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塔砂穿越了。
眼前是一個非常暗的大廳,沒有窗戶,四面通道都被坍塌的土石堵死。室沒有一支蠟燭照明,塔砂卻能看清影當中的每一個角落、每一顆沙塵。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地上的地磚是什麼,大廳里的一切都一目了然,包括被倒塌的柱子掩埋的部分。
以上這段話有個詞用的不太對。
「眼前」。
沒有什麼「眼前」,塔砂直瞪瞪看著大廳起碼過了三四分鐘時間,半點沒覺得想眨眼。既覺不到自己的眼皮,也覺不到自己的眼珠。
確切地說,整個都覺不到。
那是怎麼看到的?
塔砂有種很奇怪的覺,在這個大廳當中好像有了「上帝視角」,就像在玩一盤模擬人生,卻沒有電腦外那個縱著視野的軀。塔砂有著全知視角,卻不知道自己在哪裡觀察。
塔砂清楚地記得自己已經死了,車禍,沒有什麼恩怨仇,就是點子背。死前最後瞬間,不幸看到了自己半米外的大半截軀幹,死那副鬼樣子,以現代科技絕對沒救活的可能,現在的境大概只能用死前幻覺、外星人綁架和穿越來解釋,無論哪個都好過死一團爛。塔砂簡短地傷了一下多半再也見不到面的幾個朋友、一隻貓一隻狗一缸魚幾個盆栽等等,整理了一下心,將注意力轉移到現在的境上來。
塔砂覺不到自己的軀,但還是能「看」,不知道能不能聽,這裡太安靜了。所能到的全部空間好像只有這個塵封的大廳,依稀能辨別出華的雕飾,卻像遭遇了地震加掩埋,破爛得一塌糊塗。
大廳非常空曠,接近博館正廳大小,沒有任何裝飾或擺設,只有正中央一個乾涸的石頭池子,被一道巨大的裂痕貫穿。幾柱子倒在地上,那副樣子好像一就會碎掉。萬幸四角最大的幾圓柱基本完好,大概要多虧這個,大廳沒有倒塌。
塔砂仔細地檢查了大廳,沒有找到一骨,也沒有找到一個活,蟲子都沒有一隻——謝天謝地,覺得自己還不能接有節肢著自己的新爬來爬去。覺得這座大廳好像被包裹在土石的繭子里,與外界隔絕,外面的一切進不來,塔砂的知也出不去。
池底有什麼東西閃爍了一下。
事後想起來,那本不是一道閃,而是某種把注意力引過去的「覺」,就像水底出現一個漩渦,不往那邊漂都不行。塔砂下意識往那邊一看,頓時好似一腳踩空,遍布整個建築的意識驀然收束,灌進了池底的一塊石頭中。
這覺像被泥石流掩埋,眼前一片漆黑,半點彈不得,足以讓人窒息的巨力從四面八方湧來。心中一驚,猛地掙紮起來。
這是塔砂迄今為止過得最漫長的幾分鐘,像條在蒼鷹影下努力從冬眠中醒來的蛇,調起全部神,想要掌控住自己不聽使喚的軀。靈魂之火在強烈的求生之下蓬燃燒,石塊中的霧左衝右突,拚命擊打著四周灰暗堅的囚籠,直到眼可見的線從中出。石頭周圍的沙塵隨著的努力簌簌落地,這石頭如同剝落了石皮的石,周沉重的黑化作一片赤。沙塵之間生出一枚彩奪目的石榴籽,晃晃悠悠飄了起來。
好似愚人開了竅,好似嬰兒發現了自己的腳,塔砂猛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存在形式。漸漸能夠縱自己的靈魂,就像過去縱自己的——說起來玄乎,此時做起來卻出乎意料地簡單,只不過是將水從一個形狀的杯子倒進另一個里。
在寶石當中轉,看到水池四面有四個圖案。明明只是象的線條,卻在看到的第一眼明白了它們象徵的東西:一個是火焰,一個是流水,一個是大地,一個是氣流。它們準地佔據了東西南北,玄妙得難以解析,怪誕得如同來自異世,是注視著它們就讓塔砂心起伏。覺到某種召,覺到某種歸屬,好似在無盡的迷途中看到了路標。塔砂屏息凝視著它們,等待著。
然後……
然後就沒了。
紅寶石氣息奄奄地飛升半尺高,無聲無息停在了那裡。周圍依然雀無聲,蠟燭都沒亮一,像個才放了個開頭就卡bug停住的開場畫。塔砂尷尬地懸浮在一個廢棄建築的池塘跡上方,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更不幸的是,突然了。
這飢突如其來,轉瞬間塔砂覺得自己能吃掉一頭牛犢。手去掏口袋,很快意識到手和口袋都是想象的產,和的眨眼與呼吸一樣,僅能帶來一切如常的錯覺,並沒有任何用。真的假的?胃都沒有一個,為什麼會這麼?
塔砂給自己想象一頓大餐,企圖以此矇騙自己不存在的胃,結果對滿漢全席的想象讓更加到眼睛發紅。試了很多辦法,下到對天祈禱,上到用各種電影/小說/遊戲里的神方法修鍊,哪種都不管用。最後塔砂煩躁起來——不能怪,一個這樣的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開始故技重施,瘋狂撞擊周圍的壁壘,哪怕因此到疼痛也沒有停下。
寶石上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裂痕,接著是另一道。兩道裂痕匯合在一起,一塊砂礫大小的碎片從中掉落下來,滾到了「大地」的符文上。
那個細小的碎片一下子就融化了,變一層暈,融符文當中。塔砂停下來,向那邊看去,發現這場景好似鍍金。本來只有凹痕的大地符文出一層鮮紅的芒,從第一筆的開頭到最後一筆的末尾,等凹槽的每個角落都被填滿,它猛然發出一陣琥珀的輝。
這芒掃過大廳的每個角落,冥冥中傳來一聲轟鳴。塔砂從寶石中解出來,剛才牢不可破的無形壁壘現在能容來去自如。能覺到金中蘊藏著什麼東西,某種古老的存在,儘管還沒看見對方。出於某種預,不,出於某種為主人翁的自信,塔砂知道那會是什麼生。
該生嗎?
它有著佔據整個軀三分之一大小的利爪,最堅的巖石在它面前也像豆腐般。它沒有之軀,元素構了它本,不分皮與骨骼。它橫行於地下,漆黑狹窄的坑道是它的樂土。一些模糊破碎的認知出現在塔砂腦中,並非預,而是記憶。在此刻清楚地意識到,這生靈由召喚而來,是付出代價獲得的擁簇,是最忠誠可靠的守衛,是肢與意識的延。塔砂能覺到,以現在的狀況,只能做這一次。
金慢慢消退,塔砂的呼吸急促起來,腦閃過無數個傳說中的怪,期待和擔憂在那一刻達到了最高點。金消散了!在大地符文上,站著個,呃……
它的確有利爪,土黃的由元素組。它肯定不怕黑暗,長著小小豆豆眼的玩意怎麼看都不像靠視力吃飯。然後它,它長了個尖尖的鼻子,還有鬍鬚,現在正在空氣中抖著,聞來聞去。它上看不到虯扎的力量,也看不到輕盈敏捷的跡象,它的軀事實上……很圓。
換而言之,很胖。
如果它不是塔砂唯一的幫手,會說這還可的。
然而,這就是塔砂現階段能弄到的唯一守護者,本指用來離困境的救星。
天啊,塔砂絕地想,我要一隻鼴鼠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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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桌邊的高級軍們臉不佳。
那個儀還在亮,上面的紅刺眼得像太。在座的任何人都沒見過這玩意亮這樣,倘若預言沒錯,或許四百年它都不曾如此明亮。
在埃瑞安帝國的每個角落,占卜師都被認為是墮落的、反人類的、與惡魔雜的罪人,但就在帝國的中心,仍有一些預言者的後裔為上層人士預言,以換取家族存續,這在高層軍中被默許。就在半年前,各個家族的占卜師們陸續做出了類似的預言。
預言說:一座能聯通深淵、將招來大惡魔的古老地下城即將蘇醒。
桌上那臺宛若火炬的東西是個「深淵因子測試儀」,它能探測出帝國範圍的深淵因子,像脈覺醒的深淵後裔,打開細小隙的法師餘孽,諸如此類。在人類帝國埃瑞安繁榮昌盛的現在,它唯一被期待的便是漆黑一片,好讓為人類繁榮鞠躬盡瘁的軍們不用再為這堆破事浪費一點力。可現在它亮著,如此明亮,倘若不是一座地下城蘇醒,那就是已經有大惡魔爬到地面上來了。
深淵與地上的通道被斬斷的第四百年,後面那種況本不會發生。
終於,有人打破了沉默。
「這並不值得畏懼。」最年輕的那個軍開口道,「數百年前我們能摧毀無數地下城,如今當然能摧毀這一個。」
他的發言贏得不贊同聲,但坐在他對面的山羊鬍軍卻皺起眉頭,唱反調道:「現在已經不是數百年前了,希瑞爾將軍。我們的城市遍布四野,如果與一座地下城開戰,您是否想過會造多大損失?」
「城市可以重建,邪惡卻不能姑息!」年輕的將軍回擊道,「還是說諾曼將軍已經忘了如何出征嗎?」
「智者不逞口舌之快,我想希瑞爾將軍還需要更多閱歷。」年長的那方意有所指道。
「我……」
「很高興看見諸位充滿幹勁,但恐怕我們沒有太多時間能用於爭吵。」
一隻抬起的手制止了希瑞爾的回擊,元首掃視在座的諸位軍,直到所有人都恭敬的低下頭。
「魔鬼與神靈早已離開,誰還能製造出新的地下城?在恢復全盛狀態之前,那隻不過是上一個紀年留下來的破舊殘骸。希瑞爾將軍,你不會給它恢復的機會,是嗎?」元首在年輕軍的保證中點了點頭,面容平靜地蓋棺定論,「那麼,我希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元首站了起來,所有軍們都站了起來。「埃瑞安之主生生不息!埃瑞安帝國萬世不朽!」他們齊聲禮讚起來。禮畢,這些掌握著埃瑞安命脈的英們懷著各式各樣的心思,陸續離開了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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