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姑娘，就該永遠活在春日里◎

　五十

　淞城外國語

　陸在野倚在走廊橫欄上,干凈修長的指尖夾著一支煙，猩紅的煙頭兀自亮著，青白煙霧里,他凌厲的廓倏地被模糊。

　但他其實不煙。

　只是借著煙草味驅趕心頭無法言說的焦躁。

　手機鈴聲響起，陸在野下意識地接了起來,轉到淞城外國語的這大半個學期以來,給他打電話打的最多的就是路其南。

　他低低“喂”了聲。

　電話那頭也跟著長吁短嘆，故意開著玩笑,“陸狗你不行啊,這都多久了,還這麼萎靡不振啊。”

　陸在野也不想否認干脆利落地“嗯”了聲。

　倒是電話那頭的路其南，聽他這麼一承認，愣了好半會兒,才接著說道,“不是,你要真這麼喜歡人家，你轉什麼學啊,拼了命也要留在邊才符合你的格啊。”

　陸在野沉沉笑了聲,像是在嘲路其南,又像是在嘲自己。

　良久后才說了句,“如果短暫的離別,能帶來更好的結局……”

　“那我選擇離開。”，他說完,就掛了電話。

　沒什麼好糾結的。

　流言蜚語不該出現在林枝春上,屬于一切好的事。

　叮鈴鈴——

　上課鈴聲響起,陸在野轉走進教室,沒趴在桌子睡覺,反倒認真聽起了課。

　后邊坐著的還有幾個生，上課時候喜歡閑聊八卦，陸在野也不大在意，修長手指夾著筆視無睹。

　只是這次，一個被他放在心底的名字倏然被人談起。

　“你知道一中那個年級第一嗎，什麼林枝春，聽說有把柄被人抓住了。”

　“什麼把柄，不是他們學校一起參加保送考試的人想整嗎?”

　“哎呀，反正就是聽說之前早過，還被人拍下了照片，誒陸哥好像就是一中轉過來的……”

　有個生大著膽子問陸在野，“陸哥你知道這個生嗎?”

　陸在野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警告似地說道，“不聽課可以閉，倒也不必在這以訛傳訛。”

　接下來的半節課，陸在野都沒了再聽下去的心思，手指翻著手機屏幕，點開了王敢的對話框。

　花了兩分鐘，大致地從王敢那里了解了個大概，淞城一中最近的確在搞關于A大的選拔考試，林枝春是有力的競爭者之一。

　可這兩天，卻不知道為什麼，又傳出了關于的負面消息，像是有人專門盯著一樣。

　稍一思索，陸在野心里有了個大致的猜測。

　他問了王敢最后一個問題，“參加選拔考試的名單都有誰?”

　不到半分鐘，王敢就把文件發給了陸在野，他在上邊看到了一個悉的名字——錢藝雅。

　……

　不等下課鈴響，陸在野就趁老師轉寫板書的時候走出了教室，而后直接從外國語的后門翻了出去。

　了手指，他撥出一個電話。

　“有空嗎，談談。”

　地點是對方定的，約在了淞城繁華街道中間的一方小巷子。

　陸在野從下午就等在那，瞧著淞城的夏季沒有預兆般地下起了雨，也在滴答雨聲中，暮四合時，等來了錢藝雅。

　“不好意思，來晚了。”

　錢藝雅姿態閑適地收傘，臉上毫沒有歉意，“能讓你等這麼一回，我已經很高興了。”

　陸在野臉上沒什麼表，淡淡說道，“你知道我找你是為了什麼。”

　“當然。”

　錢藝雅臉上笑意輕了些，“如果不是因為林枝春，你怎麼可能會找我?”

　“當初舉報的人也是你吧。”

　陸在野眼皮掀了掀，那不好糊弄的聰明勁一下就冒了出來。

　錢藝雅自知瞞不過他，干脆爽快地承認了，又說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我手上還有什麼證據，或者說對林枝春不利的東西?”

　陸在野看著沒說話。

　只見錢藝雅從包里掏出一張照片，上邊正是陸在野和林枝春去C市住酒店的照片。

　這張照片一旦傳出去，對林枝春而言，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你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啊。”

　錢藝雅笑了，笑容中滿是偏執，“我不過是想看看你為了究竟能做到哪一步而已?”

　“就像我上次還真沒想到你會轉學。”

　陸在野冷淡的眉眼倏然化開，嗓音低緩地重復了遍，“做到哪一步?”

　“你大可以試試，如果你準備將自己也搭上的話。”

　“想打我?”，錢藝雅忽然開口。

　“我不打生。”

　陸在野冷淡地將視線從上挪開，“但如果你敢，我會讓你付出更慘烈的代價。”

　“你小子他媽說什麼呢?”

　錢藝雅背后卻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人，人高馬大的，一。

　錢藝雅小聲了句“表哥”。

　“藝雅你別管，這小子不收拾一頓怕是不會老實。”，錢藝雅這個表哥沖上前來，朝著陸在野就開始手。

　陸在野不是挑事的人，但也不怕事。

　他稍一側避開錢表哥的拳頭，左直接往人上踢去，力道又準又狠，沒幾個來回，就將人摁在地上。

　“你小子是不是眼瞎啊，放著我們家藝雅不要，偏喜歡一個只會死讀書的書呆子?”

　錢藝雅表哥被放倒在地，口里仍然嚷個不停。

　陸在野右手握拳，像是要砸他臉上去，冷聲說了句，“你他媽給我放干凈一點。”

　“住手——”

　今晚一直有恃無恐的錢藝雅終于慌了神，“你放開我表哥，我把照片刪了，或者給你都行……”

　半晌，陸在野從地上起，狹長的眼尾一掃巷子里的這兩人，“你最好說到做到。”

　他不愿意林枝春到哪怕一丁點傷害。

　他的小姑娘，就該永遠活在春日里。

　走出空巷后，陸在野又當即聯系了酒店，威脅般地放了狠話，讓酒店管理再三承諾顧客私泄的事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

　理好了一切，明明該回學校去了，他卻控制不住地往淞城一中的方向走去。

　就看一眼，遠遠一眼就好。

　……

　蕭瑟的秋夜，一盞殘月掛在天上，同時，還滴答滴答地下著雨。

　林枝春下了晚自習走出教學樓的時候，外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因為忘記帶傘，此刻正站在走廊上，思考著是該去借把傘還是直接沖進雨里。

　然而，等再抬頭的時候，一眼見的不止是外邊淅淅瀝瀝的大雨，還有雨中那個冒著厚重寒意的悉影。

　“陸在野——”

　抖著喊出他的名字，聲音又輕又小，像是怕驚擾到一場不愿醒的夢一樣。

　距離上次見面，該有一百一十二天了。

　林枝春看著他朝自己走了過來，然后停住，右膝曲著在前蹲下。

　“你，你干什麼?”

　嗓子有些發，不年的心思。

　陸在野抬臉看，狹長的眼混著不知名緒，旋即破了個口子的角溢出聲低笑，“鞋帶散了，幫你系一下。”

　只是系一下嗎?

　林枝春眼里含著淚花，噎道，“難道你就沒有什麼別的話要和我說?”

　“有，我很想你。”

　陸在野如實說道，畔勾起抹無奈笑容。

　“哪里想?”

　陸在野點了點心臟的位置，“哪里都想，這里最想。”

　年人嗓音清越，可這會說起話來，疏冷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沉淀在一百多天里頭的綿長思念。

　……

　林枝春那天晚上自然沒有淋著回去。

　不管怎麼勸，陸在野就是不管不顧地給買了把折疊傘回來。

　他送了一路，然后在那個悉的街角轉口停下，像從前的很多次一樣。

　好到第二天林枝春一覺醒來，以為一切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直到看見了窗邊那把嶄新的折疊傘。

　他來過，他真的來看過自己。

　……

　后來的很多天，包括高考前最難熬的一個月，林枝春都是憑著這份記憶度過的。

　高考那天下午，考最后一門英語的時候，依著慣例下著雨，林枝春心平靜氣地將答題卡檢查了兩遍后，抬眼向了窗外。

　知道淞城一中的大門口會有很多的家長在等候，但這份等候其實與無關。

　因為林腳不方便，林枝春特意囑咐過，讓別來。

　也就是說，不會有人等的。

　卷的鈴聲一響，所有考生停止作答，林枝春在擁的人中往校門口走去。

　相比于刺破云霄的吶喊，顯得很淡定，步子也很慢，像是完全不急。

　給手機開了機，想給人打個電話，想帶著沉寂了一年多的心緒過去找他。

　雖然可能會不知該如何言語，但林枝春就是想。

　電話的撥通的瞬間，那邊率然出聲，是一貫悉的嗓音，“林枝春，抬頭看——”

　“砰砰砰——”

　舉著手機匆忙間抬頭，就見蔚藍的天空里倏地炸開漫天的煙花，和那晚在橘洲看到的一模一樣。

　有人在等，還有人給放了場煙花。

　周圍同學開始驚呼，“好漂亮，不是晚上放的，也好漂亮”，“誰這麼有錢，還這麼大手筆，太浪漫了吧”……

　只有林枝春的耳側響起道溫且清晰的問話聲，“喜歡嗎?”

　“喜歡。”

　“那喜歡我嗎?”，陸在野似是開玩笑地又問了句，低低徐徐的笑聲過話筒傳來。

　“喜歡。”

　作者有話說：

　我終于寫完正文了嗚嗚嗚

　高考了，年了，番外應該就可以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