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齒》

　到底是教書育人幾十年的老校長, 雖然初蘅拿不出貧困證明，但他倒也沒有多問初蘅的家庭狀況，當下便很爽快地拍了板——

　“學雜費可以全免, 但要每學期績都保持在年級前五, 不然這些學雜費等你畢業賺錢了可是要還的。”

　如今初蘅再站在校長辦公室里, 除了自己之外，還有不人。

　辦公室里的除了校長、年級主任和班主任之外，還有一個和初蘅年紀相仿的男孩子。

　年輕男孩的個子很高, 足足有一米九的樣子, 皮曬小麥, 長了一張沒有經過生活毒打的臉。

　男孩上披了一件附中的校服, 里面卻沒有穿校服襯衫和子，看樣子像是剛轉學來的。

　初蘅一眼便注意到了對方校服前的那枚郁金香徽章——那是專屬于國際班的標記。

　初蘅想起來之前符微月同自己說的八卦, 說是宋家有位大爺來了附中流。

　大概就是眼前這一位，所以才會讓校長都作陪。

　下一秒，那個年輕男孩看著初蘅，眼圈驀地就紅了，了好幾次，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初蘅面無表地看著對方。

　年輕男孩深呼吸好幾次，然后頗有幾分語無倫次，

　“我是宋引, 果果, 我是你哥哥, 你、你和媽媽年輕的照片真的一模一樣……我的意思是，我媽媽初逸。你知道吧？我的媽媽也是初逸，我是你哥哥，你知道你有一個哥哥嗎？當初是爺爺把我從媽媽邊帶走了。”

　初蘅了, 剛要說話，可誰知下一刻，宋引卻突然出手食指勾住了初蘅纖細脖頸上的那紅繩。

　沒等初蘅來得及阻止，宋引便手將脖子上的那紅繩拽了出來，繩子的末端綴了一個小辣椒玉墜。

　一看見這個，原本還紅著眼圈、聲音里帶著幾分激哭腔的宋引卻是笑了，“這個……這個小辣椒！”

　他似乎是喜極，看向初蘅的目也滿是喜悅，“果果，你記得嗎？這還是你小的時候褚阿姨送給你的。”

　初蘅回過神來，將自己的小辣椒玉墜從宋引手里拽了回來，重新塞進領里，然后語氣平靜地開口：“你可能誤會了。”

　宋引一時間愣住。

　不習慣這個年輕男孩的熱——更何況對方的熱本來就用錯了地方，初蘅后退一步，然后淡淡道：“初逸是我的姑姑，不是我的媽媽。”

　宋引愣住：“什麼？”

　如果眼前這個年輕男孩真的初逸姑姑的兒子的話，那他也算是自己的表兄……不過初蘅卻沒有什麼認親的喜悅，只是一臉平靜地解釋道：

　“你要找的妹妹，不是我，應該是初瑩。”

　宋引腦子還有些沒轉過來：“初瑩……誰是初瑩？”

　初蘅已經沒耐心跟他廢話下去：“你找錯人了。”

　傻子。

　妹妹是傻子，沒想到來個哥哥也是傻子。

　關于初瑩的世，其實初蘅了解得也不多。

　從初蘅有記憶起，初瑩便生活在自己家里了。

　后來再大了一點，才知道原來當年初逸姑姑和一個有錢人家的爺、結婚，但卻并不被男方的家族承認。

　后來男方年紀輕輕就出了車禍離世，初逸姑姑沒多久也生病去世了，所以爸爸才會將無父無母的初瑩接到家里來養。

　當然，對于父親，其實初蘅也沒有過多的印象。

　初蘅四歲那年爸爸就因為工傷去世了，再加上小時候曾經生過一場大病，許多東西都記不真切了。

　對于早逝的父親，只模糊記得他的形象，可的事卻一件也記不得了。

　爸爸去世之后，養育兩個孩的重擔便全落在了林素芬的肩上，關于初逸姑姑的事，也是林素芬告訴們的。

　不過這倒是初蘅第一次知道，原來除了有錢的父家之外，初瑩還有一個親生哥哥。

　宋引站在原地，花了好一會兒才消化了這個事實。

　顯然他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媽媽去世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可怎麼舅舅也？”

　初蘅沒接話，只是等著他自己消化事實。

　宋引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雖然眼前的初蘅不是自己的妹妹果果，可也是舅舅的兒、自己的表妹。

　這樣想著，宋引的眼神也溫下來，他忍不住出手，想要的頭，“對不起，是我認錯了，但舅舅的兒也是妹妹。”

　初蘅后退一步，避開他過來要自己頭的那只手。

　宋引一愣。

　初蘅不得不提醒他：“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你最好先去確認一下你和初瑩的親兄妹關系……在這個基礎上，我和你之間的表兄妹關系才能確認。”

　在原地愣了好幾秒之后，宋引還是忍不住笑了。

　小姑娘看起來……還真是不太好接近的樣子。

　“好吧，隨便你。”宋引笑了笑，“先帶我回家吧，我想見見舅媽和果果。”

　聽見這話，初蘅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眼神分明在說他很奇怪。

　宋引不自覺地了臉，他……說錯什麼話了嗎？

　其實他潛意識里有點怕這個面無表的小表妹。

　顯然是對于“有錢人家的親人千里來相認”這個戲碼并不興趣，初蘅提醒他：“你把我到這里來，已經浪費了我十分鐘的上課時間。”

　宋引哭笑不得：“我……”

　初蘅繼續補充道：“加上走回去的時間，是十五分鐘。”

　下一秒，初蘅走到校長的辦公桌旁，了一支筆和一張便簽紙，“刷刷”寫下一串地址，然后將那張便簽紙遞給宋引，“這是地址，你自己去找人吧。”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辦公室。

　盯著這個兇小表妹消失遠去的背影，宋引終于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初蘅……和他家果果的關系是不是不太好？

　車子一路開往初家，宋引盯著手中那張便簽紙上的地址，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剛才看初蘅模樣其實看不大出來——畢竟上的校服和鞋子都是附中發的統一款式，看不出是貧是富。

　可這會兒宋引仔細一琢磨這一串地址，宋引才發現，初家的經濟況不止是一般。

　……而是非常差。

　宋引上小學的時候便被送去了英國念書，只有逢年過節才會回來。

　可哪怕如此，宋引一看初蘅寫的那串地址也知道，初家住的還是舅舅原先上班的工廠的老家屬院，幾乎是貧民窟一般的地方。

　車子一路往初家所在的工廠家屬院開，隨著兩邊街道環境的逐漸變化，宋引的眉頭也不自覺地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