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工作正式結束。
自由自在慣了, 重回辦公室的覺還是很微妙。尤其是姜思鷺上午在會議室一戰名,不路過的同事都對行注目禮。
活還沒干,人先出名了。
下午也沒什麼新工作, 姜思鷺簡單整理了下劇本殺館的行業資料。
都說當代年輕人缺乏社,劇本殺算是個嶄新的社渠道。經過去年一年的發展,更是變得比狼人殺還流行。段一柯所在的“一起鯊”算是局及時,早早打開口碑。
擬定采訪對象上,姜思鷺毋庸置疑地先定下狐姐和段一柯。
想到段一柯,輕輕“啊”了一聲。
收拾東西的路嘉著椅子過來看:“怎麼了?你一會下班和我吃飯去不?”
“不了不了,”姜思鷺匆匆起,“我有點事, 先撤了——我早上看見馬路對面有個打印店是吧?能打照片不?”
路嘉茫然答道:“有吧……得過個天橋, 好像能打。”
姜思鷺一溜煙沒影了。
在打印店耽擱了些時間, 又轉戰一家禮品店,姜思鷺趕在7點前到了“一起鯊”的店面。
守在前臺的還是狐姐,姜思鷺探頭和打了個招呼。
“欸, 是你啊?”狐姐揚了下下, “來找段一柯?”
“不是不是, ”連忙擺手, “我來找你的。”
“找我?”
對方顯然很驚訝。姜思鷺走過去,拿出打印好的資料, 和簡單介紹了來意。
“采訪我?”狐姐笑起來, “我有什麼好采訪的, 我就一普通人,給老板打工做生意唄。”
“你很合適啊, 做DM, 也做管理。現在‘一起鯊’在業也有名氣的, 你們創業又早,肯定有很多故事。”
“哦……那我和你說的事,是會被拍到電影里嗎?”
這姜思鷺倒不敢打包票,現在影視項目流產率太高。不過對方看起來也有興趣,又介紹了幾句,狐姐一口應下。
“行,不過這兩天預約特別滿,這周五行嗎?我周五就排了一場車,他們玩完了我和你聊。”
頓了頓,又問:“那你還采訪別人嗎?我們有的DM可能說了,講奇葩客人的事能講一宿。”
“沒事,我就是先了解下行業。咱倆聊完,我再問問段一柯,不夠我再找你。”
“沒問題!”狐姐點頭,“那你等他一起走?他那隊人快結束了。哦對了……”
狐姐的表忽然變得很八卦。
“我上次聽他和你打電話——你倆現在是住一起吧?”
姜思鷺的表實在尷尬。
住一起,這話聽起來可不大對勁。
“合租,合租關系。”
“一起鯊”前廳有個沙發,姜思鷺便坐了過去,開著電腦繼續改《的獅子朋友》。
沙發松,幾乎是坐下的同時,就陷進了的海綿墊。屏幕上的文字迅速模糊起來,姜思鷺不出意外地……
困了。
昨天一夜沒睡,白天又集中神工作,此刻的姜思鷺簡直是沾枕頭就能著的程度。昏睡過去之前,正在重看《獅子》的最初版本,試圖排除那通篇改紅的文檔對造的神污染。
段一柯又在房間里帶了一個小時本才出來。
玩家們蜂擁到前臺去付款,段一柯在人群夾里看到狐姐和他打招呼:“你同學——你同學來了!在沙發那等你呢!”
段一柯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在公眾場合睡得七扭八歪的姜思鷺。
……佩服。
他嘆了口氣,走過去,坐到姜思鷺邊。膝上還放著筆記本,段一柯掃了一眼,看到了上面的幾行文字。
有些演員,天生就對好故事敏。
可能是他坐得靠近,姜思鷺順勢倚到他胳膊上,臉半埋進他懷中。段一柯換了個姿勢讓靠得舒服些,然后拿過了上的筆記本。
到最開頭,一行字映眼簾:
“1999年,廣東佛山。”
寥寥幾筆,佛山的古舊祠堂便浮現在段一柯眼前,他幾乎從字里行間嗅到夏日蟬鳴。故事講的是一個出貧寒的海島年,被舞獅教練帶到佛山后,在16歲那年遇到了一個制獅的故事。
姜思鷺醒來時,他只看完前幾章。
“啪唧。”
筆記本被扣上。
姜思鷺一臉驚恐的著他,像是什麼驚天被發現。段一柯不知所謂,神略顯疑——
“你們公司新劇?”
姜思鷺這才反應過來。
“對對對,還在評估呢,”長舒一口氣,“這本書還沒完,作者讓我幫……找找覺。”
總算圓回去了。
段一柯點頭,夸了聲:“好看的。”
姜思鷺心中一。
側臉看像段一柯,見對方表認真,不像是隨口一說。手指索上電腦側邊,不由自主地問:“好……好看嗎?”
“好看啊。作者應該在佛山生活過很久,風土人很吸引人。”
姜思鷺幾乎是無意識地笑了起來——哪有很久,明明只有兩周罷了。
說:“你覺得風土人寫得好?那你會不會覺得,男主的對手戲太了……”
“我覺得剛剛好,”段一柯說,“而且作者也不只是想寫男主的故事吧?野心蠻大的,我覺得是想寫……”
姜思鷺屏住呼吸。
段一柯低頭想了想,繼續說:“想寫,人生是很辛苦的。”
兩人沉默片刻,段一柯偏了下頭,奇怪地看著。
“姜思鷺?”他聲音詫異,“你是要哭嗎?”
姜思鷺連忙抹了下眼睛。
“沒有沒有,”下嚨里的哽咽,輕聲說,“我就是……我好困啊,段一柯,我們回家吧。”
姜思鷺家離“一起鯊”的距離很尷尬,坐地鐵等于繞路,打車太近,走過去又有點遠。好在今天天氣還不算特別冷,姜思鷺在夜里站了一會,說:“不想打車了,走回去吧。”
于是兩人順著人行道往家走。
路的兩側是上海的商廈,流溢彩。高樓的落地窗里不時能看到加班的人走過,西裝革履。他們兩個肩并肩走在夜里,像什麼都沒有,也像什麼都有。
姜思鷺忽然放慢了腳步。
手著大口袋,像是握住了什麼。拿出來前,又忍不住問了聲:“說起來……你為什麼不過生日啊?”
“就是不太喜歡。”
“為什麼不喜歡啊?”
“姜思鷺……”段一柯有點無奈,不知道怎麼老是這樣打破砂鍋問到底——不過要不是這個脾氣,兩個人或許也不會這樣并肩走在一起。
算了。
陳年舊事,遮遮掩掩,倒顯得他小家子氣。
“大概是我7歲的時候吧,”段一柯語氣很平,像是說一件和自己沒關系的事,“當時剛懂生日是怎麼回事,學校老師和同學一早給我送了他們疊的千紙鶴。我高興的,想拿回家給我媽看,結果我媽出門了。”
頓了頓。
“只有我爸在。”
段一柯當時雖然年齡不大,但也知道段牧江脾氣不好,對他和他媽都耐心有限。不過大約是那天太開心了,又還是個小孩,竟揣了些從未有過的妄想。
他說:“爸爸,這是我們班里同學給我疊的千紙鶴!”
段牧江沒理他。
他鍥而不舍,舉著裝滿千紙鶴的玻璃瓶湊到段牧江跟前,說:“爸爸你看啊,今天是我生日,這是我的禮——”
段牧江一把把他推開。
他當時剛和一個投資人打完電話,滿煙味,眼睛熬得紅,很不耐煩地說:“滾,別煩老子。”
段一柯有點委屈,但他想,或許是自己說得不夠清楚,那麼他再強調一遍——
“爸爸,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知道!我說讓你滾!”段牧江驟然吼了起來,“生日怎麼了!生日有什麼不一樣!每天有人出生,還有人死呢!你生日有什麼特殊的!”
吼完了,他還不解氣,把段一柯手里的玻璃瓶搶過來,往地上一扔——
玻璃片濺起來,在他鼻梁上留下一道很細小的痕。
回家的祁水正看到這一幕,沖上去就和段牧江吵了起來。
于是那了段一柯記憶里的第一個生日。
在他能記起的第一個生日,段牧江和祁水吵了一整夜。
“反正就——”25歲的段一柯走在夜里,思及往事,沒什麼悲傷,“生日啊,和別的日子也沒什麼不一樣。一個出生日期而已,也沒什麼特殊吧?
姜思鷺頓住腳步。
段一柯不知發生了什麼,駐足向。
姜思鷺的鼻尖被凍得通紅,眼睛亮晶晶的。但眉頭皺著,像是在生氣。
“你爸說什麼屁話啊?”憤憤不平道,“生日就是不一樣啊,不然為什麼大家都喜歡過生日。生日有蛋糕,有禮,可以許愿……生日就是不一樣啊!”
最后簡直是在喊了。
“喂,”段一柯都沒想到會發這麼大火,心道自己還不如別說,“你昨天怎麼答應我的?開心點,我第一個生日愿,別不給我實現。”
明明是開玩笑的語氣,姜思鷺卻更難了。
把手進大口袋,一邊掏一邊念:“就是有禮啊,我如果知道昨天是你生日,我肯定會給你準備的。這是今天給你補的,我明年一定能準備個更好的!”
段一柯一愣。
姜思鷺手里,是個剛好能塞進口袋的紙盒。
積不大,但被心包裝過,上去的,不知是什麼。
段一柯接了過去。
包裝紙撕開的時候,是種很有質的“沙沙”聲,像落了一場雪。撕到一半的時候,他就愣住了。
是個銀質的相框。
相框里有一張照片。
照片上印的,是他畢業大戲的……
謝幕合照。
他的手指慢慢上那些年輕的臉。
“你……”段一柯的嗓音略顯沙啞,“你從哪找到的?”
“我和遠要的,”姜思鷺晃了下手機,“時間太趕了,我下次一定準備個更好的……”
“這個很好。”
段一柯單手拿著相框,垂落側,另一只手出來,了的頭發。
姜思鷺眼睛彎了下,剛想說什麼,忽覺那手落至頸后,將整個人攬了過去。
被埋進了段一柯的肩窩里。
“姜思鷺,我很喜歡你……”
“送的東西。”
作者有話說:
段一柯,是男人說話就別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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