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箋覺得, 這份工作雖然很有價值,但是實在太過忙碌。
總這麼下去不是辦法,的時間很寶貴, 要拿出許多部分來陪宋淮禮。于是時箋想到一個辦法——自己做了一個公眾號,每天寫些新聞熱點的時評。
等這個號做起來, 就可以慢慢轉做一名職業自由撰稿人, 那樣工作安排也會變得靈活很多。
時箋找到一個學公關營銷和新的學姐搭伙一同做這件事, 出容, 學姐負責渠道和輸出。
學姐非常有經驗, 也很明白私域流量的作玩法, 們花了五個月的時間積累了第一批忠實, 開始能接一些小廣告。
也有人花錢讓時箋寫某種有傾向觀點的文稿, 或者幫人寫文做公關, 時箋一向不接這些單,無論多錢都不接,學姐也很尊重的意愿。
夏至生日的時候,宋淮禮帶去看了螢火蟲,漫天的點閃爍, 浪漫到令人醉心。
而現在, 距離金秋十月——和宋淮禮約好的冰島之行還有不到二十天, 時箋心里很是期盼。
計劃工作滿一年再辭職。在臨走之前, 老師塞給兩個大稿, 一個是地油事件, 還有一個是上回保健品公司的系列跟蹤報道。
他們的產業鏈很深, 一下子搗不干凈, 那篇新聞發出來之后也沒掀起什麼浪花, 明眼人都知道不尋常。
之后無論再怎麼聯系, 原先的那些推銷員都不給回音,其中一撥人馬又改頭換面去做抗癌藥。
老師沒有放棄,先聯系上一位害者,再帶時箋和另一位記者去對方家中做采訪。
據,已知曉他們其中一個據點,在一比較偏僻的居民樓里,荒郊野嶺,旁邊還有停工很久的爛尾建筑。
自從上次在工地摔傷之后,時箋就答應宋淮禮會向他報備所有的行程。
因此這回老老實實告訴他,要在這邊蹲點幾天,同時還要采訪幾個線人。
宋淮禮自然很不放心,一直叮囑各種事項,時箋同他講很久,再三保證會注意安全,但誰也不想掛電話。老師和師兄在旁邊打趣:“有家屬就是好啊。”
到最后實在捱不住,時箋說:“我真得走了。”
宋淮禮低沉嗯一聲。
時箋勉力忽視掉一旁灼灼視線,說:“他們在等我。”
宋淮禮在那頭說:“阿午,我很需要你。”
時箋臉紅紅,弱聲回復:“我也需要你。”
這是他們約定的某種語暗號,代替“我想你”或者“我你”,掛電話之前,時箋隔著聽筒木啊親了他一下。
老師在旁邊嘖嘖嘆:“年輕人喲。”
這趟暗訪沒有計劃之中順利,他們兵分兩路,師兄差點被發現,讓他們認出是生面孔,好在足夠機智,找到合適的說辭才蒙騙過關。
拍到證據就趕撤離現場。
時箋最后一個收尾采訪,也是第一段職業生涯的最后一個采訪,是在最初的那位害者李先生的家里——對方的一位親戚也不慎騙,索再去做一次訪談。
晚上從巷子里出來的時候,時箋想車,卻在路口看見一個讓足夠驚喜的人。
司機將車停在馬路旁邊的泊車,車窗搖下,宋淮禮抬起英俊眉眼,淺笑著看向。
正當頭建頂上,有一塊巨大的舊廣告牌,上面的印圖已經風化模糊了,約可以辨認出“歡樂嘉年華”幾個大字。一陣晚風輕輕吹過,帆布面發出聽悅耳的撲簌聲,像是在奏一支小夜曲。
不知怎麼,時箋總覺得這牌子的圖案莫名眼。這地兒比較不好找,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過來的。
但是不管如何,時箋還是很高興,沒顧老師和師兄在旁邊,小碎步跑過去和他打招呼:“宋叔叔,你怎麼來啦?”
宋淮禮坐在車里,彎,嗓音低磁:“我來接你回家。”
時箋已經完全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回頭跟老師和師兄說再見,老師揚眉,看向氣質卓爾不凡的男人:“這位就是家屬啊?”
私下里時箋已經很習慣這樣的稱呼,但是現在當他面就有點……扭扭沒吭聲,倒是宋淮禮溫和點頭,在一旁接腔:“嗯,家屬。”
時箋不自悄悄翹起角,瞥他一眼。
路燈亮起,月也皎潔,他們乘著小轎車往家的方向行進。大幾十公里的車程,有宋淮禮在邊,時箋一點都沒覺得遠。
有點太累,就靠在他肩頭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還在路上,等紅燈,不過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時箋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枕在宋淮禮的雙上,呈仰姿躺在車座。
害怕著他會導致不循環,想要爬起來,宋淮禮卻按住,示意沒事。
這時候頂窗玻璃上落下一滴雨。
很快第二滴、第三滴紛紛墜落,幾彎霓虹倒映出微的車馬川流,整個天空也顯出一片霧蒙蒙的夢幻。
時箋喜歡下雨,不喜歡曝曬的晴天。雨天去海邊,每一滴水匯大海都無聲無息,漣漪漾開,是十分波瀾壯闊的麗場面。
他們的車像是一艘搖搖晃晃的小船行駛在海面,車外的一切都被滌洗刷,車溫暖干燥,時箋仰著面,頗為新奇地看著這番景象。
宋淮禮垂眸看,琥珀的漂亮眼睛漾出難以遮掩的溫。
他出修長手指,撥弄耳邊的發,用低沉聽的嗓音輕喚:“阿午。”
時箋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他。
“冰島的行程我已經安排好了。我們租一輛車去走1號公路,然后去看間歇泉、鉆石沙灘和千年冰河湖,在營地里等極。”
“聽說那里的馬駒是矮種馬,鬃長長的,很可。沙灘上有野生海豹,還可以坐直升機,品嘗鮮的北極紅點鮭和特黑麥面包。”
“還有,我們可以去北部的胡薩維克小鎮,聽說那里能近距離看到鯨魚,還有一無際的大海。”
宋淮禮循循善娓娓道來,時箋聽得愈發迷。
宋淮禮上有一種很好聞的味道,讓人能夠想象出冬日坐在火爐旁烤火的藉景象。好神奇,溫暖也是有氣味的。
時箋沉浸在這份憧憬和眷里面——終于能去看海,醫生說,再過一段時間,他就能夠借助外力站起來了。
現在宋淮禮雙恢復的況越來越樂觀,能夠保持輕微的知覺,有一次甚至可以在電刺激下控制著自主抬,療效十分可喜。
時箋之前還擔心這種尚未普及的新療法風險很大,治療過程中除卻睡眠質量依舊擾,目前看來算是有驚無險。
車快到了,時箋坐起來,看向他的。張兮兮地問:“我沒有疼你吧?”
“好像有點疼。”宋淮禮佯裝苦惱地說。
時箋一看就知道沒事——他向來知道最喜歡聽什麼。
“那怎麼辦?”時箋嘟。
反過來,雙并立跪在座椅上,湊近他側臉親了一下,語氣中藏著促狹,“這樣有好一些嗎?”
宋淮禮側過眸看。
距離很近,近到能數清他長的睫,暗棕的眸有些深,外面的海好像溢進了車廂,而膠著。
宋淮禮輕握住時箋的手腕,循近過來,相的那一霎那他閉上了眼。
他們在曠日經久的雨聲中接吻,相擁。
車外走道,有人攜手并過,男生背著生,生打著傘,兩道影依偎在一起遠去。
宋淮禮仍舊閉著眼,懷中人真切的溫度。
沒有告訴他的阿午,他選擇了最為激進的治療方案。最高限度訓練,最強檔的電流,以及最快的治療節奏。這種方案會給脊椎帶來難言的疼痛不適,但他不在乎。
——總有一天,他們能夠如此漫步在雨中。
他會背著走,直到老去的那一天。
-
剩下的一個月,時箋卯足了勁撰稿,宋淮禮依舊按時進行康復治療。
同事們聽說時箋要辭職的消息都覺得很可惜。勤努力的小姑娘,又吃苦耐勞,不怕到條件不好的地方去跑,格還平順溫和,大家對的印象都好。
不過也能夠理解。
記者這行就是風餐宿,年紀這麼小,家里人難免擔心。像時箋這種做深度調查的,工作量和需要投的力尤其大,有時候還可能遭遇危險。
另一條線的同事剛收到人威脅電話,已經過去好幾天,想起來還是一陣害怕。
“箋箋,以后有什麼事,常聯系!可別忘了我們!”
面對著一張張不舍的笑臉,時箋噙著眼淚點頭說好。
的老師自然也很不愿意放走,不過既然時箋已經決定,還是表示支持:“自由撰稿一開始找新聞可能不太容易,有什麼需要就跟我說。”
老師表示愿意提供資源幫助的事業,時箋再高興不過。
所需要的就是好好地認真完自己在報社的最后一篇深度新聞稿,為自己這一年的辛苦劃上一個完句點。
這個保健品產業鏈背后的網絡很廣,他們也是抱著一擊必中的心態,掌握足夠的證據,全盤揭,前前后后花費了好幾個月的時間,一直在小心地、謹慎地持續跟蹤。
時箋一開始還擔心到報復,不過好像沒什麼靜。旁敲側擊地問過老師,有沒有收到過那種恐嚇短信。
“好像有吧,不記得了。”老師說,“這幾天番有砸門的,我都不知道是哪條新聞導致的了。”
又在開玩笑,風輕云淡的。時箋其實最喜歡這樣的格,好像什麼事兒都不是事兒,什麼困難都能夠克服。
這一年從老師的上也學習到很多,變得更加獨立自主,堅強灑。臨別時們互道祝福,希對方能夠一切順利,事事如意。
有阿明幫忙張羅,還有理療師、私人醫生和傭人隨行,冰島之行逐漸提上日程。
還是K3線,先到莫斯科,然后去圣彼得堡,再去芬蘭。到這里會坐郵經過波羅的海,到達瑞典,再坐火車去挪威,最后坐船到達冰島。
整個旅途算上來回應該會需要一個多月,時箋很早就開始收拾起要帶的行李,不過臨行前發生了一點小曲。
——宋淮禮不知怎麼,夜里突然發了燒。
私人醫生匆匆忙忙半夜趕過來,也瞧不出除風涼外還有什麼別的原因。時箋見男人躺臥在床上,雙眸閉,額際冒汗,心里也焦急如焚。
宋淮禮知道是因為什麼,但他意識已有些昏沉,整個人好像被置于一座巨大的火爐之中。
是新療法的副作用。
他一直都沒有向坦白。
就是為了快一點,再快一些,能夠陪在邊。
時箋拿浸過冷水的巾替宋淮禮臉,一只手攥著他屈起的指節。
高熱病人的溫很燙,時箋滴在他枕邊的眼淚也是燙的。
多麼想要替他承這些,可卻什麼也做不了。
私人醫生看著時箋喂他吃了退燒藥,又運用一些理方法為他降溫,補充水分,促進機新陳代謝。為避免打擾宋淮禮休息,整個房間中只余時箋一人。
不忍地去他額頭,還是很熱。宋淮禮的面部呈現一種不正常的暈紅,時箋看向一旁拉的窗簾,定了定神,重新跑到衛浴中將巾用冷水打。
黑暗中時箋一雙眼盛著淚,鼻尖通紅,眼底卻有淺。
解開他領口第一顆扣子,低聲說:“我替你。”
宋淮禮咳了兩聲,低沉而喑啞。他指節了下,抬臂摁住的手,似有掙扎和無助——這些從來都是護工做的事,宋淮禮每次都有意回避,因為不想讓看到自己這麼狼狽和不面的模樣。
難得的一個晴夜,屋外很安靜。
他寬大修長的手掌心里有意,努力地扣的手腕。
“宋叔叔。”時箋埋在宋淮禮口,眼淚將周圍的空氣也渲染得潤,“我想為你做這樣的事,不要推開我。”
“我很需要你的。”時箋一邊掉眼淚一邊呢喃。
時箋總有辦法讓宋淮禮繳械投降。
宋淮禮沒有辦法拒絕時箋提出的任何要求。
他的手指緩緩松開,是默許,是順依,也是放棄抵抗。任由時箋將他被熱汗浸的服褪去,用冷巾為他拭退溫。
布料聲窸窣間,兩個人都很生,他的在月照拂下近乎完,只是那些陳年舊創讓看得心疼。
是口的手疤痕就有好幾,幾乎都不敢去看他的背部。
時箋的作很緩慢,一邊一邊哭,到最尾,俯近抖著去親吻他的傷疤。
宋淮禮的呼吸在一瞬間沉了下來,能覺到他的軀在忍地起伏。
眼淚滴下來,到都是熱的意,幾乎要把兩人都灼傷,時箋的脊背低下去,用力地抱了他。
他們像是兩株纏繞在一起的水草,不分你我,一同下沉墜落到海里。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時箋哭著問。
“會。”宋淮禮呼吸間的熱氣噴撒在耳畔,像是什麼濃烈到沸騰的東西燃燒起來,“我會帶你去看海。”
“我們一輩子都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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