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爺子有時棲這個開心果逗開心,心甚好，無大礙。

再加上時棲和老爺子磨泡和撒,老爺子再倔的脾氣，也都拗不過時棲。

臨近春節時，老老實實地和時棲回婿家過節。

姥姥玩笑說他就是想棲寶想病的，還不承認。

老爺子胡子一吹，兩眼一瞪,倒是也沒反駁，在心裏承認了。

時棲為老爺子的靈丹妙藥，在家裏又為說得算的那位，董薇竹給時棲規定的足也不再有什麽用。

時棲一回來就見天兒的往寇醉家跑,董薇竹想管也管不住，才說了時棲半句,老爺子就有十句等著。

時棲想讓寇醉盡快賺錢，沒有去他直播的公寓打擾他,就想在寇家堵他，順便也給寇文補習。

沾了冬天的風氣,寇家也冷冷清清的。

寇依心一天二十三個小時在畫室,寇文常窩在房間裏看書,就剩寇家二位老人和一個秦阿姨在客廳裏能說說話發出聲音。

有時寇醉會給二老報老年人旅行團，寇爺爺和寇不在家，這個大別墅就空的像待賣房產。

但是每次時棲一來，整個寇家就不一樣了，喜慶熱鬧。

時棲帶了年貨來,秦阿姨剛給打開門，蹦進門就扯著小喇叭嗓子喊，“爺爺，小姑寇文，來吃好吃的啊！”

“秦阿姨，”時棲大都還沒，就蹲地上開拉桿箱，從裏麵往外翻，“這個是我姥爺做的蟹豆腐，我知道寇文也吃，您給寇文熱一下。這是我姥爺送姑姑的筆，這個是我爸讓我給爺爺帶的補品，這些是我媽和我姥姥給挑的好吃的，不過我也不知道都什麽。”

別人家給時棲家送禮都用紙殼箱，時棲來給寇醉家送禮，都是用行李箱。

秦阿姨失笑，“棲寶你也帶太多了。”

寇快步走過來瞧，“哎喲棲寶啊，怎麽又帶這麽多東西來啊，你自己拿過來的？怎麽沒讓司機給你拿進來啊，累壞了吧，快歇歇。”

“才這兩步，我不累呀，寇爺爺呢？”時棲扯嗓子喊，“爺爺，棲寶來了。”

“來了來了，”寇爺爺從一樓洗手間裏出來，手上水還沒幹，大笑道，“棲寶的嗓門可以唱山歌了，我這耳朵都要聾了。”

時棲和倆老人嘮了會兒嗑，二老招呼著秦阿姨給時棲洗水果拿好吃的，時棲跟著秦阿姨屁後要吃這個又要吃那個，倆老人樂得夠嗆。

時棲又蹦到二樓去敲寇文房間門，“小蚊子！出來吃蟹豆腐啦！”

寇文開門時手裏拎著卷子，好像剛跟卷子幹了一仗，頭發撓得淩，眼鏡斜耷拉著，“小棲姐，我想自殺。”

時棲樂不可支地扯過他卷子看，是理試卷，一打眼過去，紅叉占了三分之二。

時棲抖著卷子詫異問：“小文，你是覺得理這學科沒有科學嗎？”

一個能把理考出23分的人，時棲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寇文氣的腦頂冒著兩縷輕煙，“這些題有病。”

“你背了嗎？上次我陪你買的重點筆記本？”

“背了，但每次出題都和背的不一樣，”寇文憤怒，“力靜，，煩死了。”

時棲眼睛溜溜轉，“你在說髒話嗎？”

寇文擰眉：“我在詛咒它。”

時棲沒做過學渣，還真不太能理解為什麽這理題變個形、換個說法，寇文就不會了。

“這樣吧，”時棲翻到第一頁兒，“我們從頭開始重新講，你來個你哥的料來助助興。”

寇文本就無心學理，剛好他哥前兩天回來訓了他一回，他扶著眼鏡兒想了想，然後依然盲目崇拜地說：“我哥很完。”

時棲下擱在拳頭上，拳頭墊在桌子上，也盲目崇拜，笑得有點傻氣，“其實，我也覺得你哥超級完。”

寇文：“我哥聰明，什麽都是一學就會。”

時棲：“還帥。”

寇文：“有智慧，有擔當，引人注目。”

時棲：“還帥。”

寇文：“把好多事都藏在心裏，自己默默承擔。”

時棲：“還帥。”

寇文扶著眼鏡抬頭，“小棲姐，這就是你追不上我哥的原因吧？”

時棲下掉了，“誰說我在追他了？”

“那你總往我家跑什麽？”寇文發出全寇家都懷疑的問題。

“……”

好大的誤……也不算誤會，半個誤會吧。

若是以前，時棲興許還沒那麽大的底氣，但現在的底氣足的仿佛把寇醉踩在腳底下，”現在是你哥在追我，他喜歡我三年了，我都沒答應呢。“

寇文抬眼打量時棲，他戴著金邊眼鏡，近視鏡裏邊的眼睛偏窄，很斯文，也是睿智，半晌幽幽道：“我就知道。”

“我管他要電話號碼的時候，他說隻給一個人，不想給第二個。所以是你。”

時棲沒想到自己被套話了，低頭看手裏的紅櫻桃，突然覺櫻桃像個屁，難以下咽。

寇文又說：“小棲姐，委屈你了，我家背景不好。”

寇文垂著眼著鋼筆，筆尖在紙上印出一攤墨，墨渲染出他心疼的緒。

時棲的心思像樹枝一樣蔓延開，的掌心在他腦頂輕拍，“隻要你理考到60分，小棲姐就不委屈。”

“……要不你別喜歡我哥了吧。”

“想得。”

讓不喜歡寇醉，那是不可能的。

時棲還想去三樓找寇依心，依心姑姑待特別好。

每年過年的時候，姑姑都會給買漂亮子穿，還給編複雜好看的公主辮。

但依心姑姑工作時，若有人打擾，會變一頭獅子，張大口把對方的頭咬下去，嚼完吐出骨頭，還得拎著骨頭去攪馬桶。

時棲害怕，不敢。

“哥哥，”時棲吃撐了，在寇文床上仰脖看神直播，刷禮問，“你吃飯了嗎？”

神直播間的公屏裏出現十七妹對神的關心。

直播間紛紛說道：

“試問秀恩，誰能比得上神和十七妹！”

“啊啊啊，寒假的狗糧也管飽啊。”

“我要拉黑神直播間了。”

“每次聽十七妹神哥哥的時候都好甜鴨！！！”

寇醉低笑，“微信聊。”

寇醉現在直播間用原聲，好聽的聲音耳，像他的嗓音在對著的耳朵按。

說的話還有兩分私，時棲莫名臉微紅。

時棲上微信，看到寇醉發來說：“是不是想哥哥了？”

時棲：“……”寇醉哪兒都好，就是不正經。

“我在給寇文兒補習，你今天回來嗎？取服什麽的？”

“不取了，買了個唐老鴨的玩偶，一會兒陪唐老鴨玩兒。”

“……”

就知道他大老遠兒吃的那個醋沒有完。

幸好把燕歸南老師的唐老鴨放在姥姥家了，不然又是個事。

寇醉：“明天上午十點，哥哥請你看電影，有時間嗎？”

時棲：“你不補覺嗎？”

寇醉：“陪棲寶看電影更重要。”

時棲翻看豆瓣影評，沒什麽特別好看的，最高才七分多，但是和寇醉一起看電影的話，應該可以牽小手了吧。

時棲捂臉趴下，“去哪家？你把地址發給我。”

“不發了，明天我去接你。”

隔了一分鍾，寇又說：“私人影院。”

“！！！”

私人影院，就是那種一間房一對隨便看的那種的？

秦豔和提過，時棲心跳加速怦怦怦，這也是個太私的地方了。

去不去？

去。

**

時棲躺在寇文床上等寇文算理大題，不知不覺就睡著了，迷迷糊糊的聽到一聲喊。

猛地睜開眼睛，看到寇文兒手握在門把手上，在。

又傳來一聲喊，是寇爺爺，“你還知道回來，你回來幹什麽？”

寇叔叔回來了！

時棲衝下床，一把按住寇文發抖的手，拽寇文坐到床上。

寇文臉蒼白如紙，時棲幫他摘掉眼鏡，“小文，你在這兒坐一會兒，我去小姑，你準備好了再出來。”

捂著臉，寇文聲音抖，“他走了三年，我媽走的時候，他都沒回來。”

時棲俯抱他，“我知道，我知道。”

寇文在房間裏未出來，時棲出去俯看一樓。

三年未見，寇叔叔不再是記憶裏那個瀟灑倜儻的模樣了。

他瘦了很多，像老了十歲。

站姿仍如從前拔，可氣質與從前不同，前後區別猶如軍人與逃兵。

寇楚林站在門口，腳下放了七八隻袋子，應是給家人帶的禮。

爺爺氣得手指著他讓他走，在勸爺爺，秦阿姨無措地站在中間。

寇楚林好似從未離開過，著外套往裏進，“爸，除夕夜年飯，你想吃什麽？我下廚，小文和阿醉都在家嗎？”

“我說你給我出去！”寇爺爺喊的聲音發啞，左右找尋東西想要手，“你這個畜生！還回來做什麽？”

時棲轉上樓，步子踩得輕，一樓的謾罵聲響在後，時棲心裏難，明知道該告訴寇醉，但一點都不想讓寇醉回來麵對這樣的狀況。

上三樓，時棲敲門，“小姑，我是時棲。”

寇依心拉開門，眉間還有怒，但麵對不是自家人的時棲，又不好發作，皺著眉。

時棲看到寇依心又比上一次見麵瘦了一圈兒，嚨猶如在刀尖兒上磨過的疼，“姑姑，寇叔叔回來了。”

寒冬臘月，畫室開著窗，有冷氣從門那向外噴發出來，寇依心單薄的晃了晃。

一二樓相同，三樓裏間聽不到樓下的聲音，但畫室門敞開後，一樓的吵鬧聲約可聞。

寇依心把上披肩披到時棲肩上，了臉蛋兒，“棲寶別冒了，我下去看看，你寇醉回來。”

時棲眼淚在眼圈兒打轉，小聲說：“姑姑，不行嗎？我不想他回來。”

“乖，”寇依心恢複平靜，“最後一麵了。”

時棲還沒懂這是什麽意思，寇依心推開門，從門裏撿起一隻高跟鞋，拎著高跟鞋下樓。

寇依心好像時棲高中時學校大姐大打架前的架勢，時棲心裏發慌，邊給寇醉打電話，邊小跑著跟上去。

電話接通，寇醉笑聲懶洋洋的，“又想哥哥了？”

時棲心裏有如錘子在砸，砸的心口疼，輕聲說：“哥哥，叔叔回來了。”

**

寇依心直衝下樓，寇楚林正若無其事的向冰箱裏放凍鱖魚。

寇依心高跟鞋直砸向寇楚林後背，發了瘋地喊，“你滾！你知不知道你讓你兒子承了什麽！滾！”

在後麵低聲哭，爺爺氣得直，寇楚林默不作聲。

寇依心跑過去搶走凍魚扔出去，凍魚摔到地上，冰碴碎了一地，像酒瓶子的碎碴。

氣得渾都在抖，“你給你兒子欠了好幾億的債，說走就走，你還有臉回來？”

“依心啊，他是你哥。”不想看到他兩個孩子這樣的吵架。

寇依心說：“他配麽？你問問他，他配嗎！”

寇楚林蹲地上撿起那條凍魚，低聲說：“依心，哥知道你辛苦了，我現在回來了，我好好的，不再讓你們辛苦了，我一個人承擔。”

寇依心沒說話，牙齒得作響。

寇楚林站起來，重新把魚放進冰箱，“哥錯了，認錯了，我回來了，這個春節我們一家人好好過年。”

寇依心瘦弱的，站在寇楚林麵前，沒有風都巍巍著像要摔倒。

握拳頭，撕裂著心裏的所有緒，“你沒有對不起我的，你等著，你在這兒等著寇醉回來，你問問寇醉，看他願不願意讓你在家過年。”

寇楚林抬頭看樓梯口，像是在尋找寇文的影，但未尋到，看到時棲的影後，他微微一愣。

時棲不應摻和寇家的家事的，但此時無法控製地將心底最暗的一麵表出來。

手指摳著旋梯扶木，強忍著眼淚，輕聲說出刺激他的話，“叔叔，你對不起寇醉。”

心疼寇醉每一次熬夜，心疼寇醉在他最應該青春的年紀，在日日夜夜地拚命賺錢。

他，穩重，斂，是因為他在承著他這個年紀不該承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