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務主任周文斌聞訊從衛生局會場趕回來的時候已經塵埃落定。
姜老太太送到急診室后還沒等搶救人就自己醒了,醫院通知了家屬,目前還不敢讓離開,穩妥起見建議留觀24小時。
周文斌來到行政辦公樓門口遇到從裏面出來的譚國良。
譚國良主跟他打了個招呼,問他怎麼才回來,畢竟今天醫務發生那麼大的事主任應該在場。
周文斌關鍵時刻不在現場,畢竟有些心虛,告訴譚國良自己剛才在開會,接到電話會都沒開完就趕回來了,又詢問了一下科室況。
譚國良低聲告訴人他,那個新來的小許真是一員虎將,他們醫務就得多儲備點這樣的人才。
周文斌聽他這麼說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這時候保衛科長於向東帶著一群保安浩浩走了過來,譚國良輕蔑地撇了撇:「一幫吃白飯的。」他不願意跟那幫人打招呼,在他們到來之前先走了。
周文斌朝於向東笑了笑,雖然他對於向東平時做事的效率不爽,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於向東鐵青著一張臉,來到周文斌面前,向他豎起了拇指:「老周啊,你們醫務的人可真牛,報警都不通過我們保衛科了。」
周文斌道:「不會吧,肯定是先通知你們,然後才報警。」
「怎麼不會?當著我的面打110,都是同事,幹嘛非要搞得那麼難看?」
周文斌一聽就火了,你們保衛科什麼尿你自己不清楚?平時出事見不到你們,遇到危險一個個躲出二里地,現在反過來指責我們了。
「有什麼可難看的?估計是我們醫務的小同志等不及你們到,人安全又到了威脅,所以才不得不選擇報警,換是你們,你們遇到危險的時候也是一樣報警對不對?」
於向東焉能聽不出他話里的嘲諷:「老周,你什麼意思?哪一次你們醫務出事不是我們幫忙屁?你這種態度,難怪下屬會這麼干。」
「我哪種態度啊?我們醫務怎麼做事好像不到你們保衛科來指導吧?」
「你們這麼能耐,以後遇到事別找我們保衛科啊?你們都自己理得了。」
「你要是這麼說,我們以後還真就不麻煩你們了,醫院兩個大門一個停車場,你們工作太忙了,實在是太忙了。」
「周文斌,你怎麼說話呢?」
「我一直都這麼說話啊。」
「你對我們保衛科工作上有什麼不滿可以明說,不要用這種方式報復,影響我們事小,影響醫院的形象事大。」
「我怎麼影響醫院的形象了?你的意思是讓我把白大褂下來換上保安服才能代表醫院形象?」積怨不是一天兩天了,於向東的指責徹底把周文斌給點燃了。
兩人就站在辦公大樓門口你來我往的爭辯,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把副院長高新華都給驚了。
其實高新華不想出頭,可院長顧厚義將皮球踢給了他,兩個科級幹部就在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地爭吵,不員工和患者都在圍觀,還要不要中層形象,還要不要面?
高新華讓院辦主任劉登科把這兩人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於向東和周文斌兩人都氣得臉紅脖子,進了高新華的辦公室,仍然如同兩隻鬥一樣相互對視著。
顧厚義讓高新華理這件事是有原因的,高新華本就是保衛科出,於向東是他推薦的繼任,
至於周文斌,誰不知道他是自己的老鄉,顧厚義這個人護短,特別看重老鄉的分,其實他也知道周文斌能力不足,在醫務主任這個位子上有些吃力。
醫務可不是誰都能幹好的,這兩年長興的醫療糾紛居高不下,主要原因是醫療質量本存在問題,但是醫務理方式也存在很大的,一個優秀的醫務主任要擁有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能力,周文斌的長不是化解矛盾而是逃避矛盾。
院辦主任劉登科笑著對高新華道:「高院,人我都給您請來了,顧院那邊還有任務,我先過去了。」
高新華點了點頭,劉登科走後順手把辦公室的門給帶上了。
高新華從煙盒裏出一支煙,正眼都沒看他們兩個,慢吞吞道:「誰想煙自己過來拿。」
於向東跟周文斌這才把糾纏的目分開,看到高新華已經把煙叼在了上,還沒有點,正在找打火機。
周文斌是不煙的,於向東知道領導的意思,趕掏出打火機過去幫高新華將煙給點上。
周文斌冷眼看著,心中暗罵了一句馬屁。
高新華道:「都坐吧,茶已經幫你們泡好了。」
於向東賠著笑道:「怎麼敢勞高院大駕。」
高新華道:「都是同事,哪有什麼高低貴賤,周主任,你說是不是?」
周文斌笑了笑道:「同事也有上下之分,您是我們的上級領導。」誰還不會拍領導馬屁。
高新華在煙灰缸里彈了彈煙灰,示意兩個人去坐下。
於向東和周文斌在雙人沙發上坐下,彼此刻意分開一段距離,像極了一對鬧脾氣的小。
高新華道:「你們倆是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
於向東率先否認道:「沒有!」
周文斌也趕搖了搖頭。
「沒有深仇大恨,在大庭廣眾下吵得臉紅脖子,鬧得滿城風雨?是天干氣燥還是閑著難?」
周文斌表示他倆沒有私人恩怨,剛才發生爭執是因為工作上的事。
這次到於向東點頭了,進到高院製冷效果奇好的空調辦公室,兩人上頭的熱迅速冷卻了下去,都有些後悔,剛才不該在眾目睽睽下爭吵。
「真是敬業啊,可工作上有分歧也應該關起門來心平氣和的討論,幹嘛非得弄到人盡皆知?加起來快一百歲的人了,不嫌丟人啊?」
於向東把自己發火的原因說了出來,他是認為醫務不該繞過他們直接報警。
周文斌不樂意了:「發生了那種況我們報警還錯了?你們保衛科的職責是什麼?為什麼不能在糾紛發生第一時間抵達現場?就你們這種行效率,醫務人員的人安全怎麼能夠得到保障?」
兩人各持己見,話不投機緒又開始激。
高新華道:「都說兩句,還好今天沒鬧出大事,如果那老太太在醫院出了意外,我們醫院難道不要負責?當時事發的時候保衛科為什麼不能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於向東是他的老部下,所以高新華的第一板子先對準了於向東,於向東不說話了,保衛科工作效率拖沓,可不是從自己開始的,早在高新華擔任保衛科長的時候一直都是這個風格,可以說自己就是跟他學得,但是心裏再怎麼想也不敢說出來,腦袋耷拉了下去:「高院,長興這麼大,每天大大小小的糾紛就有十多起,我們的人手實在是應付不來……」
「不要強調理由,我在保衛科的時候,總共才七個人,不是一樣負責整個長興的保衛工作,還不是把安保做得井井有條?你們現在正式職工加保安幾十口子人,糾紛反倒越來越多了,是不是應當反思一下自己的問題?」
於向東鬱悶,你當保衛科長的時候跟現在能一樣嗎?過去病人對醫護工作者著尊敬,現在患者的維權意識不知增強了多倍,許多層面存在著過度維權,而且社會輿論對醫務工作者也不友好,搞得醫患關係越來越張,都說他們保衛科不作為,可整個醫院挨罵挨打最多的就是他們。
院裏還要求他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這工作真不好乾。
高新華又向周文斌道:「剛才發生糾紛的時候你在哪裏?」
周文斌道:「我去衛生局開會……」
高新華道:「你會比我還多啊?整天不是開會就是在開會的路上,像今天這種狀況,你為醫務主任不應該在現場嗎?」
「這個會議很重要,所以……」
「不要強調理由,哪個會議不重要?我在長興幹了這麼多年,什麼事我不清楚?」
高新華看了看周文斌又看了看於向東,兩人都把腦袋耷拉了下去,高新華是個明白人,他們的那點小九九本瞞不過人家。
高新華道:「都一個單位的同事,就算不能為患難與共的朋友,也不至於反目仇吧?你們的工作我不過問,可剛才這一出,我必須得給你們提個醒,下不為例。」
周文斌和於向東連連點頭。
高新華把煙掐滅了:「今晚都別安排什麼事,我來做東,我們家樓下的小飯店不錯,一起過來吃個飯。」
周文斌和於向東對了一眼,兩人又一起點頭,領導請客,這個面子必須給,兩人同時做好了搶先結賬的準備,說什麼不能讓領導掏錢。
此時程小紅打電話過來,還是姜老太太的事,周文斌表示要先走一步,去科里理事。
於向東沒急著走,為了表示他虛心接了批評,還特地起將周文斌送到大門口,順便把門給關上了。
高新華知道他不服氣,留下來肯定有話說。
於向東先出一盒中華,給高新華上煙,恭恭敬敬點上,然後道:「高院,您剛才的批評我都接,可是沒醫務這麼做事的,我們都已經到了,也已經掌控住了局面,就算報警也是我們來聯繫,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高新華了口煙,沒表示,他並不清楚醫務那邊的況,顧院長讓他理的是部糾紛。
於向東道:「您是不知道醫務新來的那個小子有多囂張,我都說我來理了,他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打110!這不是公開打我們保衛科的臉嗎?」
高新華皺了皺眉頭,明顯有些不悅。
於向東誤以為高新華也為自己到不平:「都不知道誰的關係給塞進來的,目空一切,年猖狂!」
高新華向後靠在椅背上,魁梧的軀得大班椅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抬起頭吐出一口濃重的煙霧,同時他不不慢的聲音隨著煙霧升騰而起:「你是說許純良吧,我安排的。」
於向東十腳趾頭倏然收,如果不是隔著鞋底,他能在地板上摳出三室一廳,尷尬了,事先沒做好調查工作,兜了個圈子抱怨到老高上了。
高新華不不慢道:「我倒覺得年輕人就應該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