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狂妄至極！自大至極！

　但即便安仲林憤怒不已，可一切，卻都已然定局了。

　一夕之間，朝中幾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太子和三皇子分庭抗禮的局面被打破，眾多在朝堂之上活躍的大臣也銷聲匿跡，不敢再發聲。

　而皇城司和輕車都尉，則是忙得腳打后腦勺。

　每天都有各路人馬出，奔波于數地重新依法查案。

　除了國子學月試當天消停了片刻，其余時間里，長街和郊外幾乎都被馬蹄聲和兵甲聲包圍了。

　倒是岑英國公仍舊巍然不。

　除了日常督促家好好調養子外，唯一的不同，便是對國子祭酒的態度變得溫和不。

　文宣帝在這次早朝之后，也逐漸開始扭轉子。

　以往的心慈面變了雷厲風行，遇事當機立斷絕不拖泥帶水。

　牢獄中曾經因他心，而被減刑的犯人們，也開始重新進行提審，并且堅決不再融過多。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改變。

　而大靖王朝，也似乎開始了，全面整頓的風。

　若說宋祁越呢？

　自然是安安心心的過舒坦日子，偶爾還領著監生們出去玩玩了。

　畢竟他自始至終，都是于黨爭之外的人。

　加之他又頗家贊譽，還有整頓國子學風氣、開府施糧等等文人之舉。

　因此自然而然的，便在其他朝臣眼中鍍上了一層「忠臣」暈。

　就連百姓們茶余飯后的閑談，也從誰家娘將要婚，轉變了會有哪位好重新上任。

　而尤其像祭酒大人這般的，那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不僅一心為民、只做實事，從不失信于人。

　還將國子學的那些監生們，也教養的非常之好。

　平常便領著監生們走進街坊，支個板子給百姓們講四書五經嘞！

　簡直是溫本、謫仙下凡！

　對于這些夸贊，宋祁越自然是照單全收的，畢竟他們說的也是事實。

　只不過還有一些，意為他介紹娘的婆們，便需要統統拒之門外了。

　他是修無劍道的，自然不得有七六。

　否則真等哪天回到了修仙界，估計又會被那神罰堵上一道。

　只不過暫時要其名曰：“為了侄子能安心學業，不準備娶妻生子。”

　百姓們又一次熱淚盈眶。

　嗚！祭酒大人真的是全天下，最善良最好的存在了！

　宋泠：“……”

　不是不是，你們看著他那藏著一百個心眼的眸，怎麼就能相信了呢？

　別走啊！好歹介紹一個！

　安祿府沒有主人真的恐怖的嗚……

　——

　時至涼秋之際，清玉京四金黃。

　史安仲林一案，也在經由南絮這個證人，緩慢的道出前因后果后，被皇城司記錄了完案。

　秋后問斬，不容反訴。

　太子聽到此事后重病不起，臥榻許久也未見好轉，反而愈發嚴重。

　文宣帝無奈之下，只得先將其送至皇家別苑休養。

　且暫時不得涉政。

　見此，宮中人人議論紛紛，說經此之后，這太子之位恐是有名無實了。

　甚至還有不大臣，覺著朝中當下況不容樂觀，特意來找過宋祁越詢問其有什麼意見。

　三皇子、五皇子，亦或是旁的……

　總該有一個能撐起大任，得文宣帝再次賞識的吧？

　然宋祁越對此卻并未理會。

　他仍舊是一副溫和煦的模樣，但回答問題時卻總是模棱兩可。

　只說宋泠即將國子學了，最近實在忙碌的，對其他事知之甚。

　大臣們只得訕訕而歸。

　而待到本年新生學完畢后，宋祁越也要升職為翰林學士，離開國子學奔赴翰林院上任了。

　監生們自然是不舍的。

　但他們也知，祭酒大人如此才能，自然還有更廣闊的天地需要闖。

　國子學從不是束縛他的存在。

　而監生們要做的，就是在今后仍舊認真聽學，努力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好。

　爭取能離祭酒大人近一點，再近一點，就好啦！

　時間轉眼便到了十一月末。

　這日宋祁越早起上朝，正聽著眾大臣嘰嘰喳喳的互相討論，明年的征糧與稅收該如何落定時，一名軍卻跌跌撞撞的闖進了大殿。

　他踉蹌的跪在地上，語氣抖：“、家，三皇子他，起兵謀反了！”

　此話一出，朝臣震撼。

　所有人頓時都慌了神，連文宣帝也未曾料到，最近安靜無比的老三，竟然能做出起兵謀反之事！

　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文宣帝到底還是年輕，心中早已了麻，不知如何發號施令。

　“逆賊率兵多？”

　正當眾人都茫然之時，大殿上忽而傳來一聲淡淡的詢問。

　循聲去，只見是宋祁越踱步出列，正問著適才進殿通報的軍。

　那軍愣了一瞬，連忙回著：“三千林軍，兩千驍騎兵，烽火臺有濃煙燃起，三百里外還有叛軍支援！”

　而此刻這五千訓練有素的軍隊，已經行至了城西外郊……

　不過兩個時辰，便能抵達清玉京城門！

　朝臣們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距離清玉京最近的，可供支援反叛的，便是百里外的苑城軍。

　可急報通知往返，便已經要騎程一日了！

　宮中軍左不過也才兩千余名，恐是都等不到援軍來襲，便會城破……

　沒人再敢細想，只能盡量噤聲。

　然宋祁越的面仍舊冷靜，抬眸同文宣帝說道：“家忘了，輕車都尉云敖，現下正在城東不過十里的位置扎寨，他手中還有一千輕車軍。”

　聽到前半段話時，文宣帝的神稍有好轉。

　然聽到后半段時，神態卻又止不住的頹廢了下去，仿佛瞬間老了許多。

　才一千輕車兵……

　“兩千軍，一千輕車兵，我們人數也不算。”

　宋祁越語氣淡然：“我們的援軍需要時間抵達，逆賊的援軍為保不被提前發現，同樣也需要突破層層關卡才能及近戰場。”

　“兩者時間上不差多，自然勝算上，也不會差多。”

　他這話倒是沒錯，輕飄飄的句子蘊含著極重的安力量，很快便讓朝臣們浮躁的心靜了下去。

　一旁的岑英國公點頭附和：“家，宋公言之有理，當下便是盡快喚回輕車兵，并率人前往苑城通風報信。”

　只要軍和輕車兵能守半日，此仗便不算難打了。

　文宣帝逐漸冷靜了下來。

　他重的呼出兩口氣，而后看向宋祁越，仿佛對他信任至極。

　“宋卿，你認為此仗，該如何打？”

　這話落下后，一眾朝臣便也都忍不住，將目落在了宋祁越上。

　他太過于淡定了。

　就好似萬事萬都不值得他驚恐，天崩地裂也不會道一聲可悲。

　更是會讓人只需緩緩靠近他，便能汲取到無窮無盡的安心。

　所有人都沉默著，等待著他的回答。

　而宋祁越也確實不負眾，出了一份最完的迎戰方案。

　——

　馬蹄聲聲不止，輕車兵甲相撞。

　云敖站在城門前守衛著清玉京的要塞，眸卻落在了仍舊一臉淡然的宋祁越上。

　回想起最開始，宋祁越說無法替二郎暗箱作，騙他不如留府聽學。

　又回想起前幾日，宋祁越說近期賊匪漸多，希他能去東郊駐扎幾日。

　再回想半個時辰前，宋祁越騎馬執令尋他，說三皇子起兵謀反，他得家重的時候到了。

　……

　種種畫面漸漸重合，讓云敖直愣的腦瓜忽而靈了一些。

　半晌后，他問著：“從一開始，你就在利用我？”

　語氣中沉淀著武的憤懣，還包含著對待友人的失。

　宋祁越卻搖頭，上披風颯颯作響。

　“只是留下自保的余地罷了。”他語氣淡然，“我本無意逐鹿，所謂的步步為營，也只是此世習慣的斟酌好壞，對你并無利用一說。”

　“但奈何那時總有人謀害于我，無奈的形勢之下……”

　宋祁越抬眸，向云敖角微勾：“云公，你說我為自保、為明、為站得更高，憑什麼就不能為那個，攪弄風云的人呢？”

　這話將將落下后，云敖瞬間愣住了。

　他駐足在原地想了很久，才大致明白宋公所言何意。

　文遠不比武瀟灑。

　他們于朝政漩渦的正中心，每天都要承各方算計與力，還要步步為營不能被人抓了把柄……

　此種狀況的心驚膽戰，其實不亞于戰場殺敵。

　何況文人還大多弱，不似武那般魁梧有力，自然難以抵擋朝臣暗算。

　若不是留個心眼……

　恐怕還真不知道哪天，便慘死府中無人知曉了。

　云敖輕聲嘆了口氣，武的思維都比較直，現下也只能思襯出這些。

　于是片刻后，他才出聲：“宋公，我知文之苦，亦知你與我所面臨的困難完全不同，因此我不會再多加追問了。”

　“但稍后敵軍侵城，危險重重，你還是先躲到……”

　話未說完，卻見士兵急匆匆的跑來，說三皇子已經從城西開始進攻了。

　可按照時間推算，前往苑城尋求支援的人，此刻也才將將要抵達而已。

　這就說明，他們這一千輕車兵，還有兩千軍，要死守城門超過五個時辰，才能確保苑城軍及時支援。

　氣氛頓時沉了下去，所有人都嚴陣以待。

　云敖利落的拎起長戟，剛回頭想要宋祁越躲到城中時，卻猛然愣住了。

　只見此時的宋祁越已經換下披風，正手執長劍翻上馬，姿勢瀟灑至極，全然不見半點「文人弱」的架勢。

　他囅然而笑：“謝云公的信任，但你對我的了解，還是甚微啊。”

　話音將落，宋祁越便一馬當先，徑直朝著叛軍沖了過去。

　云敖的表上閃過一茫然，但也只是瞬間便消失不見了，轉而大笑了一聲后，便也率領輕車兵跟了上去。

　沿路還同后的士兵說，等會到了前線多照看著宋公一些。

　然當他們剛剛及近兩軍戰之地時……

　卻發現宋祁越，已經在敵軍中殺個來回了！

　煙青的長袍在戰火與哀嚎中颯颯作響，他騎著戰馬姿勢利落的揮舞長劍，劍所及之幾乎片甲不留。

　他神淡然，亦或是帶著一的蔑視，毫無畏懼的看向敵軍。

　目掃視之，留有的只有驚懼。

　而最可怕的是，他甚至都未著兵甲、未戴護冠、未裹護膝。

　只是穿著一朝臣長袍，便能在敵軍圍剿之時，毫發無傷的全而退！

　此刻的他才是主導戰局的最終王者。

　而在這時所有人才知道，宋祁越可不止是一名弱書生。

　他也可以執劍上陣殺敵。

　甚至那種讓人膽寒的氣勢，毫不亞于真正的士兵！

　所有人都被他鼓舞到了，就連云敖也從未見過這般暢快的劍法。

　麗優雅，卻又暴戾殘忍，像是盛開在鮮中的花，饒是經過千百年的風吹雨打，也仍舊璀璨奪目。

　這應該才是，真正的宋祁越。

　云敖思緒一頓，當即便領著士氣全開的輕車兵，也沖進了戰場。

　這場廝殺，也終以苑城兵及時前來支援，落下了帷幕。

　逆賊被打的潰不軍，五千士兵盡數分崩離析。

　連支援大軍都還未能等到呢，謀反大業便戛然而止了。

　城樓上與軍一同布置陷阱的監生們，此刻也忍不住振臂高呼，幾乎都將宋祁越只殺敵的模樣，牢牢記在了腦子里。

　大靖王朝，終將迎來新生。

　——

　之后的五年時間里，宋祁越的職一升再升，現如今已經是一品宰相了。

　探查民、各州走訪、要事詳談……

　諸多治國大事他都會參與其中，顯然已經為文宣帝最得力的助手。