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九月底, 無論是北鳴星還是木呈都忙得要命，就要到十一國慶了，公司里的事總不能再拖到國慶后。

　陳北從二十七號開始就在手下的各個子公司巡視, 直到三十號的最后一天才抵達木呈。

　和周呈打算國慶先去一趟鶴枝山。

　前兩天張道長生了場小病，還是小楊告知的他們倆，年邁的老人一個人在山上，無兒無的，唯一疼的兩個小輩也就只有他們倆。

　正好下班后兩人可以趁著假期去探一下他。

　可陳北剛跟書在財政看完報表要進周呈辦公室就聽到了一陣爭執。

　是來自李木子的聲音。

　“如果項目難以進行, 該做的本來就是砍掉這一方面的預算轉換方向”, 他說：“技上的問題無法突破是個致命傷，繼續下去只會走進燒錢虧損的困境。”

　陳北站在門口挑了下眉, 等著周呈的回答。

　“如果有技上的問題，現在不突破轉換方向, 你確定在未來不會遇到同樣的困境嗎？”

　陳北第一次聽到周呈在工作中和別人爭執, 沒忍住多聽了幾句。

　周呈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和別人吵架的人，他向來說話, 做事多, 追求效率。

　手下的員工面對他只會到莫大力, 被他看一眼都覺得不敢反駁。

　起碼上一次陳北旁聽他們的會議時是這樣的。

　周呈總是能準的指出他們的提案中所面臨的問題。

　“可是后續的資金支撐是個很大的問題，誰能知道這個傷需要多久才能解決？難道項目就這樣一直停滯不前嗎？”

　李木子語氣中有些無奈，“現在系統正在黃金期, 如果無法從另一方面進行升級, 后續很可能會死在這個環節上。”

　“周呈, 我知道你實際上不缺錢，但是你需要考慮公司上上下下, 一期銷售已經進銷售瓶頸了。”他說道：“財務系統雖然前途廣闊, 可是我們都知道它的市場現在并沒有這樣龐大, 能夠用得起完整財務系統并且保持后期維續的企業實際上在這段時間已經被我們收割殆盡。”

　“我們研究二期是為了進行升級，降低價格本，以此來擴大市場，順便在過去的老客戶中進行推廣”，李木子接著說道：“可是假如二期不能按時間完，那我們選擇重新開發針對中小規模并沒有那樣全面的財務系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一個項目縱向深度無法深，那就只能把握住橫向的廣度。

　任何一個人在李木子的分析下，都會有所猶豫，進行考慮。

　里面一時沉默了下來。

　過了將近半分鐘才重新有了談話聲。

　“給我十天。”周呈的聲音傳來，一如既往的沉靜冷淡，他緩緩說：“十天之，一定能解決。”

　李木子默了默，過了良久才咬牙回答道：“好，十天。”

　“十天過后，要麼砍項目要麼換方向。”

　里面的爭執到這里停止，大門驟然被李木子打開，與門外的陳北對視一眼。

　他眼底的無奈還沒有收好，猜不出陳北將兩人的話聽去了多，只能沖禮貌而不失尷尬的笑笑：“報表看完了嗎？”

　陳北點點頭，“看完了。”

　李木子見沒什麼要說的，告辭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陳北進了周呈的辦公室。

　男人聽到了門口的對話，順手收拾好了桌面，正在收拾等會要帶走的文件，見進來了手一頓。

　可陳北并沒有想瞞自己聽到多的事，懶洋洋的坐去沙發上，理了理自己的擺，慢條斯理的問：“十天，真的能解決完嗎？”

　任何技的升級突破瓶頸都需要一個過程，更何況是他們話語中的頑疾。

　十天實在是個過于短暫的時間。

　可周呈雖然沉默寡言卻向來有自己的堅持。

　他任何事都做不到半途而廢。

　“共系統的問題是整個行業一直都存在的缺陷”，周呈走近，誠實的說：“在一開始的規劃中它就是要突破的容。”

　只是很可惜，這個問題拖了太久都沒有找到一個完的解決辦法，使系統遲遲無法越進二代。

　久到現在已經無法再繼續拖下去。

　那麼周呈除了解決它沒有別的選擇。

　因為針對中小型企業的局部系統更容易雷。

　假如中小型企業都收割完了呢？未來為了發展下去不還是得面對今天的這個問題。

　李木子說的很有道理，可周呈寧愿一口氣把頑疾摘除干凈。

　“應該可以”，他第一次給出一個不太確定的回答。

　曾經陳北對他說經濟利益關系比親關系更加穩固，周呈當晚幾乎將這句話烙印在心里。

　他不可能拿這樣的事去冒險。

　所以十天后一旦沒有完，那他也只能向李木子妥協，并且自己彌補上這多拖出來的十天所帶來的損失，同時繼續尋找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

　可陳北卻玩味的看向他。

　周呈工作時的認真勁兒實在勾人。

　金邊鏡框下的眼睛一片沉靜，清冷和并存，令人忍不住的想使壞攪他眼底的那片冷靜。

　“好啊”，輕聲笑起來。

　這會兒已經五點半，外面的天還是一片明亮，可下班的點還是能看出樓下陸陸續續離開的工作人員。

　拉了一把周呈，將他拽到自己側，盯著他緩緩說：“十天。”

　“如果沒有結果，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陳北是萬惡的資本家，不是慈善家，哪怕可能對造虧損的人是周呈也不會輕易放過。

　只是不會輕易放過的方式會不一樣一點。

　周呈與對視，在的杏眸間捕捉到了一惡劣和笑意。

　他覺得這句話有些耳，腦子里卻先他一步回想起前兩天他對說過的話。

　——你要是不想放過，也沒關系。

　瞬間涌上的如夢似幻的綺麗記憶炸裂開，令他耳紅了半截。

　“周星星”，陳北忍不住了男人眼下的淚痣，笑起來，“我和你是一繩子上的螞蚱，假如你讓這繩子斷了……。”

　近他，吐氣如蘭，笑得肆意：“或許你可以想想，到時候我要怎樣不放過你。”

　周呈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這一刻明明是在威脅他，可他卻忍不住的心如擂鼓，下意識扣住的手腕。

　他總覺得在這一刻，陳北甚至像是更想要他失敗，然后能找個更好的理由玩弄他。

　不知想到了什麼，眼底惡劣的興都快漫出來了。

　真是壞極了。

　-

　兩人到達鶴枝山時小楊道長正在擺放碗筷，他們早就打了招呼要一起過來吃晚飯，還特意標注要張道長作陪。

　當然，作陪這兩個字是陳北說的。

　著點調侃。

　周呈給張道長帶了點甜薯還拎了幾袋茶葉，幾人就這鶴枝山腰漂亮的晚霞吃完的這頓飯。

　九月份，實際上已經秋一整個月了。

　可是城市建筑太過擁，半點不到秋的涼爽，每天熱得和夏天的時候沒差，直到上了鶴枝山才能稍微到什麼是真正的秋天。

　吃過晚飯后周呈捧著自己的筆記本進了張道長特意留給他的房間。

　哪怕是張道長都有些詫異。

　“平常這小子要住，飯后也要去跪跪三清，比小楊的功課做得還要刻苦，這麼個月下來，這習慣都給養好了？”

　陳北放下自己的筷子，聽著他的話看了眼周呈離開的方向，靠著小院里的另一把竹編靠椅躺下了。

　“他今后大概都不用去了。”

　淡聲說。

　回來第一次和張道長見面時，張道長狀似不經意的和提起周呈跪了十年的三清，陳北裝沒聽到，打了個哈哈忽略過去。

　上次和張道長談完之后，不止正視了自己過去對周呈對傷害，也正視了他跪三清的原因。

　可他現在沒有機會跪三清了。

　他是的人，說過，不會放他走了。

　張道長聽著的話，只著胡子笑了笑，沒有繼續追問，反而問起了，“那你呢？”

　“我？”陳北揚眉，“我向來不跪拜鬼神，您不是一直都知道嗎？”

　哪怕在三清殿，也站得筆直。

　因為只信自己。

　“您說讓我別連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現在”，陳北仰頭看天，角輕勾，“應該算搞懂了。”

　“你懂了就好”，張道長分了個甜薯給，不知從哪里野完的小黑滾了一泥跑到他邊，一口叼走了陳北的甜薯。

　陳北：……

　“不過個把月不見，它怎麼野這樣了？”

　陳北震驚的看著已經威風凜凜的小黑，“您不會給它喂激素了吧？”

　“我可沒有”，張道長懶洋洋的說：“它自己天生就有這麼大，長得這麼快。”

　陳北沒忍住，了它唯一算干凈的頭，小黑頓時沖搖起了尾，格出奇的好。

　甜薯被小黑叼走陳北也不氣，捧著自己的平板吹著晚風開始打游戲刷新聞。

　張道長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一本漫，津津有味的接著看起來，小楊收拾完了碗筷，拎了把沒開刃的太極劍在槐樹下打了幾套。

　整個道觀都寧靜得不像樣。

　陳北熬到最后一個才回房，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

　張道長留給陳北的房間在周呈的房間旁，是一棟新建的小樓，就他們倆的住落在這里。

　雕花小窗后是周呈認真敲代碼的臉。

　他幾乎要搶了木呈總工程師的活。

　答應了李木子十天，那就只能在這十天的時間里尋求突破。

　陳北站在窗柩邊看他。

　男人的側臉被白熾燈勾勒出一片朦朧，卻半點不減他的冷清。

　筆直的坐在桌前，白皙修長的手覆蓋在鍵盤上，臉上也沒有分毫表。

　像個漂亮高效的工作機。

　敲了敲窗戶，工作機先生頓時抬起頭與對視。

　像幅漂亮的卷軸，一寸寸在眼前展開般，周呈眼底的冷淡褪去，黝黑的眸子向，哪怕臉上的表沒什麼變化，卻依舊像冰雪消融，帶上了剛剛所沒有的生機。

　“我要睡了”，陳北倚靠在窗邊，與他說了聲晚安。

　周呈住，等陳北回頭后才輕聲說：“北北，晚安。”

　他眼底是有些疲憊的，卻在說出這句話后滿足異常。

　陳北沖他擺擺手，進了自己的房間。

　往后幾天兩人都待在觀里。

　主要原因有兩個，萬有觀的日子太清閑了，有網有空調有平板手機，周圍環境還好，時不時的陳北還能和小黑玩上幾個小時，不要太快樂，實在懶得下山。另一個原因在周呈，從上山那天起，他除了吃飯，整個人都窩在房間里敲代碼，幾乎到了一個走火魔的地步，完全沒想起回去的事，甚至還搶走了小楊那里屬于陳北的熬夜小能手的稱呼。

　“周哥這幾天每晚睡了不超過五個小時”，小楊夸張的和陳北說：“我懷疑再不阻止一下他肯定會猝死的！”

　“上次他吐養傷都沒有養好，虛得要死。”

　陳北彼時正在逗小黑玩，聽到他的話，手一頓。

　“吐？”

　實在無法將這個過于古舊的詞和周呈聯系到一起。

　小楊點頭，“就一個月前，我師父說他也是過度疲勞沒有撐住又急火攻心才吐的。”

　一個月前。

　那就是丟掉周呈的那段時間。

　陳北半垂著眸子，拍了拍手上的灰，“那你師父怎麼說？”

　“他下山比較突然，本來要吃半個月的藥吃了幾天就離開了，這種損傷里的病只能慢慢養”，小楊解釋道：“但是我看這一個多月，他都忙的，估計也沒時間好好溫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