有猶豫,直奔趙楓的私人品。
和孟堯遠一起按照取證步驟,一件件仔細挑揀,觀察,生怕有半點,哪怕是一頭發都不肯放過。
季冬允就和助手進一步尋找可疑的生證。
陸儼自進屋后,便開始仔細觀察屋的擺設、布局,然后他將目落在陳凌的床上,走上前站定,皺著眉半晌沒。
雖說陳凌自殺案已經沒有繼續調查的意義,但既然來了案發現場,陸儼還是下意識的尋找疑點。
許臻過來問:“陸隊,是不是想到什麼?”
陸儼轉過,說:“陳凌和趙楓是隔壁床,按理說,兩人每天起床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對方。而當時第一個發現陳凌自殺的人,也是趙楓。只不過趙楓的筆錄是說,已經起開始收拾床鋪了,過了一會兒發現陳凌沒反應,就去陳凌,這才發現已經死了。”
許臻一頓,很快反應過來:“陳凌的頸部被一繩索懸吊著,應該一眼就看到了,趙楓起床后那麼久都沒發現?”
陸儼說:“當然,趙楓也可以解釋說,因為喝了有海米那的水,早上醒來腦子還是懵的,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就起了,等到覺得不對勁兒了,才去看陳凌。”
薛芃一邊取證一邊聽著陸儼和許臻的對話,手里的作漸漸放慢了,直到聽到陸儼說:“為什麼趙楓要教唆陳凌自殺,如果趙楓真的和海米那毒品線有關,那陳凌就是的買家之一,何必自斷財路?”
許臻接道:“是啊,陳科不是還說,趙楓經常借書給陳凌看麼?”
借書……
一時間,陸儼和薛芃都是頓住了。
先前陳礎代這幾人的集時,資訊又多又雜,陸儼還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陸儼很快問:“趙楓經常跟圖書室借什麼書?”
許臻答:“法律書,哲學書,一般監獄圖書室也都是這兩類書居多。哦,還有一些小說,不過的小說主要都是借給陳凌看,方紫瑩還在書里發現了一張字條。”
陸儼:“那陳凌為什麼自己不跟圖書室借?陳凌曾以特份立過功,按理說管教民警是不會限制去圖書室。”
許臻一愣。
就在兩人一問一答的時候,薛芃也開始翻找趙楓的小書架,非但小書架上擺滿了書,就連的床下,枕頭旁都擺這幾本雜志,儲箱里也有期刊。
薛芃瞇著眼,快速一本本翻過去,隨即直起,說道:“因為趙楓借給陳凌的書,本不是從圖書室里借出來。”
這話剛落,陸儼就快步走過來,在薛芃旁邊蹲下。
薛芃將書和期刊攤在他面前,說:“這些故事會、知音雜志,后面都是有借書卡的,但是這幾本有小說,玄幻小說,科幻小說都有,這些沒有借書卡,應該是趙楓的私人讀。”
“監獄圖書室提供最多的就是法律和哲學書,還有生活類書籍,最多提供一些流期刊雜志。”陸儼皺了下眉頭,一邊翻看一邊說,隨即拿起其中一本翻了兩眼,“應該是趙楓讓家里人寄過來的,或是從流書市上買的。”
孟堯遠問:“流書市是什麼?”
陸儼:“因為圖書室不是每個囚犯都有資格過去,而且大部分囚犯文化水平低,去了也沒得看,所以就會私下搞圖書出租,要不然就等流書市,就好像新華書店,就會定期帶著一批書進來,搞個小型書市,品類自然比監獄里的要多,容也新鮮,因為機會難得,所以服刑犯人都會買上幾本,私下里再互相換著看。”
“哦,那也算煞費苦心了,為了調囚犯們的積極,還特意開放書市。”孟堯遠說。
季冬允站在兩步外,接道:“其實監獄一向鼓勵讀書,這也是改造的主要目的之一。外面的人有手機有電腦,監獄里唯一的消遣就是書。不過就因為鼓勵讀書,有些囚犯就在這上面腦筋了,當然也有真的上進的,服刑期間拿到大專文憑的大有人在。”
孟堯遠點點頭,又問:“那像是這種流書市,和讓家人從外面寄書進來,不是一樣的麼?”
陸儼:“家屬寄書,審核會更嚴格,不像這種流書市,因為數量比較大,所以也會相對放寬一些……”
陸儼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某種可能,遂話鋒一轉:“你還記不記得陳科是怎麼說的,他說是方紫瑩親眼看見的,趙楓經常借書給陳凌看,但是陳凌只是翻兩眼就放到一邊,顯然陳凌對看書的興趣不大。那趙楓為什麼還要頻繁借書給?”
許臻愣了一下,剛要開口,薛芃卻先一步說道:“也許書里藏著只有們兩人知道的呢。”
與此同時,薛芃也翻開了其中一本,書頁攤開著。
陸儼的目一下子就定住了。
只見薛芃小心翼翼的將兩邊書頁開,出中間的裝訂隙,而在隙中,還殘留著幾顆細小的結晶末,有的是褐,有的是米黃,只是因為這些末太細碎了,不仔細看實在難以發現,而且還會被誤以為是掉落的食殘渣,或是灰塵。
一時間,幾人都下意識屏住呼吸。
薛芃拿出棉簽,提取了一點結晶末,裝進試管。
這下,連一直在尋找生證的季冬允,都走了過來。
薛芃一言不發,很快從工箱中取出安|眠|酮試紙,隨即說:“我需要一點熱水。”
許臻立刻應了:“我馬上去拿。”
不到一分鐘,許臻就從管教民警那里取得熱水。
薛芃將熱水倒進小碗,同時放末結晶,說:“如果是海米那,熱后容易水解,只要將試紙這樣豎著進水里,只要三到八分鐘,就會有結果,看到底是、,還是無效。”
然而時間還沒到,孟堯遠已經開始嘆了:“嘶,人才啊,知道用書來販毒。”
陸儼說:“最多就是借鑒,在書里□□,一向是邊境毒販慣用的手法,他們會在書里面挖孔,將海||因、冰|毒和麻|古藏進去。不過這幾樣味道太沖,警犬很容易就會發現。而且邊境緝毒警經驗富,有時候只要一看人就會有數。”
“陸隊不愧是干過毒的。”季冬允笑道:“或許就是因為這一點,趙楓才會選擇無味的海米那,又做這樣的結晶末來轉移,不容易發現。”
孟堯遠跟著科普:“誒,我聽說外國還有監獄,用無人機和信鴿往高墻里空投的,英國的監獄還搜出一本在毒品里泡過的哈利波特小說。不過就因為整本書都都泡的皺的,里面還了四百多頁,這才引起懷疑。據說那一頁就能賣五十英鎊,只要點燃了就能吸食。”
將書浸泡在毒品里……那紙就一定會皺,會引起獄警的懷疑,而且基本都是用在需要吸食高價的毒品上。
陸儼的眼睛始終盯著試紙,里喃喃道:“純度高的海米那都是白藥片或是晶,只有合的才會是這種,降低純度,將藥片變顆粒碎末,就等于降低風險,利潤也可以翻好幾倍,果然聰明……”
陸儼話剛落,試紙便有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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