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志遠站在懸空門邊往外看，沒有看到顧寒山的蹤影。不遠的樹林黑乎乎的，讓他想起年時他犯錯后被鎖在閣樓小屋里反省的景。他當時也不開燈，不哭，當然也不會反省。

　他著黑暗。

　樹林遼闊，閣樓窄小，但無論空間多大，黑暗都能把你包圍。

　范志遠非常喜歡黑，這是最純粹最有影響力的。無論再漂亮炫麗的彩，只要用黑抹上去，都能把它改變，變暗變臟，直到變黑。

　殺人這件事，在范志遠心里是一幅畫。范志遠畫畫很用黑，他是藝家，藝家在使用最重要最有影響的都是慎重的。他玩弄著其它，就像是玩弄們的生命。

　范志遠八年前聽說了顧寒山，這世上居然有這種能力的人，太特別了。可惜顧寒山那時候還是個孩子，不對他的胃口，他想等長大。他觀察著，等待著。那種養獵的覺真的非常愉快。這種觀察也讓他有了一較高下的，的腦子特別，還是他的更特別？更聰明堅韌，還是他更明強健？

　范志遠很容易就同意了參與謀殺顧亮的計劃，他非常樂意摧毀掉顧寒山的保護者，讓無依無靠，讓可憐可悲，然后他會出現，為的救世主，結束悲慘的一生。

　可惜，他先對秦思蕾下了手，而這案子把他送進了看守所。他都沒來得及實現他對顧寒山的愿。

　仍有煙花炮從不同方向襲來，呯呯地打在窗戶或者墻上，還有一支又沖進了懸空門。

　范志遠側，躲開了那支煙火。煙火筒沖進屋里，撞倒了桌上的酒瓶，酒瓶破碎，酒灑在地上，但煙火沒來得及將它點燃，就滅掉了。

　對講機里傳來羅峰一邊咳一邊說話的聲音：“遠哥，警察會來的，我們撤嗎？”那聲音之外，還有其他人的嘈雜議論聲。

　院子屋外的火勢看不清，但煙很大。羅峰他們在外屋有些慌了。

　鐘敏無聲譏笑，多可憐，連要不要逃命都得經過“國王”的批準。

　當然會有警察。顧寒山又是火又是煙花，警察不可能不被吸引過來。

　范志遠看著鐘敏，拿著對講道：“行，撤吧，讓阿健啟車子，你們先過去，我一會到。”

　原本的計劃是警察沖進西邊山頭，他按下開關，讓警察跟山一起炸了，他們會圍著山頭繼續搜查，炸會引起混，那頭有車子沖再引導一下，足夠警察忙上一天。他在這邊會留下鐘敏破碎的樣子給他們做紀念。而自己能不能逃，逃多遠，那些其實不重要。

　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會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什麼出來后就出國，什麼改過自新，什麼安安穩穩過日子，怎麼可能。他生來就不是個普通人，就像顧寒山一樣。他們有特別的大腦，他們就不可能是普通人。

　范志遠再看看窗外。煙火已經停了，只剩下點的火濃煙滾滾。

　顧寒山你帶的貨不夠啊，真的是在玩過家家。覺又不是那麼有趣了。

　監控全被黑了，手機里什麼畫面都沒有。范志遠拉過椅子坐下，看著地上的鐘敏，他腦子里讓他愉悅的鐘敏破碎殘缺的畫面已經沒有了。那大塊紅鮮棕木頭綠青草的沖突變平淡，沒了意思。

　范志遠忽然道：“灰和藍吧。”

　鐘敏沒彈，不明白范志遠的意思。但下一秒被拽了起來，范志遠拉了繩子，將重新吊起來。他拖了藍桌布鋪在鐘敏腳下地板上，再踢了一把椅子到鐘敏腳下，然后他把吊著鐘敏肩膀的繩子解開，重新打結，勒在了的脖子上。再調整了椅子角度，讓鐘敏的腳尖將將夠著椅子邊角，

　范志遠一邊做著這些，一邊道：“你還記得嗎？顧寒山的爸爸怎麼死的？我在水里等著他，水里臟臟灰灰的，但抬頭過水面看，還能看到藍的天空。顧亮就是從那干凈的藍里跳了下來，撲通一聲。”

　鐘敏有些發抖，能吸的空氣稀薄，努力用腳尖椅子。十年前沒有因為恐懼而放棄求生，現在的也不會。范志遠是變態，顧寒山是怪，而不比他們差。擁有普通人的大腦，但不比他們差。

　范志遠站遠兩步，欣賞著鐘敏的表。然后他道：“對了，差點忘了，還有紅。”

　范志遠抄起柜子里一個花瓶朝鐘敏頭上砸去。

　咣鐺一聲，伴著鐘敏的痛，花瓶碎裂，鐘敏頭上鮮涌了出來。鐘敏腳下搐，椅子被踢得移了兩厘米，鐘敏掙扎著，但踩不到椅子，到了窒息。

　范志遠微笑著看著：“頭上的傷不致命，但讓顧亮失去了活的能力，他窒息死了。”

　范志遠剛說完，眼角余似乎看到了什麼，他猛地轉頭。

　懸空門外的木架子上，站著一個高大健壯的影。

　向衡！

　范志遠這時候才從自己的世界里離出來，他聽到了外頭樓下的喧雜聲。

　同一瞬間，向衡在木樁架上縱躍，借著最后一腳的蹬力，如勇猛的雄獅，從懸空門沖了進來，一把將范志遠撞倒。

　范志遠倒地，一肘擊向向衡頸部，向衡就地一滾，躲開這一擊，順勢一腳踢向椅子，椅子塞進了鐘敏的腳底，鐘敏大口吸氣。

　范志遠撐地躍起，抄起旁另一把椅子砸向向衡。

　向衡繼續翻滾，躲過了這一砸，滾進桌底。

　范志遠一腳踢飛鐘敏腳底的椅子，那力道極大，椅子撞到懸空門框上，摔了出去，發出了“砰”的一聲巨響。

　鐘敏下沉，繩子重又將脖子勒。

　范志遠掏出槍指向向衡。

　向衡猛推桌子，自己飛上桌。桌子沖撞范志遠，向衡就勢一腳，踢飛范志遠手上的槍。同時間他掏出槍來，一槍打斷了鐘敏頭頂的繩子，鐘敏摔落地上，劇烈咳嗽。

　范志遠趁這一瞬也躍上桌面，一拳擊向向衡脖子。向衡左手一抬用胳膊擋住，但范志遠趁機抓住了他的右手，兩人一起滾落地面。

　外頭遠突然響起了“命運響曲”，那劣質的音響效果明顯用的是廉價播放。這一幕實在有些悉，向衡猛擊范志遠兩拳，心里咬牙切齒：顧寒山！

　屋子門突然被打開，羅峰沖了進來：“遠哥快跑，警察來了。”

　語音未落，屋形讓羅峰一驚，外頭那命運響曲也讓他呆愣，聽方向，應該是他們撤退用的車子，怎麼會有音樂？

　羅峰迅速把門關上，拿過一個架子撐住了門后，阻止下面的警察上來。

　接著他掏出了槍，站在一旁等待機會幫助范志遠。

　這時懸空門外又出現一個警察，羅峰抬手就一槍，子彈打空，那警察也舉槍向羅峰，羅峰迅速閃到柜子后面。向衡與范志遠已經扭打到桌底。

　那警察跳進了屋里，羅峰想沖出來再給一槍，那警察已經朝他藏的柜子開槍，然后快速沖到另一個柜子后，與羅對峙起來。

　羅峰抬手就是一槍，回柜子后面時，卻看到懸空門外的木架上又站了一人。

　形纖細，馬尾長發被風吹得在腦后飄飄，臉蛋白凈秀氣，穩穩地站在月下，像是闖兇境的仙子。

　顧寒山。

　顧寒山皺著眉頭，一臉不耐煩，似乎對這里的況很不滿意。有力一躍，跳到了門框，抬腳走了進來。

　剛才躲到柜子后面的警察見到顧寒山了一聲“小心”，羅峰趁機抬手一槍，那警察一閃，開槍回擊。

　桌子下傳來呯呯拳腳相的打斗聲，“呯”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打穿桌面飛了出來。

　屋子里“槍林彈雨”，顧寒山卻如無人之境。走到鐘敏邊，低頭看著。

　鐘敏一臉的，但也努力睜大眼睛，瞪著顧寒山。

　顧寒山蹲了下去，單膝抵在地上，雙手掐住了鐘敏的脖子。

　鐘敏毫無掙扎的余地。

　只要一用力，這個人就可以死了。顧寒山想著。

　“顧寒山！”桌底的向衡看到了顧寒山的作，力大吼。

　范志遠一肘抵住向衡的肩膀，抓住了向衡的手砸向地面。向衡的槍飛出，從顧寒山的邊砸過去，撞到了墻角。

　顧寒山毫無所覺，專心致志，盯著鐘敏的眼睛。的手稍稍用力，鐘敏表痛苦。

　向衡怒吼一聲，一腳將范志遠踹起。

　桌子被彈飛，范志遠跌撞而起，向衡一個縱，再踹一腳。

　范志遠被踢飛出去，撞到懸空門框上，差點摔了出去。他及時抓住門框，將自己拉了回來。借著這一拉的力氣，他撲向顧寒山。

　“顧寒山！”向衡大吼著顧寒山的名字，沖向范志遠，一把將他抓住甩到墻上。范志遠在墻上撞了一撞彈起，向衡沖上去就是兩拳。

　范志遠一腳狠踹踢到向衡膝蓋，向衡被踢跪下。范志遠抬膝撞向向衡下。向衡前撲用上半著這一襲，抱著范志遠的一拖，將他到地上。

　兩人激烈打斗，發出巨大的撞擊聲響。

　屋外有呯呯的槍擊聲響，有數人的大聲喝斥，伴隨著命運響曲，在夜空中傳。

　羅峰與警察再互相開了一槍，呯呯。

　樓下還有嘈雜的怒吼和大喝。

　這一切都沒有影響顧寒山，手上越來越用力，看著鐘敏憋紫的痛苦的臉，無數畫面在腦子里閃過。

　爸爸坐在邊對微笑：“爸爸最大的愿就你能像一個普通姑娘一樣生活。”

　答：“太難了，不可能。”

　爸爸笑：“這世上沒有事是不難的。爸爸陪著你。”

　他出手握拳。也握了拳，與爸爸的拳頭一。

　“我們做個約定吧。”向警英俊的臉在眼前浮現，“如果你有什麼越界的想法，你給我一個電話，讓我有機會阻止你。”

　“顧寒山。”賀燕抱著大哭：“你不要這樣，你爸爸已經沒有了，你再這樣你讓我怎麼辦？”

　黎蕘的笑特別豪爽，摟著的肩膀喊：“山山。”

　“顧寒山。”向衡的大吼穿過迷霧，將包圍。

　耿紅星和侯凱言對靦腆地笑：“我們不利用你的私，重新商量一個合作，你看怎麼樣？”

　爸爸帶走進大學校園，與一起看著下課涌出教室的學生：“爸爸希你能上朋友。”

　“你有驚人的天賦，顧寒山。如果你是醫生，你能救很多人。”這是簡語。

　“如果你想做醫生，你就找我。”裴琳芳對說。

　我不想做醫生，我想讓死。

　顧寒山對自己說。

　“顧寒山。”向衡掄起范志遠砸向地面，一聲大吼。范志遠倒地一把抱住他的，向衡倒在地上，繼續大吼：“顧寒山！”

　范志遠撲上來掐向衡的脖子，向衡一拳一腳將他踹飛，再吼一聲：“顧寒山！”

　羅峰慘一聲，被槍擊中，人倒在柜子后面，槍飛了出來。

　“顧寒山！”

　警察在向衡在吼聲中向羅峰近，一腳踢開地上的手槍，倒地的羅峰卻突然蹦了起來，手上竟拿著匕首，給了警察肚子一刀。

　警察慘一聲倒地，槍摔落一旁。羅峰撲到他上，還想再補一刀，警察抓住他的手，羅峰用力刀，警察使出全力抵抗。

　門外有警察撞門，樓下也有嘈雜的聲響。

　顧寒山被錦旗包圍著。

　敬贈救命恩人顧寒山。

　走開！顧寒山心想。

　敬贈好市民顧寒山。

　走開，快走開！

　我你，致顧寒山。

　這些錦旗擋住了的視線，不停在眼前晃著。

　“顧寒山！”

　我你，致顧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